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自然不知秦家三人的打算,得到了兩種八十年的靈草,便按照之前竹簡上所說緩和隱殺秘術的方法,一部分用以藥浴,一部分用作藥服。
布下禁制之後,她一半思維放開神識觀察四周,另一半,則貫注地消化藥力,整個人浸入灌滿紫色液體的木桶中,一旁是一碗綠色液體和兩碗紫色液體。
四周,淺淺的肅殺之氣騰升……
女子閉合雙眼,面上一副寧靜之色。
隱殺秘術殺傷性強,但自傷性也極強,所以也難怪那小道會被君兮顏偷襲成功,最終只能逃入玲瓏罐那麼狼狽。
現今她知道了緩解其強大衝突的方法,修煉那隱殺秘術自然比那小道更妥善保險些,只是如今雖從秦家得到了其中兩種,但最重要的一種百年烈焚花卻還欠缺。
唯有融合了所有的藥物,再盡快修煉,才勉強有些自保之力。
但也僅僅是一定程度上的自保而已。
隱殺秘術再強,她如今入靈中期的修為卻仍是個制約,就算修煉成功,面對入靈後期修士還是無法對抗,她不能寄所有的希望於此。
漸漸地,桑落的身體開始慢慢冰冷起來,眉宇間,慢慢凝結了冰霜,髮絲縫隙處,也隨之染上了白色……
內室的空氣越來越低,氣流緩慢流走。
整個紫色液體,也跟著逐漸冰封。
桑落明顯可以感覺到,徹骨的冷。
她身體忍不住想哆嗦,可渾身冰封,卻根本一動也不能動。
這些藥雖然能幫助她緩解隱殺秘術的自傷性。但同時消耗起來也十分難熬,需要以自身的溫度去融化它,若是自身的溫度不夠,便反而會被它所冰凍。
當然,兩種藥物都只是八十年靈草。對於一個入靈中期修士來說,肯定不會出現凍死人的情形,只是這過程的確難熬,成功與否,需要考驗人的耐力和忍力。
一開始桑落還不覺得,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才感覺到了刺骨的疼痛,渾身,無一處不冷,無一處不痛,肌膚彷彿針扎一般。每一寸都難熬之極。
她嘴唇蒼白,整個人完全靜止,若非體內強行運轉著靈氣和鼻間淺淺的氣息,看起來就像是冰雕一般。
這個時候,一心二用就體現出了它的弊處,因為思維廣了,就很容易異心,堅持起來也更加難耐。
可桑落同時也知道。人都會有個麻木期,一開始或許很難熬,但堅持之後。讓身體自身麻木了,就會好受一些,再經過一段時間,接下來仍然會繼續承受疼痛,而這一段時間,就是她全力引動靈氣融化藥冰的最佳時期。
所以她並不在意。放空心神持續忍耐著……
心,是溫柔平和的。
絲毫不會動搖。
她有她強大的忍耐力。但更重要的事,在她的思維裡。通過付出得到的東西才往往珍貴,更美好,所以收穫雖是好的,付出卻更是璀璨。
她甘之如飴。
如她所料,身體很快就僵硬了,血液也跟著慢慢凝固,便在此刻,她完全操控著所有的靈氣,如江浪翻滾一般源源不斷讓其在身體四周流走,一遍又一遍,慢慢驅散外面的寒氣,而冷熱交替之時,比之剛才又更加難熬,索性的是一切很快就會結束,僅一刻鐘,所有的凍冰全都融化,紫色藥液也減少了三分之一。
她運轉靈氣,打坐片刻之後又服下一碗紫色藥液,繼續下一個輪迴……
樓閣外,秦啟墨已經等候了多時,三次傳音裡面的回答都是等一等,他也索性不催,坐在地上安靜等起來。
一雙眼眸,靜默地看著四周的一切,衣袍隨著輕風微微起伏……
又是一個時辰,便在他都有些恍惚之時,門,輕輕打開了。
他忙地站起身。
一股清香飄來,桑落身著若草色衣紗,從樓閣內走出,氣息,有些冰冷,似剛從九月寒天中走出來的一般。
秦啟墨不敢看她,卻又忍不住看她。
論容貌,真的和三姑姑很像,可是整個人散發的氣質,卻又不如三姑姑那麼溫暖柔和,秦啟墨微微低下頭。
「什麼事?」桑落溫和問道。
聲音很好聽,不是嬌滴滴的清脆,而是帶著淺淺的沙啞,似和風細雨一般,秦啟墨不自禁心裡也柔軟起來。
他面色溫和了些,恭敬道:「大伯有請,說有事和您相商。」
桑落點了點頭,笑道:「謝謝。」
旋即便走。
似被這人的溫和態度弄得有些懵,秦啟墨停頓了片刻,才恍惚道:「三姑姑!」
一切隔著遙遠的霧和沙,熟悉思念的人,從記憶中慢慢重疊……
秦啟墨眼光模糊。
桑落停下腳步,回頭靜靜看著他。
安靜的氣質,柔和的面容,不是那個人,卻深似那個人,秦啟墨模樣呆呆的,嘴半張著,什麼話都忘了說,可禁不住,心頭一寸一寸,慢慢地,潤著一股淺淺的溫暖,和被時間模糊的澀然的記憶……
桑落走遠了,他還呆立在原地,眼中,閃爍著水光。
桑落看著眼前跟三
胞胎一般總是黏在一塊的三個人,聽完秦遇衡的一番話,臉上,一副笑意盈盈之色。
「也就是說,讓我去地牢裡看望秦家老母?」
這話說的,什麼秦家老母?
秦遇衡嗤笑了笑,「三妹妹怎麼這會兒倒忘了?你現在既然是秦家人了,那也是你的母親啊。」
「什麼母親?」桑落含笑,冷淡看了他一眼,「我只有一個母親,雖然在我出生不久便去世了,但普天之下。除了她,誰也沒有資格讓我喚作母親!」
一句話,將三人都噎住了。
秦遇璜想了想,秦家老母總讓他覺得和老母雞有些重疊,他早就厭煩了那女人。此刻聽此反倒笑了笑,「都可以都可以!那老不死的怎麼稱呼都行!」
看著池桑落一副討好之色。
可聽聞此言,桑落卻譏諷地看了他一眼。
秦遇璜模樣有些悻悻。
秦遇然笑道:「既如此,妹妹是答應了?」
「你們想讓我做什麼?」
「不做什麼,只是去看望一下老人家罷了,她這麼多年呆在那樣陰冷潮濕的地方。又不領我們的情,說不得,只能讓妹妹去試試了。」
秦遇然笑了笑,「不過進去之前,妹妹還得服下一顆啞音丸才好。那老婦人有些問題,輕易不能接觸,也最好不要和她說什麼話,不過妹妹放心,這藥丸一個時辰後就會失效,絕對不會給妹妹自身造成任何影響。」
他說著,讓侍從遞出一個丹藥。
「我不吃。」
秦遇然笑了笑,雖不說什麼。但目光卻是不容推辭。
桑落也笑了笑,「別人手裡拿過的東西,我不要。換一顆。」
竟是這個原因!
秦遇衡蹙了眉,秦遇璜卻立馬道:「去!連瓶一起帶來!」
侍從退下又上前,手中遞過一個白玉瓶,桑落見此便一併拿在了手中,淡笑道:「我吃一顆,作為福利。剩下的都給我吧,我瞧著這玩意兒也有些意思。」
秦遇然實在看不懂她。不過沒什麼大礙,便索性點了點頭。
桑落秉著一顆藥丸。半舉著,靜靜看了一眼,「你們的意思是,我站在那,一聲不吭,任她自己或哭或笑或罵或瘋,兩人之間毫無交流?」
秦遇然笑了笑,「她有些狡猾,端看妹妹能不能取得她的信任了,說話是不必要的,只需表情上演一場戲,若是她真相信了妹妹的身份,再做計量不遲。」
桑落聞言,嘴畔微微一笑,看來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那婦人狡猾,這三個人也同樣不簡單。
有什麼,能比無聲更有聲的呢?
她看著這三人,服下藥丸,眼眸中閃著坦然,任由那藥丸從靈氣中流走,安然落入體內靈囊之中。
那些成精靈植就有這些方便吶,想藏什麼都輕而易舉。
見她順利服下,三人這才安心。
「這底下或許有些酸臭,不過妹妹堅持一下也就罷了,一個時辰之後必須出來,成功與否,就端看妹妹的了。」
站著說話不腰疼。
桑落淡看了秦遇然一眼,直接走了下去。
台階直通底下,不知多少層,至高往下看去,竟一望無際。
桑落走出不久,身後的大門,便慢慢關閉,旋即,地下燃起了火燭。
秦家這位老太太之事,她早有耳聞,並且也暗中打探過,是以並不懷疑秦遇然三人的用心,那三人也故此沒有隱瞞她,只是這地下或有其他的古怪也說不定,須得步步小心。
一路下來,並無特別的異處,但桑落卻毛骨悚然。
陰冷潮濕的地下,黑暗不可怕,腐臭不可怕,甚至蛆、蛇、蟻蟲都不可怕,可怕的是無處不在的老鼠。
她怎麼忘了?
這樣的地方最易出現老鼠。
淌過散發著酸臭的河道,死的活的都可以看到,耳邊是老鼠吱吱的聲音,在地道之中,回聲不絕。
桑落想要讓自己放鬆下來,大膽下來,可禁不住身上雞皮疙瘩,心中一陣一陣緊張湧來。
面色還算鎮定,免得動作太大驚起這些生物更嚴重的騷亂,桑落的步伐很沉穩,很平靜,臉色繃得緊緊的,看起來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她想,早知她就應該學一些火屬性法術,一併將這些妖孽給滅了!
這般思緒不定時,人,也走到了終點。
面前,深冷的鐵架佇立著,巨大陣法之上,灰色之中,水聲滴答滴答作響,一頭發凌亂,衣衫襤褸的婦人,跪在一片水灘之中,雙手雙腳,牢牢地烤著鐵鏈。(未完待續)
ps:前一章不是昨天發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