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包袱,是一包的銀子,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洛凰可以看得出來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數目。
「三年來承你照顧本王,本王知道你離開了靖安王府,這是給你日後安身用的。」百里熙端坐在那裡,面容淡淡:「這些錢足夠你到新的地方重新生活了。」
洛凰心中微囧,這意思不就是要跟她恩怨、錯是情義兩清了麼。
其實,去一個地方重新開始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洛凰也並不擔心自己一個人會遇到什麼危險,只是現在阿溪還活著,雖然性格跟以往判若兩人,可她還是想要跟在他身邊。
左右都是一個人,跟著他還能像跟在親人身邊。
想一想,洛凰道:「阿溪,其實你要想報答我,可以讓我留在清閒莊裡。」
百里熙沉默,想說那是報酬並非報答。
沉吟一下,百里熙:「本王日後若回暘國,難道你也要背井離鄉麼?」
「你是阿溪,你去哪,我自然去哪。」洛凰笑著回答的從善如流。
看著他又是沉默的臉,洛凰歎聲道:「你從來都不會照顧自己,我若是不跟著如何能放心。」
其實想一想,她跟著的時候也沒怎麼照顧好。
屋子裡,檀香瀰漫,她看向百里熙的眼中很是坦誠。
百里熙扭頭道:「你跟著我也沒用,何況帶著你也是麻煩,你還是帶著這些銀子去其他地方吧。」
麻煩?!
居然這麼無情!
洛凰就辯駁道:「其實我也會很多東西的。」
百里熙不理:「你想好以後要去哪裡,待你傷好了,本王派人送你去。」
卻是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看著他安靜的面容,洛凰佯作委屈道:「阿溪,你這樣我會傷心的。」
百里熙眉梢微挑,突然就靠近了洛凰,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他道:「你為什麼一定要跟著本王呢?難道就因為本王曾經是阿溪麼?」
逼近的百里熙,眉眼更加精緻如畫,渾身散發出一種逼人的氣勢。
范昀在旁邊看著,卻是同情洛凰的。
他們家王爺素來薄涼,之前讓人去找洛凰已經是頗具人情味的舉動了,而這會洛姑娘卻還敢跟王爺討價還價,他都不由摸一把冷汗。
迎著百里熙冰冷的眼眸,洛凰點頭:「沒錯,就是因為你是阿溪。你若是真嫌棄我,就是白眼狼了,想我誤以為你死了的時候,是多傷心,流了多少淚。」
驀地,范昀身子下意識離兩人遠了一點。
傻姑娘,不能再把王爺當做昔日洛溪看待了。
不想在阿溪的話題上糾結,百里熙望著洛凰通透的眼睛,頗具深意地一笑道:「既然你說本王是白眼狼,那本王要跟你好好回憶一下,當初本王的失憶又是怎麼一回事。」
聞言,努力擺出氣勢的洛凰,腦海中飛快閃過幾幕。
真是失策啊失策,都失憶過了,幹嘛還要記得那些小細節呢。
乾笑幾聲,洛凰笑道:「哎呀,王爺事多,我就先告辭了這件事我們改日在談吧。」
說罷,不敢再看百里熙的表情,洛凰就心虛的逃走了。
圍觀著的范昀一囧,剛剛還是一副誓死都要跟在王爺身邊的架勢,現在居然就這麼走了?!
洛姑娘,你的堅持也太堅持了吧?
耳根子終於清靜了些,百里熙才要折身回去,腳步卻突然一頓,黑色的身影一閃,就從院內假山後揪出一個人。
那人肩上落了幾分雪,顯然是偷聽有一會了。
「是誰讓你到這來的?」百里熙冷厲問道。
那人做下人打扮,顫聲回道:「王爺,小人是新來的,迷了路無意闖進來的。」
清閒莊內名為清閒可莊內規矩卻是絲毫不容逾越。
凡是新進府的人第一件事要命的事就是——決不允許靠近百里熙的院落。
「你當本王好糊弄麼?」
那人眸光閃爍一下,「王爺恕罪——」
他喊著要磕頭賠罪的瞬間,袖中突然一道銀光飛快就要刺向百里熙。
咻的一聲,紅色血液瞬間在白色雪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弧度,想要刺殺百里熙的人還沒碰到,手中匕首就以落入百里熙手中,而後不及眨眼,就已經身首異處。
「將人處理了吧。」百里熙扔掉匕首吩咐道。
「是。」范昀應聲,算著這是本月的第幾個人了,時隔三年,看著王爺殺人依舊像砍蘿蔔似的利落啊。
百里熙負手而立,沉吟:「看來,周佑為了阻止本王離開,煞費苦心了。」
「是屬下失職,屬下會加強莊內戒備。」范昀嚴謹道。
看著百里熙平靜的面容,知道他並未生氣,范昀才是鬆了口氣。
進了屋子裡,看著桌子上被洛凰留下的包袱。
范昀道:「王爺,真要送洛姑娘走麼?」
「范叔,本王如今的
處境你最清楚不過,她本就是無辜之人,何必讓她留下捲入是非。」提及此,百里熙眸光不僅變得幽深。
他始終記得。
在他六歲的時候,有兩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孩子玩得很好。
一個是大臣之子,一個是宮中侍衛,那時候三個人交情很好,他的性格活潑還不像現在這樣冷沉。
有一天花燈節,他很想出去玩,於是三個人就偷偷約好晚上一起在宮外賞燈。
花燈很美,流光華彩,絢爛奪目。
當時他覺得那是他出生以來,玩的最開心的一天了。
因為年紀小,到哪裡都有人保護著,百里熙並沒什麼顧忌地奔跑遊玩。
直到,其中一個人突然拽了他說玩捉迷藏讓另外一人來找。
這個遊戲三人在宮中的時候就經常玩,百里熙沒有多想,就跟那人一起躲起來。
然後在一處僻靜幽深的小巷子裡,他卻發現那裡早有殺手埋伏。
他記得被他視為好友的那個人在說:「百里熙,不枉我對你那麼好,總算找到機會除掉你了。」
而結果卻是,父皇發現他不在宮裡,派出是暗衛在最後一刻找到了他。
只是那時他已經渾身是血。
那血不是他的,而是為了捉迷藏而尋來的另外一個人。
昔日,兩人對自己都很好,可到了最後一個卻要置他於死地,一個卻為了保護他而死。
他不希望洛凰也是其中之一。
院落處,梅花暗香,血跡早已被拂去,不留絲毫痕跡。
再說洛凰跑回了院子後,卻是忍不住扶額了:「失憶的時候明明那麼可愛,現在居然變得這麼難纏。」
臭小子,居然還要給她銀子與她兩清。
她才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呢。
宋浮生看著匆匆跑進來的洛凰,「洛姐姐,你這麼急,後面有人在追你麼?」
洛凰心不在焉,點頭:「嗯,是有東西在追。」
讓她心虛的記憶在追啊。
望一眼門外,宋浮生不由納悶,「外面什麼都沒有嘛。」
看著他小臉上滿是不解的模樣,洛凰總不能說,她是被百里熙問得心虛了吧。
三年前,其實在洛凰剛撿到百里熙的時候,他還沒有失憶的……
哎……
「洛姐姐,過些天我和師父就會離開永安城了,你會跟我們一起離開麼?」宋浮生坐在旁邊道。
搖一搖頭,洛凰道:「浮生,洛姐姐想留在這裡。」
「哦。」宋浮生有點失落,不過很快振奮道:「是因為百里哥哥麼?」
「你、你怎麼知道的?」洛凰一囧,她表現的有那麼明顯麼,居然連宋浮生這個小包子都能看出來了。
小包子坦誠道:「是師父告訴浮生的。」
寧長生?!
那個從見面到現在只說過兩個字的木頭道長居然會跟宋浮生說這些?!
看眼又撐了傘站在院中賞梅的寧長生,洛凰想自己是不是應該覺得受寵若驚呢。
「洛姐姐,師父說你和百里哥哥以前認識,你是為了他才留下來的麼?」
聽見宋浮生這個問題,洛凰不得不感歎,寧道長你知道的還真多。
「是啊,以前他是我弟弟的。我要是不在他身邊,我擔心他會受傷的。」
看著洛凰不掩擔憂的臉,宋浮生似是瞭然的點頭:「洛姐姐,我明白的,要是師父不在浮生身邊,浮生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的。」
……不應該是寧長生不知該怎麼辦麼……
而宋浮生也在繼續支持著洛凰:「還沒來永安城的時候,浮生也聽人說起過百里哥哥,他們都說百里哥哥體弱多病,老被太子欺負,是需要人保護。」
「浮生啊,還是你懂事。」洛凰喟然一歎道:「阿溪以前被人欺負了都不會還手的,現在他是百里熙,在這樣為難的處境,我若是不幫他,只怕他會被欺負的更厲害……哎,阿溪就是太善良了。」
正走進來給洛凰送銀子的范昀,恰好聽見兩人這一番對話,唇角忍不住抽一下,他們家王爺善良好欺負?!
剛才洛姑娘若是看見王爺連眼睛都不眨的就砍下了一個人的頭,不知道她還會不會這麼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