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連思考都停頓了,心臟的位置,陡然慢了一拍,隨即,更快更有力的跳動。
黎陽吻了我,我以為我會抗拒,我會掙扎,但是我卻那麼悲哀的發現,我不能,我做不到。
連我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和黎陽走到如今的地步,我還是不能對他狠心,對自己狠心。
這個夜晚,我又找到了久違的溫存,黎陽的喘息在我的耳邊那麼真實,他的身體還是那麼的溫熱,真實可觸,但是,我卻總覺得,我們遠了,心遠了。
也許,我們早就已經不相愛了,只是,我們都捨不得罷了。
一夜溫香,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睡在了黎陽的懷裡,他比我醒得早一些,看到我醒來,朝我暖暖的笑。
對於他這樣的笑,我完全沒有抵抗力,黎陽看著我被頭髮遮擋住的臉,很細心的幫我撥開。
「睡得怎樣?」,他問我。
我點點:「還不錯啊!」
他又問我,「累不累」,有點曖昧的語氣,瞬間讓我明白了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的臉頰一紅,低著頭不說話。
黎陽看到我的樣子,側過頭去輕笑了兩聲,因為下午還有一個會議,他和我聊了幾句,幫我叫了早餐,就出門了。
躺在床上還沒有回過神的我,看著黎陽毫無留戀的背影發呆,「彭」的一聲,木門緊緊的關上,我的心也隨著這一聲沉悶的聲響,墮入我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深淵。
我給穆紫打電話述說近況,聽到我和黎陽的事,她在那邊沉沉的歎了一口氣。
穆紫說,這樣就是犯賤,明明痛苦的要死,就是不抽身離開。
她說,「闌珊,我們這麼相似,所以,我們對待感情也是一樣,你無法離開黎陽,而我,也無法離開顧辰。」
她的聲音涼涼的從電話裡透出來,就像一股溪流,直勾勾的流進了我的心底,涼了我整個身軀,整段歲月。
我告訴穆紫,其實沒有誰之於誰是這麼的重要,就好像當初我忘記了顧辰一樣,我想,我總有一天可以忘記黎陽。
穆紫歎了口氣,說,也許吧。
有太多的話語橫亙在我們之間,我們都選擇了緘默,我沒有告訴穆紫,其實我不願忘記黎陽,他畢竟是穿過了我整個年少青春的人,我不願意真實的他淪為記憶。
我想穆紫也是有很多的話語沒有告訴我的,比如她和顧辰江雨凝的三角關係要怎麼處理,又比如,那個叫尤海的男子又該拿他怎麼辦。
隔著聽筒,我幽幽的告訴她,我要回來了。
這大概是我們分開的這段鬱鬱寡歡的時間裡,唯一值得興奮的事情了,聽到我的話語,穆紫瞬間像打了雞血一樣激動了。
「真的嗎?什麼時候?」,穆紫興奮又焦急的問道。
我「噗嗤」一聲笑出聲,故意不說正題吊她胃口,「急什麼,就那麼想我了?」
一個多月沒見,穆紫的臉皮又厚了不少,她大言不慚的對我說,「對啊,就是想你了呀」
前面半句說得特別溫柔,溫柔到我都覺得異樣,後面半句果然就暴露了她女漢子的本質。穆紫拖了好長的尾音,忽然猛然一手,嚴聲厲色的問我,「姐姐這麼想你,什麼時候給我滾回來!」
我只好告訴她,「快了,快了,等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情。」
穆紫「哦」了一聲,聲音聽上去有點失望,「那好吧,回來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我來接你。」
電話到此就結束了,我掛斷電話,心情卻久久不能平復下來,我要怎麼告訴穆紫呢。
我要怎麼告訴她,我離開長沙是為了逃離,而現在,我離開臨沂,依舊是為了逃離。
我沒有辦法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我沒有辦法鎮定自若的面對黎陽的笑臉,從昨晚與他交歡的時候開始,我的心就一層一層的冷了下來。
當他埋進我身體的那一刻,我彷彿看到了內心的自己,我是那麼的脆弱和彷徨,就好像全世界都失去了顏色一樣,我的臉,黯然一片。
於是,就在這樣親密的時刻,我決定了我要勇敢一次,我不能任由命運擺佈,不能任由自己再繼續愛著黎陽,我還那麼年輕,生命還那麼長,我不能因為一段不能給我名分,不能給我結果的男人,了結我的一生。
我要忘掉黎陽,我要忘掉我的過往,我要開始新的生活。
在網上訂了車票,趁著黎陽還沒有回來,我就收拾行李奔回了長沙。
對於我的不辭而別,黎陽顯得很訝異,火車檢票的時候,黎陽的電話一個接著一個的朝我砸了過來。
我不敢接,我怕我一接了,又開始心軟下來,我就任由著電話這麼震動著,知道我乘坐的火車出發。
電話一接通,黎陽惱怒的語氣就朝我撲面而來,「去哪裡了,為什麼不接電話?」
這一刻,他慌神了,找不到我,黎陽慌神了,他的語氣那麼的擔憂甚至是害怕,這是我跟他在一起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過的情況。
我聽出他的情緒,卻怎麼一夜開心不起來,眼角一陣溫熱,我盡量的壓平自己的聲音,跟他坦白,「我在火車上了。」
黎陽聽到我的話語,暴跳如雷:「火車?葉闌珊你抽什麼風,大晚上的,
你一個人要去哪裡?」
我拿著手機一聲不吭,黎陽的聲音不斷的從聽筒裡傳入我的耳膜裡,他的話語就好像一出特別煽情的戲碼,我在這邊,眼淚完全由不得我自己控制了。
「到底是怎麼了,你說句話!」,黎陽沉重的歎了一口氣,加快的語速告訴我,他是真的急了。
這是因為在乎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聽到他這麼焦急的聲音,我心如刀割。
我擦乾眼淚,語氣盡可能的輕,我以為這樣,就不會有哭腔,但是,當我開口的時候,我還是聽到了自己沙啞的嗓音:「我沒事,我就是想去其他地方走走。」
「可你」,黎陽在電話的那端,還在說些什麼,我不敢聽,也不想聽,直接將手機按了關機。
黎陽怎麼也想不到,那個愛他入骨,那個凡事都願意聽他的葉闌珊,竟然也會也有這樣任性離開他的一天。
靠在火車的硬座上,我看著窗外往後一排排倒退的風景,心裡變得澄澈一片。
我沒有告訴黎陽,為什麼我要在最纏綿的時候放開他的手,只因為我在午夜夢迴的時刻,聽到他喊著一個女人的名,許安如,許安如。
也許我葉闌珊這輩子都無法佔領黎陽的內心,他的心那麼大,大到曾包容過我那麼多,可他的心又那麼的小,小得再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一個許安如已經分掉了黎陽的柔情,如果那個很像許安如的尤思萱沒有出現,或許我葉闌珊還可以苟且一生,就這樣將就著和黎陽過下去。
可是她就這樣憑空的出現了,就好像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她照亮了黎陽的生命,卻給我的生命帶來了傾盆大雨。
手機安靜的在我的口袋裡躺著,夏天很熱,我之前又總是抓著手機玩,現在機身還是滾燙燙的。
我不知道黎陽有沒有再打我的電話,也許打過,也許也沒有,但是這已經沒有關係了,重要的是,我不想接了,我不想糾纏不清了。
還是會流淚,即便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但是當我身臨其境的時候,還是會很壓抑的想要痛哭。
隔了很久,我才勇氣打開手機,黎陽的短信接二連三的轟炸過來,他是真的急了,我只看得心內一疼,然後立馬按了刪除鍵。
我是那麼的怕,我怕好不容易想要放棄的感情,又這樣輕易的心軟了。
既然他給不了我要的感情,那還不如不要。
最後一條屬於黎陽的短信按了刪除鍵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一句話。
寧願在最纏綿的時候放開你的手,也不要讓我恨你,好不好。
不知道這一次之後,黎陽會不會恨我。
我給穆紫發短信說我在車上了,穆紫很快就回了我的短信,問我什麼時候到。
我說明天啊,明天早上你就能見到我了啊。
穆紫說,那好,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我只回了一個「嗯」,就不在吭聲。
看著窗外不斷變換的景色,我覺得我這輩子,也真是很悲催的,友情,愛情,無一圓滿,親情又總是被忽略,火車行駛時的「匡當」聲不斷的充斥耳膜,我聽著聽著,第一次感覺到了孤獨的滋味。
有小推車從身邊經過,帶著一陣叫賣聲:「水果啦,水果啦,五塊一份啊。」
我連忙伸手,下意識的要了一份聖女果,紅紅的水果捧在掌心,我才反應過來,這是黎陽最喜歡吃的食物。
原來,即便我決心遺忘,他還是會時不時的出現在我的生活裡,只要一個小小的動作,我就能輕易的想起他的臉。
我拿起一顆聖女果放在唇邊,忽然淚雨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