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珉看著波光粼粼的河中,眼中有一絲無奈,開口道:「或許,沒消息就是好消息。」他自己和府內的眾人在盛京內尋找了整夜,卻終究看不見半點蹤跡,直至今日在這裡發現了血跡和包袱。
要是讓渺貞知道了,她會怎麼樣?啟珉不敢去想像昨夜光是與顧沐風鬧翻的顧渺貞就那般的難受,若是得知這個消息,她會不會傷心欲絕。
整條河都被撈遍了也未曾有發現,至少沒發現顧沐風的屍首,還算是個好……消息罷。
再執著下去也無用,啟珉對著官兵開口道:「回去罷。」說著轉過身,對著一個油光滿面的身穿正五品官府的官員說道:「多謝袁大人了。」
官員諂媚一笑:「殿下何需多言,只要您一聲,刀山火海我都下。」
啟珉現下沒心情與他說這些套近乎的話,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再沒說話,他轉過身,正想讓夏七璃兩人上馬車,一眼掠過便發現了人群最前方,失魂落魄的顧渺貞。
眼眸深處覆上驚訝,他走近了顧渺貞,臉色保持著一如既往的溫潤,向顧渺貞伸出了手。他知道,若顧渺貞執意出來,府衛是攔不住的;而且,現在的顧渺貞最需要的或許就是一個值得依賴的手腕。
顧渺貞看著溫潤如玉的啟珉朝自己遞出的手掌,和他眸中讓她安心的堅定眼神。心中一軟,將手搭了上去。
她是能夠謀劃天下的人,她是能夠將自己生活了十數年的府推向斷頭台的人,她沉靜如水,心如明鏡,冷血無情。可是這一切在她重視的人身上,只變成了兩個字,溺愛。
她能看著人在自己腳下氣盡身亡,可她做不到看見自己的人受一點傷。她說過她會保護顧沐風,可是結果,仍成了這般面目全非的模樣。
現在,她只是一個姐姐,一個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姐姐。擔心著自己的弟弟,可是弟弟始終調皮的不肯出來。
啟珉的手就像是一個可以依靠的樹枝,讓她在蒼茫的大海中不至於漂泊無依。總是這樣,在她最難受,最無助的時候,這個舉世無雙的男子總會溫柔的給予她依靠。
手搭上去的那一瞬間,顧渺貞有些害怕了,她害怕今後自己會軟弱到依靠這個人,她害怕自己再也無法獨自面對風雨。她是一個從小生活在水生火熱中的人,習慣了算計與欺壓,這突如其來的愛,給了她生活的陽光和甜美。她不敢去想像,若有朝一日,啟珉離她而去,她該要如何的重新拾起自己的那份勇氣。
在場的百姓皆是議論起來,沸聲喧天。這個一直以來被傳成有龍陽之癖的珉王,在眾目睽睽之下牽起了一個女子的手。這是否是在向眾人宣告著他的誠意?
在場女子莫不雙目帶著利劍的看向那女子,嫉妒神色充斥著全場。這一看,才發現,那女子竟美若至廝,雖然臉色十分的不好,看起來十分的虛弱,但那容貌和那眉宇間揮之不去的哀傷和無助,無不令人保護欲激增。
夏七璃看著顧渺貞和啟珉,已經不再是前些時日的那般難受,雖然胸口還隱隱作痛,她卻已經是能看著兩人,真心誠意的祝福他們。
離朔亦是如此,他不懂得什麼大道理,他只知道,顧渺貞的心在啟珉身上,而啟珉也深愛著她,這樣就足夠了。他曾深愛過兩世,也痛失過兩世,這一世終究還是失去了。只是她依托在啟珉這樣的男子身上,離朔無話可說。
幾個人都以為顧渺貞會發了瘋一般的哭鬧著。畢竟,顧沐風在顧渺貞的心裡也是無可替代的存在。
可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顧渺貞即便是雙眼通紅,即便是眉宇間掩飾不住的哀傷,她也始終沒落下一滴淚。以一種堅強的姿態傲立在眾人面前。
啟珉拉著她似若無骨的纖手,眸中帶著擔憂的神色,正想開口安慰她。她便說了話:「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她很想用這句話來讓自己安撫下來,可是騙的了眾人騙不過她自己,也騙不過啟珉。
知道她不願在這麼多人面前失態。啟珉帶著她,極其小心的上了馬車。那般呵護有加的樣子,讓的所有人恨得牙癢癢。
啟珉一行人共同擠上了同一輛馬車,眾人在馬車上卻沉默著,都在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顧渺貞的表情。本以為顧渺貞會大哭大鬧甚至昏迷,可是她卻一直冷靜著、緘默著、淡淡的看著懷中那個顧沐風留下的包袱。
那個包袱裡裝的東西十分的稀少,只有三套衣服和少量的銀兩。顧渺貞神色細膩而寵溺的重新折疊著那些亂糟糟的衣物,她的指尖劃過衣物的每一個角落,就像是在為那個少年理清衣襟上的折紋。
這個傻小子,若是出遠門,這些東西怎麼夠?要是遇到冷天氣該怎麼辦?這些銀兩,恐怕只能夠在客棧裡落腳兩夜。傻小子。
想著想著,她的嘴角卻是揚起了一抹笑。帶著無盡的思念和寵愛、還有悲傷。她很難受,顧沐風不見了,她唯一的最愛的弟弟消失了,就這般從她眼前消失了。只給她留下了一個包袱和血跡。
只讓她在最後後悔自己那般衝動竟動手打了他。只讓她後悔,竟不考慮他的感受而渴求著他能理解自己。
虧我自詡聰明,總是敗在自己的家人手中。她謀算得了別人,只因她能以一種旁觀者的姿態,旁觀著,理智的去思考著。可在她自己重視的人面前,她終究是失去了一貫冷靜的頭腦,她渴求著理解渴求著關懷,變得感性而衝動。
俗話說:當局者清,旁觀者迷。
幾個人看著她這般反應,卻是感覺驚愕而發顫。
啟珉輕輕的抓著她的手,用那雙漆黑仿若能看透一切的眸子對她說著:「
還有我。」
夏七璃和芒兒十分擔心,弱弱的開口道:「貞貞/小姐。」
離朔自也是放心不下,這三世經歷,即便是這第三世相處的時日還算短暫,但是他已經知道,顧渺貞這個人,越是深沉的看不清表情的時候,越是殺意凝聚和悲傷的時候。打哈哈的想要安慰顧渺貞,開口道:「找不到他,就是沒事,你別擔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