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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羅離開後,也到了該去頤寧宮請安的時辰。雲千雪與姜子君兩人立時領了幾個孩子坐上轎輦往頤寧宮去。
因著是年節,頤寧宮裡張燈結綵,分外的熱鬧。窗上貼著用灑金紅紙剪得窗花,四面都是喜氣融融的。太后素來不喜奢靡,也只讓簡單佈置了一回。可這簡單佈置,也是無處不隆重,無處不尊貴。
太后這會兒穿著一身青金色萬字祥雲紋的禮服,簡單卻不失華貴隆重。頭上以白玉南珠做髮簪裝飾,臉上妝容素淡,帶著恬靜的笑容。雖說已經四十多歲的人,可面若滿月,望之與二十來歲的人也無甚分別。
坐在太后兩邊的是先帝的妃嬪,緊挨著太后坐著的是獻王的生母怡康貴太妃、襄王的生母淑惠莊太妃,其次一次是太妃、貴太嬪幾人。
後宮女眷除去定貴嬪外是如數都到全了,這會兒由貴妃站在最前面,領著諸人向太后、太妃等請安拜年。
太后面上含著溫和的笑意,和顏悅色的擺了擺手,招呼著雲珠與顏歡兩個孩子坐到身邊來,又打量著幾位皇子,這才瞧見缺了人,「定貴嬪與七皇子怎麼沒來!」
衛菡萏一進門就已經察覺定貴嬪今日沒有來頤寧宮,如今聽見太后問起,更是關切的細細聽著。
德妃進前恭謹的回道:「七皇子清早發了高熱,這會兒請了御醫去瑤華宮給七皇子查看。只怕要晚一些。」
太后不覺皺眉,關切的問德妃道:「好好的怎麼忽然發了高熱?」德妃回說不清楚,太后便順勢囑咐殿內的一眾妃嬪道:「雖說眼瞅著要入春,可外面天兒還冷的緊,你們這些有皇嗣的要格外注意一些。小孩子,可受不得涼!」
諸人依依道了聲是,太后也沒有旁的話要說,便只將雲千雪、姜子君、賢妃、敦妃四人留了下來,旁人便都打發著各自回宮,等少時暢音閣開戲再各自去請。
上下兩代妃嬪坐在一個屋子裡閒話,又有孩子在身邊嬉戲玩耍,自是熱鬧非凡,笑音不斷。
不多時,大齊的幾位王太妃、王妃,各家各府的命婦帶著自家的姑娘入宮向太后請安。太后特意給雲千雪尋了機會,留下各府的誥命夫人。讓賢妃、德妃、敦妃、元妃四人與這些年輕的姑娘去偏殿賞玩花房新培育出來的名貴蘭花。
名為賞花,實則也不過是讓雲千雪幫著卓逸把把關。
這一行人入了偏殿,數十盆珍惜的蘭花擺在窗邊的花几上,滿室都是蘭花幽幽的香氣。一圈兒暖炕、坐榻上的小桌兒,擺著各色茶點。賢妃、德妃太后南向升寶座,敦妃與雲千雪兩人各自坐下。隨著的各家姑娘也擇了兩面的位置坐下。
偏殿各處的花几上放著的蘭花,有十數種之多,皆是難尋的珍品。養蘭又是極不容易的,何況正月不在花期。聽說花房平日裡用來澆灌的水都是特意引的溫泉水。縱然這些官家姑娘都不是短見識的,也無不嘖嘖稱奇。
雲千雪因著看過霍延泓給的畫像,很快便將畫中的幾人對上了號。她往日對陌生人原本就話少,如今諸人剛剛進殿落座,她一時也想不出該說什麼。
而這一眾人都不相熟,平日裡也鮮少能入宮。即便是時常能入宮的貴女,也極少能與宮中的妃嬪說得上話,殿內不免有些尷尬。
倒是姜子君最是個明朗活潑的性子,此刻見諸人都是靜靜的看花,瞇目笑了笑,道:「這樣多的蘭花,倒是讓本宮看的眼花繚亂。本宮只認得這一盆是大一品,那兩盆是關定,旁的倒似乎知道,又不知道!一時也叫不出來!」
敦妃和緩的隨著一笑,「可不是,咱們又不是花匠,哪兒能認得這樣全!聽說都是臨著年關,各地送過來的呢!也是難得!」
「那是潘綠、仙綠、溫州素、如意素,這邊兒的一溜是瓣蓮蘭花、蕊蝶、龍巖素心、鐵骨素、銀邊大貢,」說話的人是裴家的姑娘裴似棠。她生的容長臉兒,一雙修長的鳳目很是明亮嬌媚。說話時那聲音又快又乾脆,語氣裡有一股子莫名的驕矜和強勢。只不過是報出來幾個花名而已,可每一個字似是從她口中說出來,都變得無比矜貴,「都是千金難得的好花兒,輕易也很難瞧見!兩位娘娘不知道也是有的。」
照說姜子君入宮經久,這些蘭花縱然再千金難得不易見,她也是大半都能叫出來的。方纔那樣說,不過是引著殿上的這一眾佳人能熱絡的說一說話。結果讓這位裴似棠將風頭如數都搶盡了,隱隱還有搶白德妃與敦妃的意思,殿內自是越發的尷尬。
「聽聞裴家夫人好養蘭,裴姑娘既是都叫得出來,想來這些品種都是家中養過的吧?」說話的人是宣城長公主的小姑子,韋家嫡女韋婧容。她眉目如畫,不似裴似棠那般美的艷麗逼人。卻像是一株幽幽吐芳的梅花,恬靜而不失剛強。
韋婧容這番話聽著好像是恭維裴似棠的話,卻說的頗為委婉有趣。雲千雪眉心微微一挑,將目光移到了韋婧容的身上。
裴似棠自得的笑了笑,曼聲道:「自然……」
「呲……」裴似棠話沒說完,倒是被另一人猛然打斷。打斷她的人是周家的姑娘。與前兩位士族門閥家的姑娘不同,她是這一次給卓逸選新婦的四人之一。周倪臻笑了笑,轉頭天真無邪的問裴似棠道:「宮裡有的,裴姑娘的家裡難道也有嗎?」她笑靨深深沒往下多說。
這樣的話大家心知肚明便也就是了,何必再明說。其實不必周倪臻多言這一句,方才韋婧容一開口,便足夠引人多想了。宮中這些名品蘭花都是各處供奉的,你們裴家又有多了不得,宮裡有的東西,你們裴家也有!
官宦
宦之家,平日是萬不敢與宮中相較一二,最好的東西自然都要送進宮裡。就算家裡真有,那也是要藏好了萬不能讓旁人知道。
裴似棠這會兒才回過味兒來,氣的臉上是一陣紅、一陣白的,可這氣卻不是向著韋婧容,而是直接怒目瞪向了周倪臻。
「裴姑娘見識廣博,倒是讓臣女增長了見聞。」開口的正是雲千雪那天第一個打開畫像瞧見的女子——林如媚。她與畫像上的美麗與嬌俏相差無幾,一雙圓圓的美目微微一眨,笑呵呵道:「只是這蘭花都未到花期,不曉得是怎麼提前開出來的呢?」
敦妃一向是個老好人,瞧著殿內劍拔弩張的樣子,不由含笑和緩的岔了話頭回答道:「這個本宮倒是打聽過,這些蘭花都是放在暖房中的。年前,花匠又在暖房中升了炭火,算準了開花的時間,或是增加、或是減少。讓那花房溫暖如春,才能在年節的時候都開花。」
林如媚溫婉的笑起來,歎道:「也是宮中的花匠心思機巧,尋常人家斷斷是沒這個心思的!」她這話,算是為裴似棠解圍了。
在一邊冷眼旁觀許久的雲千雪這才緩緩的開了口,「也算不得機巧,到底是未到花期經不得涼,擺上一個時辰,還是仍舊要挪回花房。到底不在花期,只趕著年節的喜氣搏太后一笑罷了。左不過都是取樂的物件兒罷了!」雲千雪這一番話說的再清楚不過,蘭花再難得也不過是宮人賞玩的死物罷了。如拂去身上的微塵一般,將裴似棠的驕矜跋扈、韋婧容的綿裡藏針、周倪臻的口無遮攔都一言帶過。
林如媚很是乖覺的垂首道了一聲「是」。裴似棠心裡含著一口氣,可也能瞧得出眉眼高低,再不敢多分辨。
雲千雪轉頭笑吟吟與姜子君道:「早前就讓暢音閣準備,這會兒的天兒也不似方纔那般干冷,倒是讓那邊開戲吧!」雲千雪這樣一說,便是婉轉的告訴姜子君,她看完了。
姜子君抿唇一笑,偏頭與宮人道:「去往暢音閣走一趟,讓他們準備吧,這會兒就過去。」
雲千雪慵懶的起身,織錦的曳地裙擺上繡著大朵大朵的芍葯,分外明艷。見元妃起了身,諸人立時也跟著站起來,噤聲的朝著雲千雪福身。
「我與德妃姐姐去請太后、太妃與諸位夫人同行,勞煩敦妃姐姐領著各家妹妹先過去吧。」雲千雪笑的清甜,淡淡然的看向敦妃。
敦妃自然無可無不可,下意識的道了一句是。兩人原本是同位分的人,如今她這樣一應,倒像是雲千雪比她高了一級似的。
雲千雪再不多說旁的與姜子君出了偏殿,走的又緩又慢。
「有主意了?」姜子君聲音低低的,語不傳六耳。
雲千雪含笑點頭,謝她道:「也虧得你與敦妃在。否則我這樣的人,真不曉得該如何與這些陌生的姑娘言語呢!」
姜子君好奇的問她道:「就說了那麼幾句話,你就有主意了,不怕草率?」
雲千雪卻是胸有成竹的笑了笑,「不草率,幾句話足夠瞧清一個人的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