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壓抑了太久,顧渺貞一直的嚎啕大哭,倒是讓一旁的元煜笑的喜上眉梢。
他看著眼前坐在地上,身上沾滿血污卻又張嘴大哭的顧渺貞,卻是哈哈的笑出聲。一直以來只見到她故作堅強謀略之深的模樣,在今日終於是見到她的另外一面,本就該屬於她這個年齡的稚嫩可愛。
陽光微微的傾斜,算無遺策的打在兩個人的身上,泛起層層漣漪。
野狼們隱藏在森林中,碧綠的眼眸直直的看著這樣一個奇怪的場景。顧渺貞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元煜笑的沒心沒肺。
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元煜笑夠了的時候,他便是走到顧渺貞身側,一抬手便將她輕鬆地摟在懷中。
顧渺貞大驚,那口嗚咽還在口中差點沒把她噎死。抽泣兩聲之後開始拚命的扭動著,想要跳出他的懷抱。斷斷續續的開口道:「混……蛋,放開我……」
這一次,他再不放開,反而是越抱越緊,就像是要將她放進生命裡,永遠不要讓她離去。
顧渺貞被他緊緊的抱在胸前,鼻息間是他熾烈的心跳。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喘不……過……氣了。」她一邊錘著他,一邊艱難的開口。
直到這一刻,他才鬆開了手。
低下頭看著她,一向戲謔的眉目竟是有幾分真摯,似是要開口說些什麼,但是只是動了動唇並未說出來。
顧渺貞見他神色似是有異。想要問他是否出了什麼事。卻怕他誤解再燃希望,到最後便也沒有開口。
忽然之間,兩個人竟是相顧無言。
樹葉乘著風輕悠悠的從兩人身旁滑落,將各自的心事掩蓋在黃土之中。
終究還是顧渺貞覺得太過尷尬將目光移開了,眼波流光溢彩間滿是愧疚,是的,她愧疚。
雖然方纔那樣的嚎啕大哭,雖然總是被他弄得狼狽不堪。但是每次在她生死攸關的時刻,在她最難度過的關頭,陪在她身邊的人。也是他。
她何嘗不知道。元煜對她的感情。她只是想要讓他放手,想要讓他們之間只留下朋友的情誼。可終究,每一次都被他毫不猶豫的駁回。
「元煜。」頓了許久,顧渺貞緩緩開口。
剩下的話還壓根沒有說出來。便被他直接扼殺掉。「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
說著。率先朝著森林深處去。
留下顧渺貞垂著眼眸也不知在思慮些什麼。
眼波幾轉。看向他的頎長背影,卻是深深的歎了口氣。
何苦……何苦……
若世間有佛,可能渡人?如何放下癡纏糾葛。
蓮步微移。追上他的步伐。
「我好餓,我們還是先回去吧。」顧渺貞走在他身後,看著周圍越來越茂密的樹木,沒由來的打了個冷戰,方才野狼呲牙咧嘴的模樣浮現在眼前,心裡陣陣發怵。卻不願示弱,便是找了個借口想要下山去,逃開這危險的地際。
一直不曾開口的元煜,並未停下腳步,只是開口道:「莫不是有人害怕了?」聲音戲謔。
顧渺貞對著他的背影一陣呲牙咧嘴。這個混蛋明明就知道,卻故意這樣。
她心中早就認同,嘴上卻是背道而馳,脫口而出:「哼,誰怕了啊。」
元煜駐足,回頭見她死不認輸的模樣,嘴角那抹弧度越發璀璨。開口道:「哦?原來方才有人在那裡哭得要死不活並非是害怕啊。原來方才有人腿軟眩暈也不是害怕啊?我倒真想知道是為什麼呢。」
十分欠揍的語氣落入顧渺貞耳中,恨得她牙癢癢。正想開口回擊他幾句,「轟轟」的聲音便從肚子裡往外散發出來。
俏臉瞬間紅的恰比驕陽。
元煜一愣,隨即大笑。笑聲在這片天空響起,驚起一片翅膀撲扇的迴響。
氣鼓鼓的給了他一個白眼,顧渺貞開口道:「要不是你發神經把人擄到這種鬼地方來,我會餓成這樣嗎?再說了,我方才都說了餓了,是你不理我的。」一氣之下,全然沒了平時的鎮定和風度。只是自顧自的抱怨著,露出了最本質的模樣。
她越是抱怨,元煜卻是笑的越發開懷。
她氣急,向著他衝過去,左腳抬起直直的踢向他的腳踝。
自然是無法傷他,身形一動便是退後半步,喜不自勝的看著氣急的顧渺貞。
似是料到這樣的結局,顧渺貞瞪了他一眼之後便是徑直朝著前方走去。
抬頭看了看斜掛著的太陽,估摸著是有了下午中旬。
她一腳踢了面前的石子,牙齒輕咬著嘴唇,刻意的說給他聽:「有些混蛋,威脅著把人帶出來,還不讓人吃飯,沒良心。」
元煜在她身後,看著她瘦削的身軀,耳畔傳來她怨意滿滿的話語,分明是在指責他,他卻是半分生不了氣。
平日裡總是謹言慎行的她,也只是一個會哭會笑會怨會鬧的小女子罷了。
跨大腳步向前追去,一把拉住她細弱的手臂。
顧渺貞蹙眉,開口道:「男女授受不親。」
他卻理也不曾理她,從袖口中拿出一個繪著紋理的瓶子,一把扯開瓶塞,裡
面有些刺鼻的味道便是散發而出。
顧渺貞忙用另一隻手摀住鼻子,一臉嫌棄的問到:「什麼東西啊?」
元煜也不管顧渺貞那樣的嫌惡,直接將瓶中青色液體盡數灑在了她衣衫上。這才將瓶子扔在了地上。
那味道十分混雜,像是屍骨發臭的味道,讓的人一陣泛噁心。顧渺貞忍住想吐的衝動,開口了好幾次這才說出了話:「你幹嘛!」
「你沒看見嗎?」元煜拍拍手,繞過她繼續朝前走。
顧渺貞徹底的無奈,那味道縈繞著身體周圍隨時刺激著人的大腦和胃。便再也提不起想吃東西的欲、望了。
對他是百般無奈,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便是覺得十分累。但是眼下若是不跟緊他,只怕自己就會成為樹林中那群多日未開葷狼群的食物。只有乖乖跟著他繼續朝前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在這荒無人煙的地際行走著,元煜步履輕鬆,像是在觀賞一般悠閒。顧渺貞腳步有些沉重,一幅隨時走不動的模樣。
太陽一點點的旋轉,時間一點點的流轉。微風吹過,盛夏消失,帶來夏末最後的綠意,充斥在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