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國手很有信心,藉著霍英的病,他可以同時收穫霍陸兩家的人情。
人情是債,比起將病人治癒後手下一次性的金錢診金,閔國手更喜歡收穫人情。京城權貴圈子裡,欠他人情的還真不少,頂級的社交圈中混跡的人總是相互熟悉,朋友的朋友幫個忙,閔國手就和霍承澤搭上了線。
霍承澤貴人事忙,抽出時間來接閔國手的電話實屬不易。
到了霍家這種階層,只有他們不願意請的醫生,尚未有他們真正請不到的名醫,寶鏡只是恰逢其會在霍英病發時將其救下,霍英本人蒙她所救,十分信任她的醫術。霍英的態度影響了霍家繼承人,霍承澤才會對寶鏡禮遇有加。
閔國手呢,則是完全陌生的「名醫」。
名氣很大,霍承澤卻沒太放在眼中。電話打通,閔國手客氣幾句,就將話題轉移到了霍英身上。
「霍先生精通國學,不知可曾聽過扁鵲見蔡桓公的故事?」
此名篇流傳甚廣,霍承澤自然是聽過的,一個名醫,總不會無緣無故拖人情將電話打到自己面前,想到父親前段時間發病,霍承澤心裡有了計較,嘴上卻道:
「閔國手無事不登三寶殿,霍某願聞其詳。」
「扁鵲見蔡恆公,立有間,扁鵲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桓侯曰:寡人無疾。扁鵲出,桓侯曰: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復又見恆侯兩次,一曰病在肌膚,二曰病在腸胃。恆侯不應,扁鵲出,恆侯又不悅。第四次見恆侯扁鵲望而即走,曰恆侯病入骨髓無可醫治。」霍承澤心裡明白,這位閔國手大概在父親發病前,就已看出了幾分門道。按其說法,當時要想對霍家言明,卻怕得到和扁鵲一樣的待遇,所以直到此時才出現在霍家視野中。
電話這邊,霍承澤面露譏諷。
就算沒有小徐醫生,閔國手的自薦,霍承澤為了父親性命安危可能會妥協,但銀貨兩訖,治好了父親的病他也不見得有多感激閔國手。這人,幾年前就能看出未發作的疾病,醫術或許可以比擬傳說中的神醫扁鵲,人品卻太差……扁鵲幾次向蔡恆公覲言,不管恆侯有沒有接受,扁鵲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這位閔國手,此時找上門來,不是履行醫者天職,而是想向霍家施恩。
霍承澤並不怕欠人情,可有人要扮演上帝角色向他強硬施恩,他只會像吞了蒼蠅般噁心。
「閔國手,霍家人身體康健,並沒有如病入骨髓的蔡恆公般迫切需要神醫扁鵲,閔國手的關心,霍某代家人收下了,如果今後有身體不適,霍某一定記得上門求診。」
不知所謂簡直是!
浪費了十幾分鐘,聽了遍他幾歲時就聽說的歷史故事,見識到了一個像商人多過醫生的「國手」,霍承澤覺得怪倒霉的。既無相求,他還懶得敷衍,又不是誰都能讓霍家繼承人按照對方的路數走。懶得應酬,霍承澤就能直接掛掉電話,閔國手只能乾瞪眼。
「閔先生,霍家的說法是?」
面對陸枚的詢問,閔國手的表情有些微僵。
他早早將大話放了出去,哪知霍承澤根本不按照他的套路來,沒聽完他的後言就掛掉了電話,甚至拒絕承認霍英的病情。
難道,霍英還沒發病?
閔國手暗暗搖頭,他是不會看錯的,霍英的病灶十分隱蔽,西醫的身體檢查一般不會注意到病灶處的異常,一旦發病,在短短的時間裡就勢如破竹,比他估計的時間只會早不會晚。
那麼,霍承澤為何會否認呢?是霍家已經先一步找到了給霍英治病的醫生,所以要對外封鎖消息,還是霍承澤這個繼承人想要提早繼承霍家,故意斬斷老父親的生機?
將心比心,閔國手認為第二種可能性比較大。
「許夫人,霍家並不只有霍先生一個兒子,不知貴兄可能聯繫到其他霍家人?」
閔國手將自己的分析講了,他和陸枚都是同一種人,不相信豪門權貴之家裡有真正的父慈子孝,全將霍承澤往壞裡想。陸枚甚至有幾分贊同,不管閔國手的哪種猜測成真,於她和陸銑而言都是好事,霍家要是從內部亂起來,那就沒空找陸銑的麻煩了。
「看來,只得找找霍家其他兒女,讓他們替霍爵士的病情操心盡孝了。」
陸枚嘴角揚起,露出優之極的矜持笑容。
閔國手心裡也憋著氣,這一招,他玩過不少次,可謂是次次見效,還是第一次在霍家那裡吃癟。
霍英的病,西醫只能選擇手術再配合化療,以霍英的年紀生還幾率還不到兩成,就算是世界最頂級的心臟權威醫生親自主刀,頂多再提高一成幾率。三成幾率,這就是西醫治療!而找中醫,閔國手自覺醫術在國內已經登頂,霍家最終還是要求到自己頭上,那時候,他必將霍承澤今日的冷遇,百倍奉還!
前提是,許夫人兄長那邊,真的能攪動霍家內亂起來。
閔國手等待著揚眉吐氣的那日。
……
「父親,您那邊治療情況還順利?」
電話裡,霍承澤肯定不會提閔國手的言行,他覺得說出來很影響老父治病的心情。
霍英心情不錯,他跟著寶鏡師徒,已經在豫省禹州市大劉村呆了一周,這裡是鈞窯故址範圍,如今已少有窯廠,不會整天煤灰沸天,光禿禿的大劉山經過多年停窯休整,重新又覆蓋了綠蔭,山明水秀,歷史人氣息深厚,實在是個
休養身體的好地方。
「挺好的,小徐醫生治療的很盡心,剛到目的地,就給老頭子開爐煉藥,如今我正吃著那種紫參丸,吃了幾丸頗有效果,心慌氣短的發作的頻率降低了。」
禹州不僅是鈞窯瓷都,中醫藥化也挺悠久,寶鏡在這裡臨時要找什麼藥材都很方便,給霍英治病自然順暢。
霍英有醫護人員陪同著,整日在禹州遊覽瓷都風采,丟下了港城的商業產業,心情放鬆了,病情的確大有好轉。
至於寶鏡,在給霍英煉製了紫參丸後,便和師傅祁震山一起,開始拜訪那些隱藏在民家的制瓷大師。
成篇累牘的資料,都比不上親眼見過鈞窯實物。
祁震山在祁易水哪裡討要鈞瓷受挫,事實上回到內地,祁教授的名聲叫他在內地收藏界如魚得水。在豫省博物館,就收藏有兩件鈞窯真品,祁震山硬是憑藉著自己在圈內的名望,替寶鏡爭取到了單獨觀摩學習的機會。
整整兩天,寶鏡在博物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連吃飯的時間都省略,就和那兩件鈞窯真品耗在了一起。
她能使用「時光回溯」技能,憑藉著太陰鏡,寶鏡遨遊在鈞窯瓷器被傳承的經歷中,甚至能「親眼」見證,兩件瓷器當初由土胚到成型,到被窯工送入瓷窯中燒製,千百件土胚送進窯中,最終只有那麼一兩件成品能順利出窯。
同樣是造假,她不僅有祁震山傳授了玲瓏珍寶閣數百年來累積的經驗,更有當年燒製真品的工匠們,親自向她演示該如何一步步操作,這就是她的仰仗,是她勝過穆清遠,為師傅祁震山贏得榮譽的底氣!
從博物館裡出來,寶鏡腳步虛浮,眼下青黑。
但她對於燒製鈞窯瓷器的把握,顯然提高了不止一兩成。
「師傅,您放心!」
在親眼所見宋代瓷窯後,她有信心能將燒製環境復原,當然,在此之前,她和師傅還有許多考證工作要做,而在禹州市,生活著無數燒瓷傳人,他們將鈞瓷的技藝代代相傳,可能有所遺失,但只要許多人肯吐露一星半點的真傳,對於燒製鈞瓷真品而言,就是莫大的助力。
也是在拜訪鈞瓷名匠們的過程中,寶鏡首次見識到了師傅祁震山在圈內的威望。
年紀大的瓷器大師們,和祁震山總有那麼幾分香火情,不是昔年故交,就是朋友的朋友。
年紀小的瓷器新秀中,有些人甚至學過祁震山編撰的教材,面對祁震山本人的虛心求教,他們實在卻不開情面拒絕。
3月21日,距離蘇富比春拍僅僅18天,寶鏡師徒準備好了釉料,準備好了一千多年前鈞窯瓷工們用來燒製的高嶺土,也修建了瓷窯,正式開窯預熱。
第一批粘土胚器總共有一百多件,全部由寶鏡親自鑄成,被送入了窯中。
窯火燃燒了兩天兩夜,由寶鏡師徒親自監控,並有幾位當地老窯工當參謀,祁震山抱有很大的信心,寶鏡卻只當練手了。兩天之後,窯火熄滅,土胚原器在封閉的窯中接受了奇妙的高溫和氧化變化,開窯時,寶鏡師徒找到了三件完好無損的瓷器。
「已經能比擬禹州市復古瓷的高手所仿製的精品了。」
一名窯工讚歎道。
寶鏡仔細看了看,形似而神不在,放到琉璃廠去濛濛外行還行,騙幾個半桶水的古瓷收藏者也能夢幻過關,想要通過蘇富比拍賣行的鑒定,無疑是癡人說夢。
「不行。」
祁震山仔細觀察後,惋惜地放下了瓷器。
師徒倆所求的是,真正以假亂真的鈞窯精品,而不是千里迢迢來禹州市搞什麼高仿。縱有家財萬貫,不如鈞窯一片,真正的精品,一件足以。
在窯工們的驚呼錯愕聲中,祁震山親手砸碎了第一次開窯所燒製成功的三件瓷器。
「寶鏡,你休息一天,我們再次開窯!」
寶鏡點頭。
第一次燒製,雖以失敗告終,她也並非沒有半點收穫。
知易行難,雖然知道了燒製鈞窯的要點,盡量還原出了當年的燒製條件,這麼多年來,原本制時所取用的高嶺土,其微量元素不可能沒有絲毫變化。這些變化,最終能影響成器時鈞瓷那無可比擬艷若朝霞的釉色。
3月25日,第二次開窯,胚器兩百一十八件,有成品兩件。
寶鏡驗證後,不用祁震山吩咐,親自砸碎銷毀了出窯的成品。
3月30日,第三次開窯,胚器兩百零四件,有成品三件,由寶鏡師徒共同砸碎。
4月1日,第四次開窯,胚器一百五十件。
4月3日,第五次開窯,胚器八十二件,有成品一件,寶鏡想要砸爛,祁震山在仔細檢查過,卻主張暫時留下它。此器雖不是盡善盡美,已經是寶鏡燒紙的最成功作品。
4月5日,第六次開窯,胚器已經縮減至五十三件。
窯火熄滅時,距離蘇富比拍賣行的春拍會,已經只剩下兩天時間!
祁震山面對著瓷窯時心情很複雜,時不待人,如果開窯後仍無滿意作品,寶鏡顯然也沒有了繼續進步的機會。窯開,當從一堆碎瓷裡找到唯一一件成品時,不僅精神和體力都已消耗到極致的寶鏡露出笑容,連窯工們也紛紛驚歎。
「這才是鈞窯!」
沒錯,這才是鈞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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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有家財萬貫,不如鈞窯一片」,宋代的達官貴人們所追捧的名窯瓷器,除了眼前的這尊,窯工們想像不出還有其他瓷器能享受如此頂級的盛名和待遇。
「有生之年,何其有幸呀!」
兩名老窯工,甚至情緒太過激動,匍匐在地上不斷衝著瓷窯磕頭。正是在這裡面,他們親眼見證下,祖宗最精湛的燒瓷技藝得以重現。
祁震山擰起錘子,將第五次開窯後留下的瓷器砸得稀巴爛。
「稀世珍品,只能萬中存一。」
寶鏡臉色的笑容擴大,整個身軀卻遙遙欲墜。若非有馮堂所傳授的內功吐納功法做支撐,一個月來,依照寶鏡所付出的心血精力,她說不過早已在制瓷的過程中身體透支過度而氣血兩虛而亡。
名瓷,為何難以複製,一尊尊美麗的瓷器中,蘊含了一代代瓷工的精魂。
「師傅,我們可以返回港城了。」
雖然只有兩天,祁易水一定能讓她的作品,順利被送到蘇富比鑒定師的手中。
祁震山克制中心裡的激動,他都難以辦到的事,沒想到在徒弟手裡卻達成。
祁震山覺得,就算不參加第三場比試,弟子寶鏡此時也具備了玲瓏珍寶閣傳入的資格——岳父岳母在上,大小姐在天之靈若能得見此幕,應該也能安心了!
……
返回港城的飛機上,寶鏡是一路睡過去的。
若沒有霍爵士做保,師徒倆所攜帶的瓷器甚至很難經過安檢,國寶級的物真品本就不能出境,不通過特殊渠道,攜帶的瓷器若被鑒定為真,估計師徒倆只有做好終生不得返回內地流浪境外的準備了。
飛機落地,同樣熬得精疲力盡的祁震山,還得帶著瓷器前往祁易水事先約定的地點。
睡了兩天,寶鏡依舊疲憊。
她沒有跟著師傅前去,而是選擇留在霍家,替自己和祁震山分別開了一副藥方。她和師傅,都需要好好補一補氣血了。醫者不自醫,兩年多以來,這還是寶鏡第一次給自己開方。
蘇富比拍賣行,祁震山見到了令人討厭的祁易水,同樣,穆清遠也缺席了。
拍賣行的鑒定師早已等候在此,祁易水手裡提著一個包裹嚴實的木盒,瞥了瞥祁震山一眼。
祁易水將木盒打開,蘇富比的幾名鑒定師圍了上來。
易水先生在港城富商圈子中有幾分名氣,蘇富比拍賣行對其提供的古玩珍品肯定重視。
木盒打開,一個胎質潔白如玉的瓷枕露出了真面目。在初步檢測後,幾名鑒定師不由驚歎:「易水先生此次送來的精品瓷器,我們初步認為是宋代定窯出產,白釉孩兒枕。」
如果真的是定窯珍品,那就算臨時加入拍賣宣傳,他們也得讓這白釉孩兒枕加入蘇富比的春拍會,一定能引得港城富豪們為之瘋狂。
如此藝術珍寶,是值得所有收藏界人士為它瘋狂的。
「瓷釉凝厚而泛黃,釉內氣泡大且多,釉層由上至下垂掛流淌,看淚痕流向,像是北宋早期作品。」
「淚痕」是指瓷器表面的流釉現象,定窯土胚上釉後,在燒製過程中會形成流釉現象,而定瓷流釉往往呈條狀,宛如垂淚,故稱淚痕,這是鑒定定窯的重要憑據之一。往前推的唐瓷,縱橫比對的其他宋代名窯,瓷器成品均無淚痕產生,這是定窯特有的特點。
北宋早期,定窯燒製瓷器時是口在上,足在下,所以淚痕也由上而下。
到了北宋中期以後,定窯採用了「覆燒」技法,流釉方向就由底向口。淚痕的方向,成了鑒定定窯瓷器燒製時期的依據。
祁震山臉色微黑,因為祁易水取出的定窯白釉孩兒枕,真品同樣是屬於玲瓏珍寶閣的秘寶,是祁易水多年前盜走之物,祁震山見了這幾乎一模一樣的高仿,能高興才有鬼呢。
不曾上手檢測,祁震山也說不好,祁易水到底是不要臉到把真品拿出來充當徒弟穆清遠所制呢,還是穆清遠同樣燒製除了能以假亂真的定窯瓷器。
他希望,祁易水還能堅守下底線,要想搶奪玲瓏珍寶閣的正統傳承,總不能靠著齷齪無恥的手法取勝。
拍賣行幾名鑒定師手持著放大鏡,對定窯白釉孩兒枕進行了細緻的檢查。
其中一名老鑒定師有些為難,「易水先生,按說以你的聲望,不至於拿高仿作品來糊弄蘇富比拍賣行,我行和易水先生也合作過不止一次……可這次的定窯孩兒枕,老夫卻心存疑慮,暫時不能給您一個肯定的答覆。」
老鑒定師也說不准哪裡不對,祁易水送來的,的確是十分完美的定窯作品,符合所有定窯瓷器特徵。落款、器形、乃至釉色,都毫無異常。
難道是保存過於完好,以傳世瓷器來看,它有些過新的原因?
幾名鑒定師儘管意見不統一,但他們在沒有給出最終鑒定結果前,肯定也不想完全錯過祁易水送來的定窯孩兒枕,所以,也沒將話說死。就算定窯孩兒枕最終能通過拍賣行的鑒定,想要臨時插隊加入4月9日蘇富比春拍會,幾名鑒定師對此意見倒是挺統一:肯定不行。
祁震山幾乎暗暗笑破了肚子。
祁易水無所謂笑笑,依舊將定窯孩兒枕收好。
「無妨,對於此件精品,我也無意將它冒然出手。佳士得拍賣行的春拍會要比貴行晚
晚幾天,我已經和他們的鑒定師約好見面,請恕易水先行告辭。」
祁易水毫不留戀作勢要走,蘇富比的幾名鑒定師立刻遲疑起來。
不怕貨不好,就怕貨好了,卻被競爭對手搶去。佳士得拍賣行,不僅在港城和蘇富比別眉頭,在全球藝術品經營市場,佳士得也是蘇富比最有力的競爭者!
祁震山抱緊手中的木箱,暗暗吐血:祁易水這個不要臉的,現在哪裡是在比造假技藝?他分明是在和蘇富比玩心戰。
不想讓祁易水奸計得逞,祁震山提著木箱上前。
「幾位既然仍有疑慮,不如先給我帶來的東西掌掌眼?」
鑒定師們面面相覷,祁易水也不走了,做出一副好奇姿態,推著輪椅上前圍觀。用鐵釘密封釘好的木箱子裡,填滿了層層紙屑,一尊月白釉色的瑰麗瓷器,靜靜躺在木箱中,像世人展現著它的驚世之美。
「這是……鈞窯?」
老鑒定師雙手有些哆嗦,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先有定窯白釉出現,現在又有人拿出了鈞窯,敢不敢宋代五名窯一起上明天的春拍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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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說大王失約,這只是第一更……或許,第二更你們要早上才能看到,今天明明說過要更新一萬字的,不管寫到幾點鐘我都會完成啦,明天就是除夕了,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