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的小雨在森林中稀稀落落的下著,那郁蔥的綠林中枝節盤網的張開著那些肆意的綠色籐蔓,在遠處的古樹上那匆匆的樹葉下閃出了一絲殺機的光芒。
甲賀十六郎躲在不遠處的樹樁雜草叢中用望遠鏡看著那顆古樹上的動靜,心中終是帶著一點疑問:「沈少凡是一名優秀的狙擊手怎麼會選擇一個如此錯誤的狙擊點來伏擊我?雖然這顆大樹居高臨下能俯視開闊但也是最容易被發現的狙擊點況且他在大樹上已經切斷了他一次射擊失敗後撤離的退路,沈少凡的狙擊才能看來是言過其實了。」
甲賀十六郎此時又怎麼會想到在他望遠鏡裡披著斗篷的人並非是沈少凡而是國青團狙擊連的連長薛**。單論槍法可能在整個國青團裡沒有人是薛**的對手但是薛**畢竟只是一個神槍手而非是一個合格的狙擊手在複雜多變的狙擊戰的環境中薛**似乎還缺少了經驗的火候,他能應付一般戰場上的任何狙擊戰塹壕裡的;城市中的;廢墟瓦礫堆中的但是他在一名老道的狙擊手面前他就如同一個剛剛小學畢業的學生。
沈少凡飛快的穿越在樹林之中他知道在那裡能找到薛**同時他也明白他現在的處境和一個流動的靶子沒有兩樣但是他更不希望見到薛**死去,此時他回想起了甲賀十六郎和他說的一番話:「我從東北帶出來一百名大和民族優秀的狙擊手但是短短的幾年裡剩下了不到一半,我不想再見到我的弟兄死在中國了。我要他們好好的活下去,活著回國。」
沈少凡非常明白甲賀十六郎那番話的心情,在南京組建國青團的時候那些活生生的戰友好朋友好像沒有幾個了他不想再有人在這次戰爭中死去就如果甲賀十六郎的心願一般:「要他們活著,好好的活著,活著等待戰爭的結束。」
遠處一記響亮的槍聲響起林子的飛鳥也為之驚動的飛入空中,少凡一記驚呆著望了下槍響的地方,他心裡明白這記槍聲代表著什麼?代表著他將永遠失去一名很好的戰友——薛**。
蒼天古木下薛**的屍體整齊的躺著手裡握著他心愛的狙擊步,少凡似乎還能回想起他第一次拿到那把狙擊步的情景。少凡解下薛**的斗篷披著自己的身上自言道:「兄弟!你一路上好走,到了下面替我跟其他的弟兄問個好。」
「沈——少——凡——!」一句硬生的中國話在不遠處傳了出來,甲賀十六郎站在少凡的面前。
沈少凡站了起來看了下甲賀十六郎心裡暗暗的也有點佩服這個小鬼子中將。在此時甲賀十六郎完全可以一槍將少凡打死但是這個中將沒有那樣做,因為甲賀十六郎要有一場公平的決鬥來解除他多年來的心魔。
此時決鬥才是真真的開始甲賀十六郎能感覺到一股駭人的殺機從少凡的體內透出不由的握緊了手中的狙擊步腳下也開始將重心朝一側掩體傾斜。少凡的眼神中的確能射出讓敵人膽顫的寒光在他與甲賀十六郎同時舉起手中的狙擊槍是兩記乾脆的槍聲在林中響起,他們同時能感到子彈呼嘯的飛躍過自己的耳邊同時他們也能感到他們和死神真的很近。
他們兩人此時的對決不同於以往狙擊的對決就在十幾步開外兩人同時舉槍射擊同時隱藏到了不到百米的掩體內。這意味著這兩個神槍手在一百米能一記射擊就能將對方置於死地但是相反只要有一絲疏忽的暴露就會將自己送入地獄,因為兩人都知道對手隱蔽在什麼地方。
沈少凡靠著那一段半人高的樹樁胸口端著那把伴隨他一起走過戰場的狙擊步槍輕輕的長歎了口氣他現在非常清楚甲賀十六郎在什麼地方但是他沒有辦法知道甲賀十六郎用什麼樣的姿勢瞄準著他,因為在兩個水平奇虎相當而且雙方都清楚位置的情況下射手的射擊姿勢就會成為兩名射手對決的關鍵。少凡明白他現在的姿勢根本談不上是射擊的姿勢因為他背靠著甲賀十六郎又只在半人多高的樹樁下掩護現在的情況他完全處於弱勢。
甲賀十六郎的姿勢的確要來的比少凡好但是他的好只是在於一個射擊的角度但是射擊的姿勢確不是來的那樣的舒服因為甲賀十六郎整個身體為了躲在掩體下又要保持射擊的角度成了一個半蹲射擊姿勢拖槍的左手卻沒有任何的支持點完全騰空整個身體盡量隱藏在了一顆很粗的大樹後面。
樹林中風撫過草地的聲音能聽到少凡能感到甲賀十六郎那不安的喘氣聲雖然他和甲賀十六郎離的還很遠但以他的直覺來講少凡知道甲賀十六郎已經把那瞄準鏡定格了只要他一有動靜七七式快槍的槍聲就能劃破這帶著風聲的樹林。甲賀十六郎此時也明白如果用這樣的姿勢長期保持的話那射擊的質量一定下降,當他認為少凡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什麼動靜稍稍的調整一下他的姿勢時,少凡就如同知道一般把握了機會突然從半人高的樹樁後面躍起朝甲賀十六郎的掩體連開了數槍同一個晃身穿入了那茂密的樹林中,甲賀十六郎沒有料到少凡會突然殺出連忙朝少凡開了幾槍但是都沒有命中。
甲賀十六郎看了下少凡撤退的路線心裡帶著一絲餘悸他知道如果他跟進那片茂密的樹林後一定會遭到少凡的伏擊,此時他口中自言道:「這小子果然有點本事。」
其實甲賀十六郎不虧為是日本的槍神在他忙亂中的射擊也擊中了少凡的右臂,少凡胡亂的用繃帶包紮了下便將自己隱藏起來了他的隱秘點在一個常人很難想到的地方同時也不是常人能躲藏的地方。
甲賀十六郎慢慢的沿著小河岸邊小心的搜索著但是所見的卻只有那嘩嘩流淌的山澗河水他看了下時間又看了下周圍的環境心裡有了個盤算獨自一人隱藏進了河邊的灌木叢中。甲賀十六郎很是明顯他是想用這條山中唯一的水源來做誘餌在河邊蹲守一定可以等到少凡出現。不過俗話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甲賀十六郎能想到的少凡同樣也能想到,其實少凡早早就強忍著右臂上的傷痛隱蔽在了那條山澗小河灘邊半個身子都是浸泡在河裡又用河邊亂石和河草掩飾,甲賀十六郎確實沒有想到只是甲賀十六郎也是一個非常老道的狙擊手在他靠近河邊搜索時他盡量
尋找一些石堆或是樹木掩護將自己藏在了射擊死角內加上少凡右臂受傷一時沒有把握精確的將甲賀十六郎狙殺,就這樣沈少凡眼睜睜的看著甲賀十六郎躲進了灌木叢。
此時的國青團大部隊已經接到了在重慶連續發來的電報命令國青團務必在一周內進入川地待到白小龍和大部隊匯合後孫之羽和堵天放等人幾乎是不敢相信少凡做出的這個決定但是軍令如山之羽可謂是兩頭為難一則:少凡是一團之長也是大伙的好兄弟部隊不能將少凡丟下不管。但是反過來說:竹溪不是一個什麼長久屯兵的地方一旦川岸師團和高木師團殺來那整個團就會有所不測,加上老頭子的命名又不能不聽。
商量下來**縱隊的蘇立出了個注意就是有他的**縱隊留下來尋找少凡大部隊立即拔營起寨進入四川,雖然**縱隊經過幾次大規模的戰役損失不小但是畢竟也有四;五百人一旦和少凡匯合沈少凡也就安全了而大部隊也沒有違抗老頭子的命令。就這樣國青團又一次分道揚鑣但是眾人可能怎麼也沒有想到國青團的和**縱隊的此次分道真的成為了一次分離,兩支部隊至到解放戰爭初期才又一次的會師而那次的會師竟是國青團的一次成功起義,此事我們按章不論後序詳記。
再則說到沈少凡。此時已經進入了深夜山澗河流中的仔仔流水變得如此的冰涼少凡那雙如同野狼的眼睛一直盯著那堆灌木叢沒有一絲眨眼。天空暗暗的沒有一絲月光可以照明少凡就如同一個幽靈一般緩慢的從河中移動上岸他的動作非常的慢非常的慢,慢的不加仔細留意不會發現那一堆亂石後面會有什麼異常。甲賀十六郎因為白天的疲憊加上此時的安靜的舒心一個人似乎有點昏昏沉沉帶著睡意,他強制著讓自己不能有一絲的瞌睡但是眼皮還是上下碰撞了一下。
我們老家有一句地方諺語叫「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意思就是在有些關鍵的時候是不能分心的一旦分心只有幾分鐘甚至幾秒鐘但是也會有你意想不到的變化。甲賀十六郎在這次決鬥中是失敗的,他的失敗就是失敗在他的那一個微微的瞌睡上。
有時候一種最老套的方法也是最實用的方法,以前的情景似乎一直在重複,甲賀十六郎不曾想到他的失敗和他的兒子甲賀木籐的失敗如此的相近都敗在了一面小小的鏡子上,都敗在了清晨初升的那輪東日上。
清晨甲賀十六郎發現了在河邊亂石堆中泛出了一縷微微的反光他似乎知道了沈少凡就躲在那堆凌亂的石堆後面狙擊步穩穩的端著十字分割線對準了那微微的反光輕叩了一下扳機子彈不偏不倚的打在那反光上,反光消失了但是同時甲賀十六郎帶著一絲不詳聽到了他身邊第二記槍聲那是從少凡的狙擊步裡發出的子彈穿過茂密的灌木叢葉子深深的扎入甲賀十六郎的頭盔上。
甲賀十六郎第一次感到如此的輕鬆和舒服他躺臥在那綠油油的草地上手中的狙擊步扔在了一邊兩隻眼睛看著蔚藍的天空他能看到家鄉的富士山;能看到他的二個兒子童年的影子;也能見到他的妻子正在家裡的煮著豐富的晚宴等待著他們的歸來。甲賀十六郎死了他死在了中國的土地上同時他也解脫了真真從戰爭的痛苦中解脫了。
沈少凡為這位日本的中將槍神立了一個墳,墳頭上放著許多美麗的鮮花,一把甲賀十六郎的狙擊步槍就放在了他的墳頭上一頂日式的鋼盔被擦得發亮一同放在了那鮮花佈滿的墓碑前。甲賀十六郎死在了中國就和他的兩個兒子一樣為天皇效忠將自己的屍骸也留在了中國不過甲賀十六郎從東北帶來的狙擊手活下來他們走過了戰爭看到了和平。
沈少凡站在甲賀十六郎墳前道:「甲賀將軍你是一名真真的軍人但你們國家發動了一場不該發動的戰爭。當你們的後人回過頭會發現你們的犧牲是沒有任何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