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到座位,庫布比賽便開始了。其規則與現代摔跤差不多,都是彪形大漢肌肉男,穿白布短衫、窄袖,摔倒先著地者輸。我不愛看此類暴力節目,純屬出門湊熱鬧。愛蓮坐在我對面,津津有味道:「小姐,咱們要不要賭巴圖魯贏?底下設了賭局,一賠十呢。」
巴圖魯在滿語裡有勇健、英豪的意思,我與愛蓮聽得懂滿語。
我笑道:「別以為他名字取得好,就一定會贏,誰能贏過莊家呢!」
細細一思,這鈕鈷祿氏可真會做生意,請一票人來玩,吃喝玩樂他全包了,順便開個賭注,既招待了貴客,又可從中賺一筆,填堵虧空。四周歡呼聲頓起,愛蓮興奮道:「巴圖魯又贏了!小姐小姐,咱們壓一兩銀子好不好?」
愛蓮是簽了賣身契的丫頭,一個月的俸祿只五十串銅錢,一兩銀子她要不吃不喝存兩個月。她如此開口哀求,想必是有把握,我道:「銀子在你身上,你自己取。」她倏然兩眼放光,起了身道:「賭桌在樓下,奴婢去去就回。」
我點點頭,愛蓮歡歡喜喜連蹦帶跳的往樓下跑,她其實比我還小,只十五歲,尖尖的下巴,雙眼清亮,腰肢特別柔特別細,彷彿一掐就會斷。賭桌前站滿了人,愛蓮擠不進去,在人群外徘徊來徘徊去,跺腳干急。十四故意咳了兩聲,方問:「要幫忙嗎?」
愛蓮轉眸一望,見他器宇軒昂,燦若星辰,又羞怯又慌亂道:「十四爺萬福。」
十四卻問:「你想壓誰?壓多少銀子?」
早有侍衛疏散了閒雜人等,賭桌前只剩下二人佇立。身側有人蚊蚊細語,遠處還有轟鳴的吵鬧聲,愛蓮卻什麼也聽不見了,腳上發軟,腦中如漿糊,半響才掏出銀子,道:「奴婢賭巴圖魯會贏。」十四接過銀子,他指尖溫潤,觸在她的掌心,像寒日裡劃過脾胃的熱湯。
下好注,十四道:「以後不必自稱奴婢。」說罷,朝她微微一笑,便去了。
侍衛跟著撤走,人群重新湧上前,愛蓮怔忡的立在人裡,心想:他,十四爺,那個高不可攀的皇子,大費周章的,只是為了幫我下注嗎?抬眸看去,十四明黃的身影早已堙沒,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耳邊也隆隆直響,許久許久才陡然舒了口氣。
從來沒有人,為她做什麼。她也從來不要求人,為自己做什麼。
可是,他卻做了。
她神思恍惚的往樓上走,眼前再無人敢擠兌她,都是遠遠兒就避讓一側。更有姑娘對她指指點點,滿臉欽羨。她一望,那些姑娘便不好意思偏過頭。她原本低人一等,此時竟覺自己與她們也沒什麼不同。有小廝點頭哈腰過來,道:「姑娘,十四爺吩咐了,您若還要下注,坐在位置朝樓下揮揮手就是了,自會有人上前伺候。呆會贏了,您也不必下樓,奴才會將贏的銀子送到您位置上。」
愛蓮一愣,知道十四心意,紅了臉,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