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咖啡廳裡的不歡而散,穆紫和她新婚的老公許志安在蘇州待了兩三天就走了。
他們離開的那天,穆紫給我打電話說他們回杭州去了,讓我好好照顧自己,想清楚。
我有點懊惱,「既然來了,怎麼不多玩幾天。」
穆紫笑笑說,「他對蘇州的天氣很不適應,都長疹子了,我們就不待了。」
我說,「穆紫,你是不是還在為那天的事生氣?」
穆紫沉默了一小會,說,「闌珊,我只是心疼你,不過,如果你真的覺得沒有必要告訴他,那我尊重你的選擇。」
我的心裡一酸,我說。「穆紫謝謝你。」
穆紫打著哈哈說,「你要好好的。」
我說好,穆紫那邊許志安催了一聲,然後就掛了電話。
這件事情過後,日子又趨於平靜。
戴夢涵的房子到期了,房東又不肯續簽,說要把房子賣掉,一時間,居無定所。
剛好我隔壁又搬走了一家,我便讓她住了進來,一室一廳,她一個女孩子住,正好。
戴夢涵搬過來之後,和我的關係越來越好了,陌生的城,她成了我唯一的朋友。
有時候我也會很矯情的把她和穆紫相比較,穆紫就像是一團明滅的火苗,我的整個青春因為有了她,才那麼多色彩。
而戴夢涵,我想她更像溪流吧,總是那麼靜緩和純粹,只要面對她,我的心裡哪怕是有再多的喧囂,也會瞬間平靜。
自從上次在他面前失控之後,姜澤宇面對我的時候,眼神裡似乎多了一絲探究和……柔情。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在很多時候,他都會無意識的看向我。
這樣的眼神,讓我感到無比焦慮。
雖然說我單身,雖然說他很優秀,雖然我對他不討厭,甚至還有點好感,但是,那也只是對一個優質男人懷有的正常情愫罷了。
戴夢涵和我熟了之後,常常會開我和姜澤宇的玩笑。
她說,「闌珊,姜澤宇喜歡你。」
我恨不得摀住她的嘴,「你別亂說。」
戴夢涵便輕輕的笑,說,「傻子都看得出來,要不你們試著交往一下?」
我像是聽到了什麼驚天動地的消息一樣臉色大變,「戴夢涵,你夠了啊!」
戴夢涵說我是惱羞成怒,姜澤宇這樣的好男人,世間少有,還是要珍惜才是。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那麼好,那你和他交往唄。」
然後,戴夢涵漲紅了臉,說我沒個正經,跑開了。
我很享受的看著她踩著碎步離開,在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心裡忽然一疼。
我不否認姜澤宇很不錯,長得好看,還很能賺錢,光這兩點就夠很多女孩子花癡了,更何況,他不僅如此,還持家,體貼,細心,溫柔……
他的確很好,可能這世間都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好的男子,但是,在我心裡,有一個人,卻是比他好更多更多的。
那就是,黎陽。
在我心裡,黎陽就是這世界上,最好的男子。
雖然他曾因為許安如拋棄我,因為尤思萱放棄我,但是,我相信,他都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這不是我自欺欺人,這是事實。
因為,我曾聽過他親口說過。
在穆紫結婚的那天,我們兩個隔得酩酊大醉,黎陽或許不知道,其實,那天的我,並沒有醉得不成樣子。
在他親吻我的時候,我的腦袋是無比清醒的,我很清醒的看到他臉上的苦楚,我也很清醒的聽到他說,闌珊,等我,等我處理完,馬上來找你。
我沒有問黎陽,他要處理什麼。
因為我心裡很明白,所以,我輕輕告訴他,好,我等你,但是,請你務必將傷害降到最低。
這麼多天來,我一直在等著黎陽和尤思萱說清楚,可是,都這麼久了,他仍然沒來。
我想,可能他已經忘了和我的約定了吧,又或許,當時醉酒的他,還以為那是夢境。
這樣平靜的日子過了半個月,我便開始孕吐了,每天,我會在清晨刷牙的時候大吐一次,有時候,吐得連膽汁都吐了出來。
吃完飯後也是這樣子,吐,不停的吐,短短一周,我瘦了好幾斤。
戴夢涵起初以為我是感冒,在我連續好幾天說想要喝酸辣湯的時候,她終於起疑心了。
「闌珊,你……」
我知道我已經瞞不下去,於是點點頭,「我懷孕了。」
戴夢涵目瞪口呆,隔了半天,才艱難的吐出一句,「姜,姜澤宇的?」
我差點把剛喝下的水給吐了出來,「戴夢涵,你的聯想真是太可怕了!」
戴夢涵很認真的想了想,又問我,「那不是姜澤宇的,那是誰的?」
我擺擺手,懷孕讓我的心情很是煩悶,我不耐煩的說我,「你就別問了。」
戴夢涵看了看我,沒再
說話。
但是,孩子這個問題,總該要解決的,所以即便我已經很不開心了,戴夢涵還是問了我「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戴夢涵說,既然不知道怎麼辦,就先去醫院檢查一下,看寶寶是否健康吧。
我想想,這句話也在理,挑了個週末,就去醫院了。
可是我沒想到,我此番竟然會遇見江雨凝。
我和戴夢涵拿著號站在醫院婦產科的門口,等待護士叫到我名字的時候,我和江雨凝不期而遇了。
對於在這裡見到她,我很意外,但是更意外的是,她的身邊,站著一位看上去大約三十多的男子。
男子的表情很冷淡,只是在看到她的時候,會露出一絲溫情,我看到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頓時明白了所有。
江雨凝看到我,臉色大變,轉身想走。
我不慌不忙的叫住她,「江雨凝,好久不見了。」
江雨凝只好回過頭來,笑說,「對啊,好久沒見。」
雖然她笑靨如花,但是我還是感受到了她眼底的恨意,江雨凝向來愛面子,肯定不想在情人面前丟臉,所以才回過頭來。
我在這個時候,心裡忽然想起了一些過往。
我想起了穆紫,想起了曾經的我,曾經,我們因為這個女子,這麼的不快樂。
於是,我嘲諷似的笑笑說,「真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你。」
江雨凝也笑,說想喝奶茶,便支開了她身邊的男人。
沒有了礙事的人,說話便方便多了。
江雨凝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說,「怪不得你和穆紫關係那麼好,原來都是肚子孩子不知道爹的。」
我臉色一變,「江雨凝,你別亂說。」
她笑得更加放肆,「不知道黎陽知道你懷了別人的孩子,會作何感想。」
我苦澀的笑笑說,「無所謂,反正我和他已經分手了,反倒是你,你說,顧辰知道你這樣,會怎樣?」
我以為我會成功的威脅到江雨凝,但是,我失敗了。
她不以為意的笑,語氣裡滿是不屑,「你認為顧辰會信你,還是信我?」
我心裡一陣後悔,後悔剛才沒有拍幾張江雨凝和那個男子的親密舉動,顧辰那麼愛她,說不定還真不信我。
但是,氣勢上我還是不願意輸掉的。我搖搖頭對江雨凝無比認真的說,「難說。」
江雨凝氣得眼睛都要冒出火來。但是很不巧的是,剛好這個時候,叫到我號了,所以,江雨凝只好看著我遠去的背影嘶吼:葉闌珊,你敢告訴顧辰試試,看我不整死你。
我只當叫的是別人,輕輕的笑了笑,朝著科室走去。
一連串的檢查花了我一大筆錢,我一邊心疼著錢,一邊問醫生,寶寶怎麼樣?
醫生看了ct圖半天,說,未婚,男朋友呢?
我尷尬著不知道怎麼接口,愣了半天,說,「我單身。」
可能是覺得很意外,醫生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那樣的眼神,看得我很不舒服。
畢竟是酒後懷的寶寶,醫生還是建議我打掉,我的心情在這一刻,忽然灰暗了。
就好像血液裡住滿了蟲子,一根一根,往我心臟的位置爬去,我全身都不能動彈,渾身冰冷。
然後,心口的位置,狠狠的疼了一下。
我幾乎是顫抖著問醫生,「只能打掉嗎?」
醫生推了推眼鏡,說,「寶寶不太健康,我們建議流產,不過,決定權還是在你的。」
我說我再考慮考慮。
醫生說,盡快決定,孩子大了,就只能引產了。
從醫院出來後,我打電話給穆紫問她怎麼辦。
穆紫沉默了半天,說,我也不知道,失去孩子的心情,很難受很痛苦的啊,可是,闌珊你又有沒有想過,你生下來,或許對這個孩子也是不負責的表現?
我說我再想想,再想想。
穆紫說,闌珊,苦了你了。
然後,我的眼淚頃刻間滂沱。
生平第一次,我感受到了那種與生俱來的母性,我下意識的摸向小腹,我的孩子,他已經在成長了。
我真的要將他終結在此嗎?他會不會恨我,手術的時候,他會不會也很痛?
但是,如果我生下來,我不能給他健全的家庭,甚至連健全的身體都不能給,那麼,他是不是也會怪我,還不如不讓他出生?
戴夢涵接到我的時候,一個勁的勸我,闌珊,你怎麼了,別哭,先別哭呀。
我聽到她的聲音,更加的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