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們手上的手電筒,射出一束強光照在坡底,本來應該是下面的東西被強光刺激到的,可我卻發現我的眼睛好像被強光給刺到了一般。
「啊……」身旁的蘇熙一聲尖叫,小步連退便躲到了我和小娘們身後。「那……那是什麼呀!太噁心人了!」
那一聲尖叫,在如此壓抑暗沉的環境中,猶如一把利刃刺入人耳。此時我和小娘們卻都出奇的鎮定,因為彼此心中早就做好了準備,就等著她叫。看見坡底那景象,如果蘇熙不叫,那我和小娘們才會覺得奇了怪。現在叫了,則反而覺得一切都合乎正常。
蘇熙躲在後面不敢再看,兩眼下意識的緊閉著,整個身子都縮成了一團。我和小娘們雖也有些發楚,但誰都沒有移開視線,我指著坡底問他:「那就是龍抬頭一局所必備的條件?」
小娘們沒回答我,只是無聲的點點頭,看他那神色,好似在思考些什麼。
「要不……」他扭過頭來看著我,稍稍遲疑了一下,「你和蘇熙就留在上面吧!」他隨即將手電光收回來,坡底頓時又黑了。「這佈局龍抬頭,你們也幫不上忙,等我好了再喊你們。」
說實話,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小娘們這麼有爺們氣概。雖然話音中參雜著頗多無奈的意味,但也著實令我對他刮目相看。並且我還知道是什麼力量,催生了他敢於做出如此決定。
「等你好了我……我也不下去。」蘇熙依舊驚魂不定,聲音發顫的在我身後冒了一句。
蘇熙這一句話,很好的佐證了我的推斷。小娘們就是因為這個,才迸發出無比巨大的力量,促使他決定一個人下去佈局,而讓我留下來照看蘇熙。
七八天!僅僅只有七八天!就是這麼短暫的時間,他和蘇熙就出奇的互生了情愫。我此時心裡有些矛盾,不知道應該為小娘們感到高興,還是為自己心中那份念想感到委屈。
小娘們從小到大,一遇到事,首先想到的便是我。如果沒了我,他就像是個沒了主心骨的軟柿子。而現如今,他已經敢於獨自去面對一些未知的事物。這都是另外一種力量,給他帶來的另外一種主心骨,一根完全屬於他自己的主心骨。
或許這便正是應驗了那句低俗的土話——有錢能使鬼推磨,有奶能讓漢搬山!
「抓緊時間去吧!蘇熙到時候不下去就留在上面好了,反正外面有那老傢伙守著,也沒人能進的來。」我點頭贊同小娘們的提議,便催促他既然決定了就別磨蹭了。不然廢了這麼老大勁,到頭來局還沒成就得被迫出去,那豈不是虧大發了?我們白折騰一趟倒是無所謂,關鍵是司徒武侍那邊究竟還能不能等,我們心裡完全沒有底。
小娘們偷偷看了一眼蘇熙,眼神有些複雜,好像有什麼話想對蘇熙說,卻又欲言又止的說不出口。隨後他看了我一眼,提醒我在上面也別閒著,和蘇熙一起好好琢磨時辰,別沒事倆人竟扯些沒用的。
他說完後,手電光朝坡下一打,扭頭就下去了。我在身後喊住他,把手裡的刀子朝他丟了去,然後又讓他身上帶的煙全部留給了我。
蘇熙自始至終,都沒在向坡底看過一眼,我轉身扯了她一下,將她拉至一旁。當我把煤油燈放在地上,準備招呼她圍坐下來時。她竟突然對我說道:「我覺得你還是應該陪小娘們一起下去,我一個人在上面可以的……」
她說到句尾的時候,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簡直成了蚊子哼,小到聽不清楚了。雖然她在極力的向我表現出她不害怕,但是那心虛的口氣,還是出賣了她此時內心真正的想法。
小娘們膽子小,這個蘇熙也不是不知道,既然他敢獨自一人下去,就說明那下面不會有什麼危險存在。蘇熙這時候明明被漆黑的環境所染,心生恐懼,卻要違心的讓我去陪小娘們,把她一個人丟在這。
此番用意,我一眼就能夠洞穿——她只是極不情願與我獨處罷了!來時的路上,我已套了她的話,知道了她和小娘們其實早就來過此地一次。他倆上一次來的時候,不過就是沒下來,僅僅只是待在祠堂裡而已。我到現在也不明白他倆為啥要對我隱瞞這一點,並且都忌諱頗深,非常害怕被我知道一般。
蘇熙個性率真,一向待人坦誠,我估計騙人說謊話對她來說,一定是件非常有難度的事。我當時套出了她的話,卻沒有往下細究,那是因為我不想這個節骨眼當著小娘們的面來說破此事。
眼下三個人分成兩組分頭行動,獨處之下,蘇熙害怕我會與她秋後算賬。到時候她不說吧,事情都已經敗露了,狡辯也得要能狡的下去才行。可這要是說吧,明顯又很是為難。所以她在左右兩難之際,寧願一個人留在上面直面心中恐懼,也不想和我獨處面對我的質問。
現在回想一下小娘們離開之前看蘇熙的眼神,和那欲言又止的樣子。估計也就是擔心蘇熙和我獨處的時候,會不經意間把什麼事給說漏嘴了。想要叮囑她兩句,又礙於我在場說不出口。拉去一邊說吧,又怕我心生疑慮,待會就更加變本加厲的審問蘇熙。所以他最後只好飽含複雜的看了一眼蘇熙,便悻悻然走了。
「坐吧!」我口氣輕緩的對蘇熙說道,「他下去是干他該干的正事,而我倆在上面也有正事要幹,眼下時間不等人,誰有功夫閒扯別的。」
我心中暗自搖頭,這倆人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就在因為蘇熙噁心坡底那景象不肯下去時,小娘們提出他一人下去,我和蘇熙留在上面這個提議過後。那一剎那,我確實有想過等下藉機定要好好質問蘇熙一番。把他倆與我自安東一別之後所發生的事,來龍去脈都給搞清楚。
可是我眼下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我寧願讓自己繼續裝糊塗下去,也不想讓蘇熙為難。她到目前為止,看上去依
依舊憔悴虛弱的緊,病都還沒好,我可不想再給她平添什麼心理負擔。
蘇熙冰雪聰明,我這話一說出口,她自然能明白我的意思。當下她著實是鬆了一口氣,但為了將這一頁順利的翻過去,也是為了掩蓋她之前真實的意圖。在坐下之前,她還是欲蓋彌彰的問我:「小娘們一個人在下面,真的不會有事嗎?」
「你都能認為你一個人在上面沒事,他一個人在下面當然也沒事了。」看見蘇熙柳眉散開,我也挺釋懷的,「小娘們是長的一副娘炮樣不假,可那是外在,骨子裡還是不折不扣的爺們。咋說也是跟我阿通從小混到大的,不夠種咱也不帶他玩不是?」
「你這是誇你呢?還是誇他呢?」蘇熙此時完全放鬆了,有些蹩腳的氣氛霎時間煙消雲散。
「好了,不說笑了,咱開始幹正事吧!」我見差不多了,便告訴蘇熙,這地宮不是想待多久就能待多久的。天亮之前必須出去,否則咱們仨,就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宮裡,繞著那些樹立的棺材玩捉迷藏玩到死吧!
蘇熙被我嚇的一怔,我讓她也別太擔心,只要把現在的時辰推算準了,即使沒有手錶,我們也可以大概的計算出距離天亮還有多久。
兩個人一番討論過後,又經過我反覆推敲,我們最終確定了現在應該是夜裡十一點左右。之所以能夠確定出這個時間來,其實主要還是蘇熙提供的判斷線索。我和小娘們都沒有手錶,倆人從小到大看時辰都是問老天的。
因為蘇熙在被劫持的時候,那伙挨千刀的有看時間,並且他們很趕,一路上每隔一會就要看一下時間。所以蘇熙通過仔細的回憶,並不難獲取時間點這一信息。
蘇熙說他們到山腳下的時候,天剛剛黑,後來上到山頂,帶頭的看了一下時間,說是十點差十分。蘇熙回憶,他們在祠堂忙乎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左右的時間,便打開了後堂銅像下的豎井入口。我按照和蘇熙所描述的時間,與我們這邊發生的時間互相對比,最終才得出了現在的大概時辰。
關於蘇熙被劫持一事,和我的推測不大相同。蘇熙說她確實是下午兩點左右,被那夥人從趙大夫家裡擄走的。但令我費解的是,不是昨天,而是今天!
我當時聽蘇熙說起來的時候,完全驚呆了!今天下午她才被擄走的,那麼如此遙遠的山路,她一個瘦弱女孩外加三個綁匪,是如何在晚上就到達秦家祖殿的?
「他們是有預謀的,很專業,雖然上山來的只有三個人,但是一共卻是七個人。」蘇熙跟我解釋,「他們有一種叫做山地車的四輪摩托,那東西是洋貨,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咋了?」我眉頭驟然蹙緊,「照你這意思,山下還有四個人沒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