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顧渺貞連忙低下了頭,掩飾著她泛紅的臉頰。她剛才還未深想,話卻已經脫口而出。她眉目緊蹙。糟了,他莫不會覺得我是一個輕佻的女子罷?心中越想越亂,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啟珉眼眸更加閃爍,眼底有一絲愧疚與憐惜劃過,片刻後歸於沉寂。他輕笑著開口:「能有渺貞如此幕僚,實乃啟珉之福。」
另外兩人表情也各不一致,啟瑒不羈的笑著,他在為啟珉高興,能得此幕僚。夏七璃的臉色卻是有些不大對勁,她輕輕蹙著眉,有些難以相信。莫非貞貞也喜歡他?不是吧?別這麼狗血好不好?
顧渺貞聽聞啟珉為她設下的台階,卻不知應當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他如此善解人意,察覺到了自己的尷尬,令自己安然下台。可是,是否也就說明了他的無意?對啊,本就是雲泥之別的兩人,她在奢求些什麼。
眼眸暗淡,輕輕開口道:「能為王爺做事,才是渺貞的福氣。」忘了吧,總歸是一場空,這種泥潭,只會越陷越深,最後無可自拔。
那場宴席,夏七璃喝得微醺,顧渺貞本來也想大醉一場,可是總有事情牽絆著她。其實她也想,像夏七璃那樣,什麼都不用去考慮,去算計,想醉就醉,想睡就睡。可是她不可以,她被太多東西束縛著。沒有辦法脫身。
啟珉的馬車送他們到了顧府門口。顧渺貞扯起一個笑:「多謝王。」還想說著什麼,眉目斂下,卻終究沒有說出口。扶著夏七璃就往府裡走。
始終沒有回頭,只給啟珉留下一個略顯單薄的背影。她微蹙著眉,眸光哀傷卻堅定地邁著前進的一步一步。啟珉在她身後,眸光閃爍,卻找不到離開的勇氣。只是看著她倔強的邁進府中。
在府外站了許久,啟珉才重新回到了馬車上:「回府罷。」語氣有些無可奈何。
他一回府就往書房去了,坐在雕鏤精緻的紅木椅上許久,眼神始終定不下來。深歎一口氣,起身打開了密道。
一如既往的黑暗,彷彿吞噬著靈魂,他一步步的走進,腦海卻不斷地回想著她的那句「為君之為,生死度外。」一遍一遍的,攪得他心神不寧。
白色大波斯菊開的聖潔,夜明珠將此處渲染的如同白晝。中央的墓碑,安然的矗立著。
啟珉走進,綿綢華貴的赤色錦緞鞋,一步步的踏在了花圃中的小徑上。他眼神哀慟,驀然的想起了珺兒稚嫩的聲音:「珺兒喜歡這樣,像個透明人一樣。」
「珺兒只活在哥哥的世界裡。」
「哥哥,珺兒喜歡大波斯菊,因為它象徵著永遠快樂。」
「哥哥。」
一聲一聲的,似要撕裂他的心。他在墓前蹲下,骨節分明的手已經撫上了墓碑,輕柔而顫抖。眼眸中點上了絲絲淚光。「珺兒,哥哥。」
可是應該要說什麼?他能對珺兒許諾些什麼?對,他要為珺兒報仇,這是唯一的心願。「哥哥,會為你報仇的。」聲音那般凌冽,似冷著一片風,捲起漫天哀傷。
「我會親手,把影姬的項上人頭帶來見你。」目光幽然而嗜血。天下之大,他唯一不能背叛的人,只有這個弟弟。這個一出世便被剝奪了活著權利的弟弟。
「你想要為兄開創一個錦繡河山。為兄就必定打下這江山。到時候,你就會被世人知道了。你就不再只是活在為兄一個人的世界裡了。」手指輕顫著,劃過那個「珺」字,他卻無法克制的落了淚。
走到古琴前,盤腿坐下,淚痕依舊掛在臉上,他卻只是撫上琴弦。奏起了上次的樂調,他未填詞,因沒有那個心境。
樂聲淒涼,在這片蒼茫的被人遺棄的角落迴響。一片雲過,擋住了月光,顯得迷濛而飄渺。
他的手指勾起一根又一根的琴弦,他想起了珺兒一次又一次的微笑,卻灼得他心痛難忍。最後一調,曲宛悠長,他卻忽的想起了那個眉烙硃砂,傾世容貌的女子。心一亂,『鐺』的一聲,琴弦斷。他猛地按著琴。琴弦還顫動著,咯得他掌心微疼。
眸光越發深邃而堅定,不管會如何的傷到她,他都必要為珺兒報仇。
====================================顧府
「小姐,今日怎麼又這麼遲才回來啊?而且你都不帶上我。」芒兒賭氣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顧渺貞看著床上已經熟睡的夏七璃,微微開口道:「沒有,我和她出去玩了。出門時你不在,方才沒叫上你。」轉過頭,看著桌旁的芒兒,眼中滿是愧疚。
芒兒眼中還有疑慮,卻也是淡淡的點了頭,「好吧,那你們下次一定要帶上我。」
顧渺貞清淺一笑:「知道了。我還要出門一趟,你幫我看著她啊。」
芒兒眉頭一皺:「這麼晚了,你去哪裡啊?」
顧渺貞從懷中拿出王晴「扔」在這裡的金墜子,神秘一笑。「我去幹件好事,明日我們便能看好戲了。」
芒兒瞭然的一笑。
月光清冷,顧渺貞一人行在漆黑的院落裡。樹木瑟瑟,響起了惑心的聲響。池水泛著光,粼粼的,好似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一般。
顧渺貞看著四周漆黑的一切,心裡難免發怵。腳步加快的就往四姨娘的房中去。
她行至房門口,腳步頓下,看著這個在黑夜中寂靜的房屋。眼神四處打量了一番。發現了一個很小的縫隙。
輕輕一笑「有了。」便躡手躡腳的走上前。看著那個只有一個縫
隙的窗口。轉過頭,再次四處打量了一番,確定沒了人才欺腦而上,眼珠子咕嚕咕嚕的幾轉。
適應了黑暗後看清了床上的隆起。抬起玉手,一點一點的推開了窗戶,一推一看,生怕驚醒了床上那人。
忽然,床上的人一動。顧渺貞嚇得立馬蹲下了身。平息著粗氣。心想著:要是現下被發現了可怎麼辦才好?要不說碰巧經過?
還苦苦的思慮著,房中依然沒了動靜,她手扶著牆壁,探頭探腦的往屋裡看。這才發現那人還沉沉的睡著,方才是她自己驚了自己,別人不過翻個身而已。
輕輕地吐口濁氣,一手抓緊著金墜子,往床底下瞄準。手一扔,金墜子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準確無誤的進了床底。
顧渺貞詭異一笑,連忙轉身回了房,明日,有好戲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