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一握著茶杯,暖意便融融傳來,有些驅走自己身上的冰涼,杜蘭垂著眸,捧著手中的茶水,輕輕啜了一口,溫流溢過身體,溫暖而又舒適,她低著頭,慢慢飲盡,將茶杯放於桌上。
拉伸動作牽引了手臂的疼痛,牽一髮而動全身,所有的傷勢全部都甦醒來,杜蘭緊皺了一下眉頭,悶哼了一聲,不敢多動,緩緩呼吸。
桑落看了她一眼,「師姐傷勢太重,只怕需要療養多日,杜師兄不在府中?」
杜蘭淡淡道:「哥哥前日離開宗門,要七日之後回來。」想了想,她又道:「你的實力更勝於我,其實可不必喚我師姐。」
「無妨。」桑落拿起一鏤空木匣,剛一起身,杜蘭卻眼眸微動,想到什麼,「這是……」
桑落看了她一眼。
「溫天衡所有的寶物盡毀,只留下這個東西。」
「葛家的輪迴玉?」
杜蘭想起來了,今日溫天衡所奪下的,便是這個寶物。
「葛家的東西,卻在溫天衡手中?」桑落挑眉。
杜蘭聞言,沉了眼眸,「我今日就是親眼看到溫天衡殺害了葛豐師兄,奪走了此物。」
葛豐被殺?
桑落意外,看了眼杜蘭的神色,這才抱歉道:「節哀。」
不過縱如此說,葛豐卻與她非親非故,即便死了,她也難有悲傷,語氣不免有些平淡。
杜蘭沒有在意,她和葛豐自小一起長大,寄養在葛家之時,起初。只有葛豐一人真誠待她,情分別人不會明白。
想到此處,杜蘭的心中,又禁不住湧起一團怒火。
縱然他是因為輕信了溫天衡這樣的小人,但難道這樣就該死麼?
他一向與人為善。憐貧惜弱,縱然是從小受到家族的呵護,未經歷過任何風雨,但這樣一顆赤子之心,難道就該為一次的失誤而斷送性命?
從來沒有人教過他該怎麼做,為人處事。他都是真心施為,無愧於己,這樣一個人,為什麼要殘忍地殺害?比起那些陰險、狠毒、自私自利的人,這樣的人何其珍貴?就算是救人!幫人!難道也是錯?難道就該以命償還?!
杜蘭閉上了眼。
這不公平。
桑落淡淡回眸。沒有說話,捧著木匣去了內室,半時,才走了出來。
此刻杜蘭的心緒也平靜了下來,看到桑落將輪迴玉收回,她也並沒有多說什麼,此人無論怎麼做,都一定有她的打算。她相信。
「今日,謝謝你,不止是因為救命之恩。更是因為你出手殺了那溫天衡!」
桑落歎了一口氣,坐在杜蘭的對面,「雖說出一出氣避免氣火鬱結,但師姐傷勢過重,還是不要動怒的好。」
知道這是真心之言,杜蘭抿了抿唇。也點了點頭。
「其實今日之事,我也有我的考校。不止是為了救師姐,那人我同樣不想放過。」
若她沒有料錯。今日在蛇道時感應到的中期修士,便是溫天衡此人。
無論是氣息、動作,還是對她明顯的忌憚,都足以讓她懷疑,她承認心有些狠,一開始,就想要殺人滅口。
杜蘭看了桑落一眼,想起之前的疑惑,「今日師……師妹本是離開,為何後來仍會選擇出手?那溫天衡陰險狡詐,言語間卻不似有漏洞?」
桑落聞言一笑,「一來,我本來便不信此人的話,他說什麼都會提防一二,二來,他神色緊張,縱然掩飾得再多,也不過欲蓋彌彰,這第三,其實很明顯,他一開始就希望我能對你們不加理會,直接走開,所以提前施展了淨塵決,身上纖塵不染,與他之後的話卻剛好完全相駁。」
溫天衡想必情急之下才想到虛擬出另外一個人來,卻未意識到,若真是剛剛經歷過打鬥,為何會如此衣衫齊整、一塵不染?剛剛和賊人打鬥完畢,又不是要登台亮相,恐怕沒必要連同杜蘭一起施用淨塵決吧?
杜蘭聞言,這才恍然地點了點頭。
還好她沒有放過那個人,還好她最後出手了,還好,還好……
陷入自己的情緒之中,杜蘭沒有說話,桑落也沒有多說什麼,慢慢讓她平靜,直待她神色略好了些,兩人才說了一些話。
不過杜蘭太虛弱,沒多久,桑落便單獨安置了一空房給她休息,為此,杜蘭也沒有推辭,畢竟她現在連行動都困難,的確不可能回去自己洞府。而經過這些時日的認識,她也大概瞭解到面前的是怎樣一個人,她並不笨,桑落的為人處事坦蕩自在,現在的她,對這個人,已經不再有任何排斥。
誰對她好,她也都會記得,也不會矯情。
「謝謝,還有,對不起。」
對不起是之前的,桑落不覺得什麼,但杜蘭這麼說,她也就坦然收下。
「在杜師兄回來之前,師姐便在這個房間中休息吧,這裡剛好與靈氣房接近,適合療養。」
「嗯,」杜蘭淡淡點了點頭,看著桑落,又想到一事,「雖是同門,但住人洞府也多有不便,你在我身上設下禁制吧。」
「不必。」桑落微微一笑。
她的一應財物都放在了身上,洞府裡沒什麼可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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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見池桑落這麼說,杜蘭也不再堅持,微微一笑之後,便順利住下。
在靈氣房中煉製了之前的那枚紅珠戒,許久之後,桑落才從房中出來,去看杜蘭時,對方服過治癒丹調養後便已經睡下了。
如今氣息沉穩,已入深眠。
桑落輕合了房門,想了想,便去通頂室,連接藥膳房要了一些藥湯。
待杜蘭醒來時,躺在鵝絨鋪呈的河蚌上,喝著藥湯,頗有些好笑道:「我現在倒像那些宮廷裡的貴人了,有你服侍,連湯藥都是現成的。」
桑落也笑,「憑你的身份,只怕那些貴人見著也只有屈膝的份。」
杜蘭聽聞,來了興致,「其實,我和哥哥以前也去鬧過一次皇宮。」
鬧皇宮?
桑落意外,「修仙之人也能做這樣的事?」
皇宮戒備深嚴,其中也應該有修真者管束才對。
誰知桑落這一問,杜蘭反而卻覺得奇怪,放下了湯碗,「這很尋常啊,便是落方,就有不少宮廷,這天下之間,國度無數,甚至有許多都不知修仙者的存在,一些修仙者閒了,往往都會去人間鬧一鬧,一些擁有大神通者,甚至能自己操控輪迴,去當幾輩子凡人嘗嘗鮮,師妹不知此事?」
桑落怔住了。
她完全不知道竟有這等奇事!操控輪迴,當幾輩子凡人嘗嘗鮮?修仙者竟是可以如此肆無忌憚麼?
難道天道不加以管束?
桑落默了默,第一次,她開始覺得這個世界和她以前的認知恐怕不一樣。
說到此,杜蘭卻想了想,道:「凡人如螻蟻,修仙者為了平衡,大勢力之間的確會派人前去人間約束,以免一些心狠手辣之輩一個興起滅了人間,但其實,人間也是他們的玩樂之地,一些高階修士生辰之時,也會去人間鬧一鬧,有時候,是無人管束的。」
桑落沉默了。
「不過真正的大能之人,是不屑於在人間玩鬧的,他們飛天遁地神通廣大,仙家世界的紛繁更能滿足他們的**,」杜蘭看了桑落一眼,「對於我們這些才入修仙界不久的修士來說,也許的確不太能理解,但久成習慣,凡人如何對待牲畜,修仙者就有可能如何對待凡人,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這樣的現象,更為可怕的卻是,被認作了理所當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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