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碰到老海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大怪事之一,自從八年前我們一起到峨邊,並且我親眼看到他吊死在山下古宅的房樑上之後,我就一直以為他死了,為此我還在那些年每次喝完酒之後,我還感慨過,可惜過,甚至一直在疑惑老海的死因。
沒想到八年之後,我居然會再次見到他。可是,如果眼前這個是老海,那死的那個是誰?死的那個當時穿著衣服和身上的裝備都和老海一模一樣,我心說難道還有人故意冒充他,然後吊死在房樑上?這他娘壓根就說不通。
看著眼前的老海,我滿腦子疑惑。我正想好好問問他當年的情況,結果老海卻是先開了口,老海警惕地瞧了瞧四周,對我說道:「阿毛,這裡不太安全,走,我帶你到個安全,我們好好敘敘舊。」
我稍稍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反正我現在也沒地方去,找不到黑子或者老四,倒不如先跟著老海走,到時候弄清楚狀況再去找黑子不遲。想到這裡,我腦袋裡又出現了之前的那個疑問,就邊跟著老海走廊深處走,邊小聲問他:「對了老海,現在是什麼時間段?」
老海聞言,突然停下了腳步,扭頭瞧了我一眼,面色有點古怪,他想了一下說道:「你剛才不是說八年前的事情嗎?難道你把時間也忘記了?現在距離我們上次來峨邊,已經過去八年了。」
我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哦了一聲,就眼前一亮,那不就是說,我已經回到了屬於我的時間段裡?媽的!終於回來了!
我狠狠呼了口氣,心裡有說不出的輕鬆。旋即我瞧了一眼老海,發現他正直勾勾盯著我,我一愣,就問:「怎麼了?」
聞言,老海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沒事沒事,跟我來!」說著,扭頭又往前走了。他剛才的奇怪表情我是看到了,我心裡有點摸不準老海是什麼意思。轉念一想我就有點後怕起來,八年前我親眼看到老海吊死,八年後我又在這片詭異的地方見到老海。即使眼前這個是真的,那我跟他也有八年時間沒見過面,這八年之中他究竟去了哪裡?都做了些什麼?我都不清楚。就這樣跟他走,是不是太莽撞了?
如此一想,我心裡就泛起了嘀咕。不過,我腳下也沒停,跟著老海慢慢往前走。老海似乎對這裡的地形很熟悉,走到前面居然找到了一道升降梯,他讓我進去,之後把鐵籠子門一關,就按下了開關。
升降梯轟隆一震動,開始緩緩往下降。我站在鐵籠子裡,看了看旁邊的老海,忍不住開口問:「老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老海想起什麼一樣,說道:「對了,你是不是看到我給你留下的信息了?」
我聽著一愣,心說,你給我留下過什麼信息?難道是那封信?就道:「是不是那封信,我是收到了!」
「信?!」老海也愣了一下,旋即問我:「什麼信?」
「不是你給我寫了一封信?」我呆住了,看著老海的臉色,我就已經知道了答案,頓時倒抽一口冷氣,急聲就問:「難道不是你給我寫的信?信裡有兩張照片,其中一張背後寫著救我?!不是你寄給我的?」
老海臉色也凝重起來,他緩緩搖搖頭,略帶苦澀地說道:「我現在連這裡方圓二十里都出不去,怎麼可能給你郵寄信!?」
「什麼意思?」我不明所以的問。
老海搖搖頭說道:「沒什麼。」旋即神色一正,問我:「你剛才說的信是怎麼回事?」
見他岔開了話題,我也不好再多問,他提起信的事兒,也著實有些問題。我當下就把在鋪子裡收到信,和信裡的照片內容大致說了一下。老海聽著聽著就沉下了臉,他聽完之後,開口說道:「媽的,看來是有人故意把你引過來!」,緊接著他似乎喃喃了一句什麼,我大概聽他好像是在說:「一定是他們!」
我連忙就問道:「他們?他們是誰?」
老海像是掩飾什麼一樣,擺手說道:「沒什麼沒什麼……」
我一聽就怒了,氣罵道:「老海啊老海,你他娘的給老子打什麼迷糊眼,八年前你他娘的讓我們一起來峨邊爬山,半夜你個狗日的就失蹤了,一直到後來我們在三十多里外的地方發現你的屍體,媽的,八年之後的今天,你個狗日子一封信就把老子叫過來,老子折騰了這麼長時間,卻發現你還活著好好的。操,老子當年真是白瞎了眼!!」
我一口氣把話全都念叨了出來,似乎要發洩這些天受的委屈。本來也是,我之所以來這裡,就完全是因為老海的緣故。現在這孫子活得好好的,卻對老子吞吞吐吐,認誰心裡也不舒坦。
我說完之後,老海沉默了。我罵完之後,才感覺自己說的話好像有點重了,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又抹不開臉。兩個人一安靜,就只剩下升降機緩緩下降的嗡嗡聲。
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尷尬,大概持續了十來秒鐘,老海抬頭瞧了瞧高度,等看到升降台之後,按下了開關。
「卡嚓」一聲,升降機停了下來。這時候老海深深歎了口氣,才對我說道:「阿毛,你說的也對……你跟我來吧,我會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你……」說著,他扭身矮下身子把鐵籠子門拉開,走了出去。
我瞧了瞧他的背影,才三十多歲,他的背已經開始佝僂,彷彿那肩膀上背負著沉重的擔子。我有點後悔自己的話,心說,一會兒得跟他好好說說我這段時間的經歷,也許他會理解我的憤怒。
出來升降台,就是一條弧形的走廊,這裡的房間和門明顯的破敗許多,似乎是廢棄的房屋一樣。這裡的燈光更少了,大多地方都在黑暗中,看著十分瘆人。老海領著我一直朝著一個方向走。到了黑暗的地方,他從身上摸出一隻手
電燈,拍了拍,把手電拍亮,照著路往前走。
這一走,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走廊盡頭的樣子。弧形走廊盡頭就是山石,原本地下建築群就是依靠地下溶洞和山勢建造出來的,此時出現石頭也並不奇怪。
我見已經到了盡頭,老海還在往前走,心下疑惑起來。這時候老海走到溶洞岩石與旁邊最後一件水泥建築的夾角,在那兒蹲下鼓搗了一陣,彷彿把什麼沉重的東西移開了。
我見他很吃力的樣子,連忙就過去想幫忙。一到近前我頓時恍然哦了一聲,原來在水泥建築與山石的夾角處,有一個水蝕洞,此時洞口被人用一塊石頭給堵上了,老海搬動的東西,就是那塊石頭。
我連忙上前與老海合力把石頭移開,露出一個幽深深的洞口,就像當時我、神棍往水蝕洞躲避時,走的那條暗道一樣。
「你先進去,一會兒我進去要把石頭給堵回去。」老海對我說道。
我心下有點打鼓,就道:「還是你先進吧,我來堵石頭。」
老海聞言,定定的瞧了一眼,點頭說道:「好!我先進……」說著,他就先爬了進去。
我有點心虛,不過想想自己這麼做也是有道理的,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又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多留個心眼總沒錯。
老海鑽進去之後,我也開始往裡爬。那洞並不大,基本上剛好就容得一個人往裡爬。我倒著爬進去,臨進去的時候,用力把洞口的石頭挪到了口上,然後很費勁兒的倒退著往下爬。
那洞也不是很長,不過很曲折,我感覺自己至少拐了兩三道彎,之後就看到光亮從身後透過來,接下來又爬了三四米的距離,我腳下一鬆,空間就變大了。
一到裡面之後,跟我想的差不多,裡面是和當時我們進去的水蝕洞差不多,同樣是個洞,差不多有兩間臥室那麼大。裡面有燈,老海就站在我旁邊。
因為眼睛有點不適應,剛開始我還沒看清楚這地方究竟是個什麼。等到看清楚之後,我啊了一聲,心說,這怎麼像是一間臥室。
此時我看到,那個水蝕洞中,有床、被子、桌子、椅子、檯燈、吊燈、衣服掛鉤,桌子上則擺著很多東西,我甚至還看到了一些洗漱用品和毛巾之類的。乍一瞧就像到了甘肅的土窯洞。
我有點吃驚,瞧了瞧旁邊的老海,張了張嘴,說:「這,這是你住的地方?」
「嗯。」老海點了點頭,勉強笑了笑,那笑容包含著非常多的情緒,我看到最多的就是苦澀、無奈、和疲倦。老海對我說道:「地方不好,將就一下,來吧,坐那邊……」說著,他就把我往裡引。
我心下驚訝到了極點,邊往裡走,邊觀察這個地方。頭頂的燈是亮著的,上面有線從頭頂的裂縫中穿下來,那床雖然是單人床,但我瞧了瞧,四周除了頭頂有道裂縫外,再沒其他出口。而剛才我們爬過的那條口子,則根本不可能把整張床一次抬進來,明顯是先拆了之後運進來,然後再組裝起來的,桌子和椅子也一樣,甚至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是這麼一點點搬進來的,這需要耗費很長時間。而且,如果沒有必要的話,誰會這麼做?
想到這裡,我心下呆住了,難道說,老海一個人在這裡生活了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