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聽聞此話,那老婦也怒了,「第一人?還真是狂妄之極,你有什麼能耐做這第一人!」
「老君不必著怒,」魏生嗤笑一聲道,轉而清冷地看著池桑落,「仙子自來便開始誹謗我易押閣作風,爾後又胡話連篇,不但指責我鼎濴先輩留下的規矩,還說出這般大言不慚的話來,既驚擾了易押閣的貴客,又使我易押閣蒙辱,事到如今,我也不能輕饒了……來人!把此女帶下去!還有查出是誰放她進來的,一律嚴懲不貸!」
此時,剛巧有一紫衣女修入內,見到這個情形先是一怔,旋即尋覓到魏生,便悄悄走近,輕聲耳語,魏生聞言先是蹙眉,緊而點了點頭,回過頭來朝池桑落冷笑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還敢脅迫我易押閣的人,看來這一次,說不得我魏生也要留留人了!」
「魏管事?」桑落好笑,「原來這就是堂堂鼎濴易押閣一位管事的作風?」
她隨意掃了一眼四周準備押解她的人,渾不在意地回眸,直視魏生,「我就在這,不動分毫,若我此來真是惹是生非,那麼現在也是羊入虎口,束手就擒了,難道我真傻到還敢和這麼多化液期修士爭鋒較量不成?」
「我說過,我此來只是為了討一個公道。不過之前通道內我所傳言辭確實過激,雖是為了引起各位前輩的注意,但有損易押閣聲譽之處,是我的過失,我不為自己辯解,這一點,我道歉。我承擔!」她輕輕一禮,此舉一落,這些化液期修士皺眉之下俱是沉默。兩側準備壓制她的人也不由一愣,有些不好下手起來。魏生冷冷地盯著她,看她耍什麼花樣。
桑落慢慢抬起頭來,含笑看著面前的人。
「管事何必生惱?若我真的是存心對易押閣不敬,就不會一人前來鬧事了,否則當著這麼多前輩的面,我何在上風?」
「一個人之所以無畏,除了自身原因,也與對像有關。若您易押閣的人都是鼠肚雞腸、器量狹小之輩,我有何倚仗敢來大言不慚?就是因為這鼎濴易押閣是聞名的海納百川、博采眾長,我才敢前來,也才敢說出剛才那番話來……否則一個再有才能再有本事的人,遇不到伯樂,也終歸是泯沒眾人矣。」
她溫靜一笑,聲音如玉石輕叩,字字清脆弘亮,「這天下易押閣並不只這一家,可我卻單單只選擇了這一家。也只會選擇這一家!若我有倚仗,也是仗著這鼎濴易押閣善於納賢納才,我信任這一點。才敢堂堂然站在這!」
「好!」
幾乎是池桑落的聲音一落,這突兀的「好」字便倏然而起,聲音驟然蓋過了一切,令得眾人都不由回頭,而臉色陰晴不定的魏生,也一驚之下,驟然回身,看到那身著玄紫長袍,身姿挺拔五官精神的男子時。立刻躬身道:「阮……」
來人抬手擋住了他的話,一雙精明灼亮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池桑落。笑著走上前來,一見到此人。這四周的化液修士都面露恭敬之色,見那人走到池桑落前面,打量了她一眼便笑道:「仙子如何稱呼?」
「晚輩池桑落。」
「在下姓阮,是這鼎濴易押閣中的三閣長老,仙子剛才的話把我鼎濴易押閣著實恭維了一番,倒叫阮某也不得不出面了!」
「阮長老,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男子一笑,「海涵好說,不過我們還是要就事論事,聽了剛才仙子的話,在下可以確認仙子不是來鬧事的,不過在下倒是好奇了,仙子有什麼自信以為我易押閣一定會容納你這個『才』?我鼎濴易押閣多年來積累的名氣也不小,前來自我舉薦的人也不少,如仙子這般口氣狂傲的,阮某還是第一次見到,也實在忍不住好奇,仙子憑什麼能耐說出那番話來?」
他說著,慢慢挺身,笑著看了看眾人,拱手道:「在場諸位道友都能作證,若這位仙子的話真的有理有據,足夠讓我易押閣破例,那我易押閣也不能小氣,今次,就破了這個例!這位仙子想要什麼,我們都能應允!不過若是她說不出什麼來……那麼我易押閣也得以儆傚尤,讓其他蠢蠢欲動的人都知道,我易押閣絕不是可欺之地!」
「好!阮道友放心,今日我們既然遇見了,就作了這個證!」
「老夫也來作證!」
「小姑娘放心,我們也不會偏袒,只要你足夠讓我們信服,我們替你撐腰!」
「好,」桑落微微一笑,一一看過眾人道,「多謝各位前輩,既如此,晚輩就失禮了。」
她靜靜地回視那阮姓長老,嘴畔含笑道:「我並非舉薦我自己,只是覺得易押閣有利不圖著實可惜,我此來,就是為了呈上一份大利!」
這句話,既是狂妄,卻也不失誘/惑。
阮姓男子劍眉一挑,感興趣道:「什麼大利?」
「在場各位前輩或許能夠一目瞭然,晚輩還是入靈期修為,如今的境界與化液期只差一步之遙,不過這一步,卻著實為難了晚輩。」
「晚輩並不是什麼天賦異稟之才,相反,晚輩的資質與一般修士相比也有差距,晚輩是半玄骨資質。」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驚,看著池桑落的目光也不由帶了一絲納罕和好奇。
阮姓男子也在微一皺眉下,更認真地聽起了池桑落說話。
「說這些,不是自卑,也不是炫耀,而是證明,證明晚輩這一步步走下來,確有自己的能力,接下來的話,並不是誇誇其談,如今當著前輩的面,晚輩也不怕自大……雖然晚輩資質不高,卻不甘停於入靈境界,晚輩不自量力。想憑借自己的能力,衝破化液境界!」
&
nbsp;這話一落,所有的聲音全都沉靜了下來!
一雙雙眼睛。滿是愕然震驚地看著池桑落,那眼底有嘲諷有好奇也有驚歎。誰能想到,這個小女子不直接回答阮長老的疑問,說出的,竟然是這樣駭人聽聞的話來!
什麼叫想要憑借自己的能力衝破化液境界?
這人是失心瘋還是另有什麼倚仗?
人們驚奇不定,那角落處安靜的白衣少年,也難得露出了意外之色,眼眸認真地看了那黃衣女子一眼。
「仙子這話是什麼意思?」阮姓男子緊皺眉頭,想了想又道。「且不論這件事究竟能否辦到,仙子所為之事,與我易押閣何干?」
桑落微微收了口氣,誠懇堅定地看著男子,平和一笑道:「我沒有什麼倚仗,憑我自己想做這件事有一定難度,所以,我需要幫助。」
「你憑什麼以為我易押閣會給你這樣的幫助?」阮姓男子毫不相讓,語言鋒利道:「仙子想做之事實乃匪夷所思狂妄自大之極,這樣的事。我易押閣為何要插一手?」
正是如此。
你要做一件聞所未聞的事,與我們何干,我們為何要幫你!
這一刻。眾人全都看著那一抹淡黃,誰都沒有說話,所有的人,俱都安靜地等著那一人開口。
「因為這其中的利益。」
桑落靜默一笑,直視面前的男子,「想必不用我多說前輩也能想像,一旦我開了這個先例,那麼前仆後繼者必然無數,誰都會想要得到這個秘方。其中低資質者,更是會如饑似渴。各大小宗門、世家、大族,全都會爭先恐後地爭取。那麼這其中的利益,前輩以為……該作何估量?」
這根本無法估量!
一旦開了先河,這就是恐怖的利益!
不止是阮姓男子,那魏生管事,就連這四周其他的化液期修士聽了也不禁怦然心動,這麼大的利益擺在面前,誰會不心動?
但縱然是如此,阮姓男子也在激動之後很快收住了跳躍的心神,他清醒地明白,若能成功自然是利益龐大,可關鍵是,對方有什麼能耐做到?要開這先河絕不是容易之事!
「不得不說,仙子這個誘餌實在太大了,」阮姓男子失笑道,「但無論如何,這是你一面之詞,一人之言,無憑無據沒有倚仗,我們怎麼能夠相信你?難道就憑你三言兩語我易押閣就一頭扎進去?和你一同做這匪夷所思之事?」
「若是每每遇到這麼一個人,我們就跟著毫無顧忌地配合,那鼎濴易押閣,也不用在這修真界混了!」
桑落淡笑,「前輩所說不無道理,但『每每』二字,說得未免太大,敢問前輩,您這一生之中還遇到過幾次這樣的情況,遇到過幾個我這樣的人?」
阮姓男子目光一頓下,這才驚覺,沒有!
若真是有這麼多情況,易押閣自然應付不來,也不可能應付,但問題是,世上能有幾個池桑落呢!
「我之所以敢前來,不是一腔熱血,不是自以為是,若是沒有未雨綢繆,我不會做這樣的事,若是沒有一點依據,我也不可能肆無忌憚說出這般大言不慚的話來!我來,就有計劃,也有把握!」
「我的壽元還很長,這一點查查骨齡就知道,瞞騙不得,既如此,若不是真的有一定成算,我何必冒險賭這生死之局?若我一名普通的入靈期女修都敢拿自己的性命作賭,堂堂鼎濴易押閣,如此龐大的勢力,卻不敢和我賭一回麼?情形最壞不過損失一點不痛不癢的資助罷了,難道連這也害怕?」
一連三問,擲地有聲!一連三問,字字珠璣!
此言一落,不止是阮長老,這四周的人都怔住了,沒有一個人搶奪池桑落的話,也沒有一個人反駁爭執。
如果對方是拿性命作賭,他們還能夠說什麼呢?
阮長老沉默了,他的身邊,魏生同樣神色複雜,雖然氣怒此女一開始傲慢無禮的行為,可是見到對方竟然敢做出這樣大膽的事來,他也不由心生敬佩。
「我的方案,可以事先讓您過目,其中可行與否您可自行判斷。」
「若您還不滿意,我想易押閣也不會吃虧,我做了這件事一旦失敗就是笑話,這秘方和我的事跡聯繫起來,也算是能起到不錯的警示作用。易押閣若願意,可以隨便繪色繪色,到時候流傳出去,想必不少人會好奇其中的真相,若將這故事賣出去,想來也能收回本金,畢竟再怎麼差,這個辦法也能讓後來者獲取一些經驗。」
最後這個提議,雖是就事論事,可聽起來就有些諷刺了。
阮姓男子笑了笑,其實池桑落不說這些話,他也基本決定了,不過他還未表態,四周的化液修士卻沉不住氣了,「難道還需考慮?這件事若易押閣不敢做,那唐某就代勞了!」
「阮前輩需要慎思是對的,只是此女膽魄可嘉,就算是白送給她這個機會,也是值得的!」
「老身倒好奇小姑娘會有什麼驚才艷絕的點子,你需要什麼儘管說,老身來幫你!」
……
「各位各位,」阮姓男子聽得好笑道,「各位的心情阮某能夠理解,不過這位仙子既是找上了我鼎濴易押閣,說不得這好處我們只能笑納了。大家放心,這樣的事可遇不可求,我鼎濴易押閣也沒那麼小器猥瑣,有利益就有風險,我們還不至於那麼刻薄苛求……其實,就憑這位仙子能夠孤身前來,以智計進入這交易大堂,以巧辯讓阮某心服口服,這潛力借
借貸的先例,就已經足夠為她開了!如此人才,我鼎濴易押閣豈有拒之門外之理?」
「好!」那化液中期的男子笑道,「阮前輩爽快!那麼我們也拭目以待了,我也倒要看看,這女娃娃能不能創出個先河來!」
不止是他,這四周的人也都齊聲附和,面對此景,桑落也不由會心一笑,到了此刻,就算她的事情沒有成功,鼎濴易押閣也由此得了個好名聲,於人於己,誰都不會吃虧。
不過,她看著面前笑得坦蕩的阮姓男子,還是深深鞠了一躬,誠懇真摯道:「之前所施手段有失光明,得罪之處,還請包涵。」
這一件事她的確成功了,可下一件事,才是真正關乎她未來之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