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一看,卻是十三爺。
眾福晉皆福身,十三亦含笑點頭致禮。這閨閣房事,倒不好跟男人說。十三福晉兆佳氏更不願在十三面前有失分寸,先發了窘,尷尬不語。大福晉見此情形,周旋道:「家長裡短罷,不值十三爺入耳。」又笑:「前頭宴席散了?」
十三笑答:「皇阿瑪回西暖閣洗把臉,馬上就過來。」
我舒了口氣,往後退一步,想著康熙馬上要臨駕,我得趕緊找到自己的席位坐好,免得到時手忙腳亂的難堪。身後就是台階,我心猿意馬,竟未注意。一腳踩下去,那花盆鞋搖搖晃晃又不穩,腳踝子一歪,便直撲撲往旁側甩去。
如此危急時刻,我腦子裡想的,居然是——糟了,旗頭要掉了!
我本能的,真的是本能,非常純潔的本能,一手往十三爺身上撈去,想要拽住點什麼,偏拽住什麼不好?非得是辮子!是的,我拽住了十三爺的小辮子。
我還沒尖叫,十三先叫了。
整個養心殿的人都佇立凝望,端盤子的忘記了上茶,吃松仁的忘記了剝殼,連傳話的小太監扯開了嗓門卻忘記要說什麼。我直直的仰躺倒下,半點偶像劇形象也無,珠花旗頭散了一地。十三最慘,硬生生被我扯著頭皮摔了一跤。
這回輪到兆佳氏尖叫了。
我腦子裡轟隆隆的發懵,好似全身的血液都流到了腦門上,壓抑著呼吸,半響都感覺不到疼。天幕散開,好似暫停的電影點了播放,所有的人都喧嚷著擁擠著圍上前,不知誰將我抱起,拍著我的臉問:「哪裡疼?」聲音像是從天際外飛來的,我迷迷糊糊搖著頭,不是哪裡疼,是哪裡哪裡都疼!渾身疼!
眾人忽然讓開一條道,有人躥到眼前,我一看,嘀咕喊了聲:「十四」
看到他,心裡忽然就安定了。腦門上驀地被狠狠抽了一筋,雙眼一黑,我居然像傳說中得了心臟病的女豬腳一般,暈厥了。
後面的事,我並不知道。等我睜開眼,已安安穩穩睡在自家炕頭。
十四捧著書坐在旁側,瞅著我道:「醒了?」我看見他就覺高興,笑瞇瞇道:「你怎麼在這?」我的意思是,你怎麼還不走?天已經黑了,咱們又不能同房。十四清湯寡水道:「宮裡規矩,中秋宿在福晉房裡。」我禁不住樂道:「好人性化的規矩!」
玟秋聽著聲響,從外頭進屋,還未說話,先抽嗒嗒哭了。
我道:「你哭什麼呀?」玟秋抹了把淚,道:「福晉,你不必強忍著。」我一笑,道:「我強忍著什麼了?」說罷,掙扎著要起身,一動,不僅頭痛欲裂,關鍵是背上整個頸椎都痛了,不是疼,是痛,斷了骨頭似的痛,而且不聽使喚。
十四一手壓住我肩膀,道:「別動,太醫說這幾日你最好別下床。」又用掌心捂在我額頭,他的手很大,感覺能蓋住我半邊臉,我一下子發了癡,越發不能動。他若有所思,過了一會,才道:「還好,沒有發燒。」又道:「你晚上也沒吃東西,餓不餓,想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