玟秋看我整夜輾轉不寐,實在不安,忍到天亮時候,抖著膽子叫開南小院的門。廊下守夜的太監不敢喊叫起,哭喪著臉道:「姑奶奶噯,爺才寬衣躺下,喝了酒,睡得正沉。再過半時辰,爺就該起身去尚書房了,要不你且等等?」玟秋急得跺腳,道:「福晉病了,爺要不做主,沒法開宮門請太醫,耽誤了事兒,你擔當得起麼?」
守夜太監聽是福晉病了,掂量片刻,道:「你別亂喊亂叫,待我去稟告張爺爺。」
張芳芳伺候主子累了一日,也才睡下。有小太監來稟,說福晉病了,要請十四爺下令請太醫。小太監仔細盯著床榻裡頭,張芳芳捋起帳子,鑽出臉道:「福晉的事不可耽擱,你麻利兒遞話進內屋,爺自有安排。」小太監得了張芳芳的話,再沒得推脫,一徑去了。
十四睡得迷迷糊糊,忽聞有人說話,蹙眉道:「幾時了?讓我再睡半刻鐘。」
太監遲疑片刻,方壓低了聲音,輕輕道:「爺,西小院來人傳話,說福晉病了,讓您下令請太醫。」十四猛然來了精神,翻身而起,自個一面套靴子,一面道:「是誰來傳話?」左右有宮女上前伺候穿衣,太監恭謹回道:「是玟秋姑娘。」
十四道:「讓她進來。」
太監應了聲「是」,卻身退至外頭傳話。玟秋掀簾進屋,見十四還半裸著身子,胸健肩寬,極為強壯,羞得她滿臉通紅,忙斂眼跪下,道:「見過十四爺。」
十四不避諱,只問:「福晉怎麼了?」
玟秋憂心道:「福晉原本病沒好透,今兒又吹了夜風,上半夜吐了兩次,額上滾燙燙的,卻直喊冷。」十四嗯了一聲,揮手讓侍立太監上前,道:「你拿著我的玉符喊開門,往太醫院把王大人請來。」侍立太監半跪道了「庶」,踩著小碎步退下。
十四穿戴好了,連披風也顧不得裹,大步行入西小院,直闖內屋,看我躺在榻上氣息奄奄,一手摸在額上探溫,一手捏住我的手腕探脈。我看見他來了,心裡沒來由的暖了暖,道:「我頭好疼。」十四難得輕言細語道:「已經去請王大人了,馬上就來。」又嘮叨:「讓你喝白粥不肯,非得吃冰皮雞肉,冷冰冰的東西,吃了非得壞肚子。」又問:「肚子疼麼?」
我搖搖頭,下意識道:「我冷。」
十四朝玟秋道:「快去拿兩床被子來。」玟秋為難道:「回稟爺,福晉已經蓋了三床被子,奴婢怕蓋多了透不過氣。」十四也覺為難,但到底還是脫了外衫滾進我被窩,將我攬在懷裡。
我道:「你既不喜歡我,也不必對我好。」十四滿不在乎道:「我早說過,你是我的福晉,我不會虧待你。」我仰臉看著他,鼻高眼銳,他明明還是他,一點也沒變。變了的是我,以前他說過同樣的話,因為我是他的福晉,所以他有責任對我好,那時我還隱隱覺得欣喜。
可今天,我忽然不高興了,只想哭。
難道是因為病著嗎?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