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我吃得極其忐忑,穆紫對於皮球版朱元璋的話題也不是很感興趣,為什麼這麼說呢,如果你聽到他們的對話就知道了。
咳咳,皮球朱元璋是這麼說的,「穆小姐平時看書的嗎?」
穆紫點點頭,「看啊,我一般都看看亦舒,看看雪萊什麼的,你呢?」
皮球朱元璋激動的猛拍大腿,「哎呀,亦舒啊,我也看啊,我也喜歡呢,他寫了一個小狗巴迪,看得我特別的感動,特別的喜歡。」
穆紫的臉色黑了幾分,笑道,「楊先生,我想你是說的巴金的小狗包弟吧?」
皮球版朱元璋先生有點尷尬,接著有胡扯海侃起來,「對對對,就是那個,反正就是一條狗,我還喜歡魯迅,喜歡他的少年閨土,真是寫得特別的好啊。」
穆紫臉上的肌肉抽了抽。
我看著對面皮球楊先生幾乎要耷拉下來的臉,連忙圓場,「那個,楊先生,你說的是少年閏土吧?」
皮球版朱元璋先生笑笑,「對啊對啊,就是他,我記得他早年還寫了一個本書,叫什麼來著,好像叫一個神經病的日記!」
這一次我的臉也抽了。
穆紫忍了好久,憋紅了一張臉,還是笑了出來,「楊先生,我想你說的是狂人日記吧?」
楊先生臉色猛地黑沉下來,他不笑的時候,下巴有點歪,看著更像朱元璋了。
「對不起啊,我這個人記性不好」,楊先生撓撓後腦勺,說,「但是我對歷史瞭解很多呀,我們來聊歷史吧。」
穆紫說,「好啊,你是要和我說蘇妲己呢,還是說霸王別姬呢,還是說五四運動呢,還是說奧運會呢?」
皮球版朱元璋花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說,「我覺得我們可以聊聊周家口店的元謀人。」
穆紫額頭掛著三條黑線,挖了一碗湯說,「我好像餓了,我們還是先吃飯吧。」
我點點頭,將筷子伸到我面前的一盤雞肉說,「正好,我也餓了呢。」
楊先生對我和穆紫迴避他的話題有點不滿,臉色冷了楞,看著我和穆紫開吃,也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吃到一半的時候,穆紫忽然說肚子疼,估計是昨天吃壞東西了,捂著肚子就上廁所去了。
我有點心疼的說了她幾句,餐桌上頓時只剩下我和皮球朱元璋兩個人,大概是之前聊天的時候有點倍受打擊,他倒是學乖了不少,直接撇開了那些學或者歷史的話題,而是直接聊起了我最感興趣的話題,吃!
皮球朱元璋用桌面上的公筷夾了一塊肉放到我的碗裡,看著我沒吃,又想起什麼似的,說,「飯有點硬,喝點湯吧。」
他看著我,一副期待至極的樣子,我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後背發麻,只好端起碗喝了一小口。
他看到我喝了,嘴角立馬綻開了笑意,又挖了一碗遞給我說,「味道不錯吧?來,再喝一點。」
我朝他笑笑,說,「不用了不用,我要喝我自己來就好了。」
他的臉色變了變說,「那怎麼行呢,怎麼好意思讓你一個大美女動手。」
我只好接過來,卻沒有立即喝,整個過程他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想著,穆紫怎麼還不回來呢,一邊等著,也就一邊吃飯。
吃到半飽的時候,我的肚子忽然一陣不適,我想著完了,我不會也是鬧肚子了吧,該死的穆紫,現在還不回來,難道我要把皮球朱元璋一個人扔在這裡嗎,這多不禮貌啊。
強撐了一會,肚子的痛意更加的明顯,我不得不賠著笑臉對皮球說,「不好意思,朱元,哦不,楊先生,我肚子忽然不舒服,我先去一下洗手間啊。」
皮球朱元璋站起身來,笑笑說,「沒事,要不我送你去吧?」
我腦袋裡頓時浮現出變態男進出女廁所偷窺的一幕,心裡一驚,連忙擺手說,「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站起身來,轉過身朝廁所走去,才走了兩步,忽然覺得腦袋一沉,整個人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一股不詳的預感從我的心頭升起,我本能的朝皮球朱元璋看過去,他正朝我奸詐的笑。
我才猛然醒過來,我這是被人下藥了呀,可是,整個過程我明明都有很小心了,怎麼會這樣呢?
我的視線落在我面前那碗被我喝光的湯上,穆紫面前也擺著這樣一碗,只不過她喝得少,而我喝光了罷了。
這湯有問題!
我睜大眼睛,想要拔腿就跑,想要驚呼,整個人忽然身子癱軟,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我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姜澤宇擔憂的臉。
雖然看到我醒來他的神色添了喜悅,但是那抹怒氣還是怎麼樣都遮掩不住。
「葉闌珊」,他看著我,眼神忽然一冷,「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了?」
我忽然想起黎陽,在我醉酒的那個夜晚,他也是這樣的語氣,心口就好像被抽空了一般,疼得反反覆覆。
對於姜澤宇的話語,我有點不能理解,我記得我明明是在餐廳的,腦子裡最後的記憶,是在我倒下的時候,皮球朱元璋猥瑣的笑臉,我忽然緊張起來。
「我怎麼在這裡?」,我說著就要爬起來,或許是那藥勁還
沒過,我的身子又是一陣酸軟。
姜澤宇扶著我重新躺下,幫我掖了掖被子,說,「你應該慶幸是在這裡,至少在這裡你還是安全的,兩個女孩子,又不是嫁不出去,去相什麼親,我當時要是晚去一步,你們兩個還不知道會遇見多可怕的事。」
對於姜澤宇這一長段的話,我很迅速的就抓到了重點,我很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不得不指出一個事實,「你還別說,說不定我們兩個還真嫁不出了呢!」
姜澤宇被我氣得眼睛翻白,為了不被我氣到吐血而亡,他冷冷的瞟了我一眼,就徑直走了出去。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我才忽然想起,穆紫呢,穆紫怎麼不見了?
就好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樣,姜澤宇原本要關門的手,忽然停了下來,轉過一半的身子,語氣不溫不火的告訴我,「穆紫在我房間,酒店房間滿了,今晚我出去睡。」
我心頭一暖,看著氣宇軒昂的他消失在那扇門後,忽然覺得有點犯困,蒙進被子裡,緩緩闔上眼睛。
我又看到了黎陽,在我們分手的頂樓,他抱著尤思萱,用那麼不捨的眼神看著我。
他的眼神那麼的纏綿,他的心事昭然若揭,可是他卻繞過杵在原地的我,就像是路過一段平常的風景一樣,不留餘溫的路過我。
他的神色那麼的決然,他的腳步那麼的堅定和穩健,唯獨剩下我,我跟在他的身後不停的追。
清晨穆紫敲響我的房門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做了夢。
醒來的時候,視線迷濛得連房間的擺設都看不太清,我揉揉眼睛,好不容易適應了這周圍的環境的時候,忽然瞥到枕頭上有一塊濕了的痕跡,心內一揪。
穆紫看到我,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抱著我就是一頓吐槽,「闌珊,我真是看穿了我那個舅舅了,介紹的這是什麼人啊,還差點連累你,真是不好意思。」
我被她抱得有點喘不過氣來,乾咳了幾聲,暗示了好幾遍未果,我終於忍不住哀嚎一句,「穆紫,我沒出事你很遺憾是不是,所以現在還要來勒死我嗎?」
穆紫放開我,對於我的言論不以為意,「不太像。」
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問她:「不像什麼?」
穆紫捂著嘴笑了好一會,遠遠的跳開,說,「不像能被勒死的人,你又沒有胸,又沒有什麼壓住你心臟呀。」
「你!」,我瞪了她一眼,打斷揪住她的頭髮狠狠的掐架。
到底是和我相處了好多年,穆紫早就料到了我會這麼做,在我伸出魔爪的時候,她已經一溜煙跑遠了。
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天色已經大亮了,姜澤宇買了兩份早飯送了過來就出門了,我嫌一個人吃沒有意思,就跑去跟穆紫一起吃。
穆紫正在接一個電話,看上去臉色很不好看,估計是為了昨晚的事,跟家裡人置氣吧。
看到我來,穆紫草草說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我卻在這個時候,忽然很不合時宜的想起一個人。
黎陽,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不知道他還幸福嗎,還在這座城市嗎,還記得我嗎?
穆紫喝著粥,忽然抬起頭來問我,「怎麼了?」
我搖搖頭,說,「沒有太大胃口。」
可是粥喝到一半,我卻忽然淚雨滂沱。
這還是我從機場回來後,第一次哭,我以為我真的就像他們說的,我也可以淡忘,我也可以輕描淡寫曾經所有的痛。
可是,這個世界上,有些人,他存在的意義就是詮釋了我微薄青春中,倉促的愛情。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給我的快樂,是世界上最大的快樂。
可是,如果愛情沒有美滿,他給我的苦,也是這輩子我再也不能痊癒的苦。
我不知道,這輩子,那麼多的長夜,那麼多的不安,那麼多的創傷,我還能不能好起來。
又或許,我再也好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