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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1章 就此作罷 文 / 一箋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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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竹在一旁瞧著雲千雪的驚喜樣子,忍不住道:「從前皇上待小主,也是……」綠竹一陣抵不住心酸難過,卻又怕觸動雲千雪,惹得她不痛快,將話生生的嚥了回去。

    雲千雪沒聽見一般,將手裡的肚兜放下,和軟一笑,撐著腰身起來道:「咱們出去走走吧,月份大了,太醫與香薷都說,若想臨盆容易一些也要多走動。」

    綠竹忙斂了容色,上前去扶雲千雪道:「那奴婢陪小主在院子裡走走。」

    此時,窗外秋色濃重,數盆秋菊擺在院子裡的石台上,五彩繽紛,花開錦繡,映著夏日一般金燦燦的銀杏葉,另原本蕭瑟的初秋,分外的熱鬧起來。蒲扇一般的銀杏葉落了一地,隨風吹拂,又飄飄搖搖的升起。令整個華院裡都是黃澄澄的,讓人心生溫暖。

    雲千雪臻首,飽滿的額頭,被柔和的秋陽映得發亮。她的側臉有著輕柔婉約的輪廓,很是清新動人。她嘴角輕微一牽,軟軟的含笑,「成日總困在院子裡,看也看夠了。咱們去御苑走一走吧,這個時候,想來浮碧亭的邊楓葉都紅了吧。」

    綠竹忙應下,讓人去準備轎輦,陪著雲千雪往浮碧亭去。這一行人剛到御園,便瞧見李香薷與一貌美的宮裝女子從假山的另一面繞了出來,正與雲千雪迎面撞見。

    兩人微微一怔,李香薷先回了神,上前對著雲千雪行了一禮,道:「請小主安康。這會兒小主怎的沒午歇,出來走動了。」

    綠竹眼中存著疑色,細細打量著李香薷與身後那人的神情,尖刻的問道:「那你不回去伺候小主,在這裡做什麼?」

    站在李香薷身後的女子上前兩步,方才綠竹一心都盯在李香薷的身上,只當與李香薷在一塊兒的是尋常的宮女。這會兒瞧見,才發覺是新晉的采女。她才有些尷尬,後知後覺的福了福,道一句,「小主安康。」

    沈青黛並不理睬綠竹,而是笑嘻嘻的上前。她鵝蛋一般的臉龐,盈盈如月盤似的豐潤飽滿。明朗的笑容裡,滿是說不盡的青春與朝氣。她穿了一席鵝黃色的錦緞宮裝,流仙裙的一角,繡著數十朵花色各異的雛菊,煞是明媚好看。

    「我認得你,我在冷宮見過你。」沈青黛牽唇,露出一排貝齒。臉上掛著喜氣融融的笑意。

    比起如此朝氣蓬勃的臉頰,雲千雪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當真是老了。她瞇目,笑眼蕩著秋波,十分婉轉清麗,「小主的風箏落進了冷宮,咱們在那見過。」

    「難為雲采女還記得,」沈青黛脆生生的應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著雲千雪隆起的肚子,直直道:「我聽說你這些日子一直害喜,身上也不大舒爽,如今能出來走動,是好了嗎?」

    雲千雪含笑,「勞小主掛心,好些了。」

    沈青黛似是煩心的舒了一口氣,很淡然,漫不經心的與雲千雪說道:「我與香薷是舊識,她的醫術很好,有她護著你,想來這個孩子,會安穩的生下來。」

    雲千雪早覺著這兩個人是舊相識,聽沈青黛這樣輕快明白的提起,也不驚訝,只點頭算是認同沈青黛的話。兩人是素不相識的人,沈青黛卻扯著雲千雪說了好些家常閒話。直到雲千雪說起自己倦了,她才有些意猶未盡的離開。

    回華院的路上,綠竹不禁感歎道:「這沈采女還真是活潑,扯著小主說了這麼多的話。」

    李香薷靜靜陪著雲千雪,聽綠竹提起沈青黛,也不插言,直到綠竹揶揄著說道:「你這個舊識,比起你,真是討喜許多!」

    「她是個話多的聒噪性子,一面兩面的還成,見多了也讓人膩煩。」李香薷也不去回駁綠竹的話,而是轉頭,與雲千雪道:「小主不必遷就她,遷就多了,只怕她愈加要得寸進尺。要時常來煩小主的,平日裡還是少來往的好!」

    綠竹不覺嗤笑一聲,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李香薷道:「我瞧著沈小主帶你也算親厚,你這人也忒不厚道,這樣背後說相熟的人,只怕往日裡,還不知道怎麼在背後議論我們呢!」李香薷聽著這諷刺的話,也不做聲。

    雲千雪淡淡一笑,說:「我還是喜歡清淨一些,也受不來頭一面兒就這般熱絡。何況如今我雖然出了冷宮,到底也是個代罪之身呢。少與旁人來往,也算是不連累她們了。」

    「小主可別這樣說,等著皇上回宮,就好了!」綠竹忙寬聲勸雲千雪。可雲千雪聽到「回宮」二字,有些愣了神,沒再說什麼。

    晚膳的功夫,小回子進門向雲千雪請了安,愁眉不展的與她說道:「小主,那裹了山楂汁的酸梅不是在宮裡出的問題。奴才費了好大的力氣,請內府局的同鄉查下去。他在宮外,那酸梅剛上車的時候就拿出來試了,已經染上了紅果汁。問題出在送酸梅進宮的鋪子裡。可再深查下去,就查不出來了。」

    綠竹壓抑不已,又驚又急的說道:「手都伸到宮外了,這得打點多少的人,費多少的力氣?」

    雲千雪禁不住一笑,清凌凌的,眼神溫然漫過小回子滿臉的愁容,幽幽道:「哪兒用得著費什麼旁的心力呢,宮裡一切如常。從送酸梅進宮,再到宮中的宮人,都不必打點。如此才更妥善,就算真發現,能如何?宮外的鋪子,難不成還能存心害宮裡妃嬪的孩子嗎?到時候一個沒注意,揭過去也就罷了。」

    綠竹緊緊的皺著眉,不甘心的說道:「總脫不開宮裡人的指使,奴婢就不信,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沒有?叫京兆尹捉起來!」

    雲千雪不以為然的笑起來,反問道:「捉起來?憑什麼?」

    綠竹氣鼓鼓的說道:「就憑她們給小主

    主的酸梅裡攙了紅果汁!」

    「捉賊要見贓,他們行這些事兒的時候必定極隱秘,又是在宮外。咱們在宮裡束手束腳,就算想使力也不知道怎麼使力。何況,能給宮裡供應東西的,都是皇商。別瞧是個小小商舖,其背後盤根錯節。牽涉到皇族世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豈是你想動就能動的呢?」

    雲千雪說著,眉心不覺蹙了起來,這件事兒到真是難為她了。若說是宮裡的人,那麼抓住動手腳的,順籐摸瓜,扯出蘿蔔帶出泥,只要一舉抓個現行,誰也跑不了。可這酸梅從源頭就出了問題,便越發查不明白,更是無從下手。雲千雪放下手中的銀筷子,一味的蹙眉也不說話。

    「可知道這商舖是哪家的?」李香薷仔細的向小回子問道。

    「是皇商曹家,他們專司送進宮的食材,直接供給御膳房和六尚。這曹家也有些來歷,上元朝那會兒,先皇英妃有孕,因著吃食出了問題,便換了原來的皇商,由曹家接手的。如今算算,曹家在這一塊兒,已經幾十年了。若非有本事,這麼大的肥缺,哪兒能一直讓他家佔著!」

    小回子細細的回著,話罷想了一想,又道:「聽說,曹家的姑娘不久前嫁進了太原郡侯府,做了世子的側夫人。」他說完,見李香薷面上糊塗不已,解釋道:「太原郡侯是敦妃的娘家,這太原郡侯世子,是敦妃的娘家哥哥。」

    綠竹咬唇,篤定的說道:「奴婢就知道,那敦妃不是個好的。之前毒蛇的事兒,就是敦妃家裡沾手的,蹊蹺的很!」

    李香薷雙眉動了動,問雲千雪道:「小主,這敦妃有沒有可能是背後陷害小主,又害了奴婢一家的人?」

    雲千雪也不能篤定,一壁揮手讓人將膳桌撤了,一壁用帕子擦過手,道:「那鋪子既然是曹家的,曹家終歸是跑不了。可外面的皇商,為了自己的利益,在朝中也是左右逢源。不過,單單一個皇商家的姑娘,竟能嫁入士族高門,做了側夫人,也是本事。若說其中是無緣無故的,哪兒說得過去!我也說不好,可能是有的,卻也未必能說准。」

    綠竹咬牙道:「必定是敦妃要利用曹家的便利來害小主,才允了曹家婚嫁之事。可真是不擇手斷啊!」

    雲千雪微微一笑,輕聲慢語的說道:「士農工商,商人為末。縱使是皇商,那身份又能高去哪裡?照比寒門庶族的官宦之女,更是上不得檯面。若真是如此,曹家姑娘,也是大齊開朝頭一人,以商人女嫁入士族的了。可真真兒的得臉!敦妃母家連這個臉面都不要了,這般『忍辱負重』,不知心裡打的算計是有多大呢!」

    「可眼下,咱們該怎麼辦?」小回子看著雲千雪笑靨深深,沒了主意。

    雲千雪幽幽道:「還能怎麼辦?如今仔細盯著,小心防備罷了。難不成真讓京兆尹去抓人嗎?便是抓著了,刑訊取證一番,只怕早就漏出了風聲。到時候胡亂交出個結論,不僅沒有個結果,還讓他們殺人滅口,再也沒有了證據。」

    綠竹大是不情願,卻也知道雲千雪說的有理,只憤憤不平道:「真是便宜這些人了。」

    雲千雪勉強支起腰,起身緩步走到窗邊,看著漸漸沉下去的日影,將天邊的霞光映的一片血色,只抿唇道:「這一次僥倖逃脫,未必次次都能逃脫。」她沉吟著,一邊撫著小腹,一邊極盡溫柔的與小回子說道:「這次的事兒便就此作罷,可曹家、去柳府知會一聲,請卓大爺心裡有個數。」她眉目銜著澹然的笑意,眼中卻殺機畢現,輕緩道:「要害我孩子的人,一個都不能輕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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