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信先下了車,看著站在府外的顧渺貞,卻是未做任何言語,對著鳳傾宓說道:「宓兒,爹便先進去。」
鳳傾宓默然。
鳳信看著顧渺貞,一步步地走近。這女子與啟珉到底是何關係,明明啟珉那般的在意她,卻要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婉拒她。
耐人尋味。
路過顧渺貞時,瞥了她一眼,顧渺貞便也是福了福身。他而後也不停留,進了府。
顧渺貞起身,看著遙遙矗立的鳳傾宓,滿某愧疚。
「抱歉。我。」她開了口。那樣的低姿態。
鳳傾宓還在氣頭上,眼角的淚珠尚且未干。看著顧渺貞,一時間也甚是心煩意亂。
婢女扶著她走近。
路過顧渺貞時,她開了口:「日後無需再來。」
顧渺貞連忙拉住她的衣袖,急切的開口道:「聽我解釋。我並不知你心儀之人是他,而且,今日我已經表明了態度不是嗎?我愛的人只是啟珉一人而已。為何不能原諒我?」
鳳傾宓似被觸碰到傷心處,轉過身,面對面的看著和她身型相同的顧渺貞。眼眶盈滿淚水,而後似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地往下落著。
「為何不能原諒你?因為他今日說了,此生再不娶妻。你要我如何能原諒你!」她那般淒婉的哭訴著,似一抹幽蘭,在風中搖曳不定。
顧渺貞目瞪口呆,坤孚竟然說此生再不娶妻。是她的錯?怎能如此!
見她不言不語。鳳傾宓一邊抽泣著一邊說道:「可知我愛著他多少年?八年,整整八年。我為了博得他眼球,努力的習舞。可是即便是到的如今這般地步,他愛的人卻不是我。」
她那樣的無力,幾欲癱坐在這大街前。
兩個婢女見她如此,也是十分的為難。連忙扶住她,為她抹去臉上的淚珠。
顧渺貞蹙著眉,亦是心亂如麻。她抓著鳳傾宓的雙手,對上她淚水盈盈的眸,真摯而懇切的說道:「我一定會讓你嫁給他的,一定。相信我。」
沒由來得,升起一股讓人深信不疑的感覺。
鳳傾宓甩開她的手,落荒而逃似得在兩個婢女的攙扶下進了丞相府。
顧渺貞在門外,眸色複雜。
她不願放棄,在這個險惡世道中難得的真心以待的朋友。
轉過身,匆匆的回了客棧。
待得夜幕降臨時。
陽光盡數洗去了白日的芳華,徒留下暗黑的鉛幕,極其上點綴著的顆顆繁星。一抹月亮,亙古的滄桑,孤寂而悲涼。
鳳傾宓紅透了眼,一身衣裳也未曾換過,就那樣呆呆的、靜靜地坐在院落中,看著這蒼茫的天。
鳳信走近,低歎一聲。他最愛這個女兒,又怎麼忍心見她如此傷心。
「宓兒,你若真想嫁給他,爹爹明日去告訴皇上,一道聖旨下來,他沒有回絕的餘地。」鳳信走近,平時那老謀深算的眼,此刻也只是佈滿著對於女兒的寵愛。
「不要。他若不真心喜歡我,強求又有何用。」鳳傾宓嘟著嘴,帶著哭腔。
「這便對了,我女兒乃天之驕女,什麼樣出色的男子會找不到,無需心念他一人。」
鳳傾宓眼神有些悲涼。只是輕輕允諾,可是只有她知道,變不掉的。
若真能不愛他,豈會八年苦苦守候這一人。
見鳳傾宓似是想一個人靜靜。他拍了拍鳳傾宓的腦袋,說道:「爹先回房了,你也早些休息。」而後離開。
他剛離開,這夜空下就飄起了一盞孔明燈。
上面好似寫了什麼字,可惜看不真切。
鳳傾宓急忙叫來下人:「把那些燈勾下來。」
下人們便拿出竹竿開始拚命的勾著孔明燈。
那孔明燈也是十分近,就好像只隔了一道牆。因此飛的也不高。下人們也並不是十分費力的就將那些孔明燈盡數的撈下。
看著那被下人們捧在手裡的孔明燈。
鳳傾宓的眼眶濕了。
那一個個的孔明燈,寫著一個個的字。「抱歉。朋友。」
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顧渺貞的字。
還陸續不斷地有孔明燈從牆外升起。但是下人再打撈回來,依舊是這幾個字。
她可以想像的出來,顧渺貞此刻在牆那邊一邊帶著愧疚的表情,一邊渴求著她的原諒。她會一個個的點燃這些孔明燈,帶著她對友情最衷心的渴求。
其實一切,又何以能怪她呢?她不過也是被動的被帶到那裡,只是坤孚一廂情願的愛著。她最後不也是抽身而出嗎?
想起她堅定的眉目和令人信服的氣質,想起她那句「我一定會讓你嫁給他的。」
明明她是如此的關心著自己,明明她是如此的對自己好。
鳳傾宓想想自己,她只會責備顧渺貞的隱瞞,她只會思慮自己無理取鬧。
「渺貞。」她想要掩住落出的淚花。看著那不斷燃起的孔明燈,她覺得,心中的溫暖像是被點燃。
比愛情來得更為可貴的,是友情,是一直不離不棄的友情。
用錦帕抹去臉上的淚花,對著下人說道:「引我出去。」
下人有些為難的說到:「小姐,夜已深,還是明日再去罷。」
鳳傾宓搖搖頭,語氣溫柔卻堅定地說道:「無礙,就在這面牆外。」
下人念此,再不好多加干涉,便也是帶著她出了府門。
出了府門,拐過一個彎。她便見到那正蹲在地上,眉宇間疲憊,卻是片刻不停的點燃著孔明燈的顧渺貞。
生怕風將火燭給吹滅了,她們四人還圍成一個圈,將火燭緊緊的包圍在其中。
終於是破涕為笑。
鳳傾宓走近,對著正在奮力的四個人說道:「夜深了,也不知道加件衣物。」
一聽這聲音,顧渺貞喜出望外,立馬站起身。
那一瞬間,失而復得的喜悅感充斥在心間。
「鳳姐姐。」
「渺貞。」
兩個人就這般各自閃爍著淚花走近。然後緊緊相擁。
再沒有多的言語,她們知道,這樣足矣。
何為朋友?不是與你從來不會爭吵的人,而是能在和你大鬧一場以後,恢復如初的人。
她們,就是這樣。
「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鳳傾宓一邊吸著鼻,一邊嗔怪道。
「知道了,即便用我這一世。」
月光下,眾人的表情那般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