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之色頗為明媚,連帶著人都顯得心情變好不少。月花居這處乘涼之地亦是染上不少輕鬆之色。
顧渺貞與裴靜相對而坐,兩人臉上都是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短短瞬間眼神相接之後又是不著痕跡的移了開來。
顧沐風身份已然暴露,自然也就不無需掩飾,只是仍然恭敬的坐在裴靜身旁,眼神有意無意的往顧渺貞那邊去。這張面容,在幾十個日夜中不斷地衝擊著他的神智。他曾後悔就那般棄她而去;卻也慶幸,至少現在他是有能力去保護她的了。
她眉目間的風華比當日更勝,不言不語翩然坐姿已是一幅人神共歎的絕美畫卷。
阿夏坐在顧渺貞身旁,雖然已經停止了哭泣。但是那紅紅肉肉的小臉上仍然蔓延著揮之不去的怒意。在大街上被一個男子壓倒,這就是清白盡失的事。她一邊想著,看向風犰的眼神都像是要食其肉、飲其血一般盛怒。
風犰坐於她對面,卻是將她吃人的眼神給徹底的忽視了去,一張嬉皮笑臉的清秀面容顯得可惡至極。他對著阿夏開口道:「你叫什麼?我叫風犰,以後要當武林霸主的男人。」語氣間那種稚嫩勁倒是逗得顧渺貞和裴靜二人忍俊不禁。
阿夏橫撇了他一眼,隨即轉頭再不理他。
他卻也並不沮喪,仍舊笑臉盈盈的拿起桌面上的一隻筷子,一路彎彎曲曲的衝著阿夏放在桌面上的手臂去了。
一戳。阿夏被驚了一跳,轉眸看是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次轉頭看向窗外。二戳,阿夏無動於衷。三戳,似是終於忍受不了,阿夏拍案而起。
肉嘟嘟的小臉上,因氣憤被漲的通紅。她指著風犰的手指不停的顫抖,胸口也是劇烈的起伏著。半餉之後才開口道:「流氓滾開!!」
此話一出,顧渺貞「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眼看著風犰那廝有些受傷的臉便更覺喜劇之意。
雖是這般。她卻並不打算插手其中。風犰對阿夏的情義明眼人皆是看得出。只有阿夏這個當事人云裡霧裡的看不清。
對於這次出行,若是能夠替阿夏找到值得托付終身之人,顧渺貞也真的是發自內心的歡愉。再者,眼見風犰身份必定不凡。若是阿夏真的與其共結連理。顧渺貞說不定還能因此得到什麼金銀難換的好處。
不過雖然她有著自己的思量和打算。卻也是絕不願意讓阿夏心不甘情不願的。她在乎的人,必須都要過得很好才行。
可是命運豈能總是如你所願。顧渺貞怎麼也沒想到,她這一雙手保護不了任何人。她引以為傲的聰慧無雙,在慘烈的時光洪水中被吞噬的一不值。
這邊的動靜已經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而風犰卻是極其淡然的對上阿夏的雙眸,清澈的眼眸中閃爍著人畜無害的光芒以及不輕言放棄的熾熱。他攤開手聳了聳肩,頗為無辜的說道:「我不是流氓,我叫風犰。」
席間人已經不少掩嘴偷笑。
阿夏覺得著實丟臉,氣急之下俯下身,重重的推了風犰肩膀一把。風犰本就不適應盤腿的坐姿,時刻間盤著的腿早就已經泛麻,阿夏這突然的一推倒是讓他無從躲避。
本來一偏身還是可以倖免於難的,但是想著若是他躲開了,阿夏必定會摔倒地上。眼看著她極其敗壞的可愛小臉,便怎麼也移不動身子了。
就這樣,兩個人連帶著桌案,轟轟烈烈的摔倒了地上。
其他人早就閃開,站在一旁看著這兩個人層出不斷的烏龍。
咦?這場景怎麼似曾相識?
阿夏直直的躺在風犰的身上,兩人腳下還躺著一張側翻的桌案。風犰被壓在下面,神色卻是格外的蕩漾,他雖是紅著臉,卻是極其無賴的挑了挑眉,湊在阿夏的耳旁開口道:「現在無賴的可是你了。」
「嘩」的一聲,阿夏鄒然的從他身上爬起來,手足無措間又是對著風犰的胸膛一陣猛捶。
風犰倒也是極其享受的模樣。
顧渺貞笑的眼眸彎彎也並未發話。倒是慕靈有些嚴厲的聲音響起:「風犰你給我起來,大庭廣眾的像什麼樣子。」
雖有些不情願,但風犰也是極其聽慕靈的話的,當下小心翼翼的將梨花帶雨的阿夏從身上扶起。
慕靈倍感歉意的對著顧渺貞一抱拳,開口道:「顧兄,風犰自幼放蕩慣了,對阿夏姑娘多有冒犯之處還望顧兄原諒。」
無所謂的擺了擺手,臉上滿是看戲的愉悅。顧渺貞回望慕靈,這個女子約莫十九,照理來說應當已為人婦,可是卻披散著發尾梳著一頭少女髮髻。眉宇間懂事沉穩,可是顧渺貞卻總是隱隱的感受得到她的悲傷。
「姑娘太見外了。不過是小打小鬧又何須介懷?」她淺笑著,眉目深深,帶著溫暖了隔閡的盛意。
見慕靈也不再說些什麼,她開口叫來店家重新備了一桌酒菜。
片刻之後,店家動作極快的又重新佈置好。
琳琅滿目的菜餚交錯其間,沁人心脾的美味撲鼻而來。極好的女兒紅在一旁高傲的散發著自身的醇香。雖不如盛京的七觴醉來的猛烈,卻也是唇頰留香的好品。
顧渺貞舉起酒樽,頗為豪邁的開口道:「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今宵遇友人,他日莫忘懷。」說著,一飲而盡。
眾人也是毫不做惺惺之態,舉杯暢飲。
風犰三杯下肚已顯醉意。熏熏的對著顧渺貞說道:
「我說你這個人,不過是撞了阿夏,你還讓人拿劍去抵,真是護短到了一個境界。」
顧渺貞一邊搖晃著酒樽裡的酒,在斜照進來的屢屢陽光之下,那泛著微白酒釀蕩出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她還未開口,阿夏已經沖沖的開口道:「若非你不長眼的往我身上撞,郡……公子又豈會為難於你?」
「我又不是故意撞你的。當時要不是去抓那只該死的鵪鶉,我也不會在大街上橫衝直撞啊。」
「不管,反正是你先撞上我的。」
「嗯,那你跟我走吧。」
「啊?」不僅是阿夏,所有人都是瞠目結舌的看著風犰。
卻見他泛起一張朝氣蓬勃的笑臉,看著阿夏,說著:「你們城內人不都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我和你都這樣了,不然你就嫁給我吧。你可是以後的武林盟主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