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渺貞坐在馬車之上,看著漸漸縮小的珉王府。心中五味陳雜,竟不知是何滋味。
她如今面臨的,不僅是各類明槍暗箭,幾番困擾於心的謎題,還有她的身世,她能否與啟珉相守的決定性的血緣。她卻無能為力。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即便她再不願。又能如何。如今力所能及的唯一之事便是默默祈求上蒼,唯恐再給這黯淡的人生將最後一絲光亮抹除。
在她失神遊離之間。馬車已經回到了顧府。她下了車,聽著後面車伕恭敬的說道:「姑娘走好。」她微微回了神,蓮步微移,進了府門。
此刻正是餉午,陽光傾瀉而下,曬的人有些頭暈。她已然沒了胃口,回到了房間。
看著房內的夏七璃和芒兒,她釋然一笑。
屋內兩人見她終於回來,連忙起身迎上來:「去哪了呀,擔心死我們了。」
顧渺貞一隻手抓著一個人的手臂,說道:「珉王府,對了瑒王呢?」不懷好意的目光看向夏七璃。
夏七璃癟癟嘴:「你得了啊,亂點鴛鴦譜,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呢。」
三個人其樂融融的坐回了凳子上。看著桌上的飯菜,顧渺貞卻索然無味。只是與兩人聊著家常。
芒兒問道:「妹妹可曾用過膳?」
「嗯,我在珉王府用過了。」顧渺貞說著,神色自然。另外兩人不疑有他。「對了,珉王已經醒來了,現在恢復尚好。」
夏七璃眸光閃了閃,有些勉強的笑道:「這樣啊,那恭喜了。」她是真心的祝賀,雖然心痛難忍。
又聊了片刻,顧渺貞才開口道:「府中可有什麼事發生?」
芒兒聽著,蹙眉仔細思索了片刻後回到:「沒有啊。老爺照常天一亮就出門了。各位夫人,對了聽說今天三姨娘四姨娘都在大夫人那裡用膳,別的下人都說。都說……」卻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都說我挺危險的,對吧?」顧渺貞無所謂的說著,臉上還掛著笑。風輕雲淡的模樣,彷彿與她無尤。
芒兒擔憂的看著她,說道:「妹妹。」
夏七璃正夾著一塊瘦肉往嘴裡送,猛地停下:「誰敢動我家貞貞,我就滅了他。」神色凶狠,逗得芒兒和顧渺貞一陣脆笑。
顧渺貞還有些好奇怎麼四姨娘還未動手,意外的挺沉得住氣啊。她以為四姨娘一定是毫不停息的去報復王晴呢,如今看來,倒是她低估了四姨娘的忍耐力。正這般想著,門外就跑來一個婢女,揣著粗氣,開口道:「二小姐。」
一眼認出了那是四姨娘的貼身婢女桃子,顧渺貞斂下眉目,心中已經知曉事情,但還是說到:「何事如此匆忙?」
桃子行過禮謹慎的看了看周圍,走進了房,說道:「四夫人說,一切如常。」
顧渺貞一笑,原來只是遲了一點。對著桃子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以後少來點這裡以免落人口實。」
桃子點點頭,行禮退了下去。
一轉過頭就見夏七璃和芒兒充滿渴求的目光。顧渺貞苦笑著揉了揉太陽穴,低聲說道:「這次,我要把王晴徹底的弄垮台。」
兩個人眼睛閃著光芒,一閃一閃的灼著顧渺貞的雙眸。起身將門關好,確定再無他人,這才將計劃一五一十的全部說了出來。對於她來說,芒兒和夏七璃就是家人,沒有隱瞞的必要。
夏七璃聽完,一拍桌子,激動地說道:「貞貞,你是我女神。」
芒兒雖然未說什麼,但那盈盈的雙眸,已經說明了她此刻對顧渺貞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顧渺貞說道:「等下我帶你們去看好戲。」
兩個人連連點著頭。
約莫一刻鐘後,顧渺貞估摸著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便帶著二人去了顧芸的廂房。此刻那裡門外是人來人往,嘈雜聲嗡嗡的響著。
婢女小廝們堆在門外低聲的議論著什麼。
顧渺貞走上前:「聽說姐姐病了,我這來探望。」
下人們紛紛行禮,大夫人的貼身婢女春菊上前說道:「現下大夫正在號診,還請二小姐先回吧。」
顧渺貞輕蔑的瞥了她一眼,語氣強硬的說道:「本小姐說幹什麼,你一個下人豈有阻攔之理?不自量力的奴才。」囂張跋扈,衝擊著每個人的神經。
下人們無不低下頭,心中念道:那個溫順的二小姐何時成了這般脾氣,倒是讓人不敢直視。
春菊乃是大夫人的貼身婢女,在府裡的下人中從來都是耀武揚威的主,但是身份在那裡,她再怎麼神氣,那便也是個下人。顧渺貞再怎麼軟弱,那也是個主子。斷然不能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亂了主僕尊卑。她氣得臉發紅,卻不敢再說半句。
顧渺貞得意的一笑,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雖然現在還想教訓這個狗仗人勢的東西,但是王晴心急著顧芸的病情,必定心情陰沉,現在教訓她的人那就是往槍口上撞。她是不會做此等吃力不討好的事的。便也嘗到了甜頭適可而止。
無人再敢上前阻攔,她便理所應當的進入了房間。一臉焦急而擔憂的模樣,惶惶推開了門,急喚出聲:「姐姐。」
三位夫人皆陰沉著臉坐在椅子上。一見門突然被打開,隨後神色緊張的顧渺貞。都轉頭看著她。
大夫人十分的不耐煩,說道:「你進來幹什麼?不知道大夫正在把脈嗎?」
顧渺貞雙目佈滿焦慮,語氣無不懇切的說道:「我只是擔心姐姐,便來看她。還望大娘恕罪。」這模樣,當真是一個心疼姐姐而來的好妹妹形象。
四姨娘看著,心中一笑,這偽裝的可是天衣無縫。
大夫人再沒有說話,只是神色焦急的看著顧芸。我的寶貝女兒,莫要出什麼事啊。
片刻後,大夫號完脈,轉身對著幾個夫人說道:「小姐乃是久病之象,只怕患病已有三年,如今已病入膏肓。」
那大夫模樣,赫然是當初顧渺貞在『仁醫堂』見過的那名王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