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乾清宮,烏雲壓城,天氣又乾又冷,風一吹,能感覺到嘴唇上的角質「嘶」的裂開。太子臉上看不出喜怒,道:「老八,恭喜你。」八爺抱拳客氣道:「臣弟承蒙皇阿瑪眷顧,得主考官一職,其間必有許多不善處理的地方,到時還得請教太子。」太子頷首,道:「有什麼要問的,讓人通傳就是,我一定知無不言。」
八爺笑道:「臣弟先謝過太子。」
等太子先走,旁的幾位兄弟齊向八爺道喜,至戶部門前巷子,九爺道:「我以前覺得索額圖是皇阿瑪最信任的大臣,又是太子的舅老爺,還道他必會放出來。今兒聽皇阿瑪話裡的意味,竟是恨之入骨!」八爺背手踱步,道:「索額圖乃太子黨首要人物,皇阿瑪此舉,不僅僅是打擊外戚,更是對太子的警告。」看十四不動聲色,便問:「怎麼了?」
十四欲言又止,想了又想,才惘然道:「皇阿瑪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十三爺問:「皇阿瑪說了很多話,你指的是哪句?」十四眨巴眨巴眼,道:「就是那句啊。」八爺、九爺齊齊問:「到底哪句?」這可把十四問住了。說來他也不是弱智,可對康熙那句「圓房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左右想不清楚,又沒臉和幾兄弟談。
他憋成一副豬肝臉,慢吞吞回阿哥所。
院子裡移了數株紅梅應景,暗香盈鼻,落了一地碎紅。我站在屋簷下聞得開心,見十四失魂落魄拐進西小院,便笑:「吃晚膳了嗎?」十四哦了一聲,抬眼一看是我,竟像撞了鬼似的,往後退了兩步,驚訝道:「你怎麼在這?」
我道:「不在這,我該在哪?」
十四往週遭望了望,朝張芳芳吼道:「你把爺帶溝裡了是不是,爺要回南小院,你領著爺來西小院做什麼?」張芳芳依舊一張擰巴臉,道:「爺,是您自個往西小院來的,奴才喊了您好幾次,可您」十四並不是蠻不講理之人,想了想,恍惚憶起什麼,有些下不了台,嘟囔道:「天黑了,沒看清路。」說完,也不朝我招呼,一徑拐彎穿過角門往南小院去了。
玟秋道:「福晉,奴婢剛才問過張公公,說爺還沒用晚膳呢。」
我道:「你讓廚房炒幾個下酒菜給他送去。」玟秋狡黠一笑,道:「菜早備好了,有杏仁豆腐,板栗燒野雞,七翠參湯,紅油炒肚絲,再加上福晉前頭鹵好的乳鴨肉,想必十四爺定要多吃兩碗米飯。」我揮揮手,道:「那你快去快回。」玟秋道:「奴婢去不如福晉您去。」
其實說到鴨肉鹵,我心裡還有些疙瘩,上回十四寵幸舒格格,我發了脾氣,把一碟子鴨肉鹵全丟在十四身上,後來因為我生病了,事情沒有繼續惡劣下去,十四不提了,我也沒提起,只是他到底怎麼想,我猜不出來。
我笑了笑,道:「我還要趕在年前把《華嚴凡經》抄完呢,不然德娘娘非怪罪我不可,你送去就成。」玟秋道:「奴婢聽南小院的宮女說,十四爺若不吃晚膳,便定會召幸偏院的格格陪著用晚點心,奴婢想啊,讓格格們陪著,不如您」
一聽說召幸格格,我提裙就走,道:「打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