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沒有想到,再次見到蘇重光這個生理意義上的父親時,會是現在這種情形。
這個叱吒風雲橫行霸道了大半輩子的男人,居然躺在病床上,甚至連動一下都困難。
不過四年而已,沒想到他的身體已經衰敗到了這種程度。
她站在病床邊上,並沒有多大悲喜,只是覺得,也許死亡對這個男人來說才是最大的解脫。
蘇重光盯著蘇晴看了許久,過了好一會兒,才無力地揮了揮手手,示意她把呼吸機拿掉。
蘇晴會意照做,他粗喘了幾口氣,吃力地道:「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也曾經這麼以為。」其實直到現在,她還是有一種恍如置身夢境的感覺。
蘇重光伸了伸手,似乎想要摸摸她的臉,可是夠了幾次卻始終夠不到,反而他的呼吸開始一次比一次急促起來。
蘇晴終究還是不夠狠心,在他想要第五次嘗試的時候,她終於彎下腰去,讓他得以如願以償。
蘇重光的眼底終於有了一絲笑意:「晴晴,你長得越來越像你媽了。」
她媽媽?蘇晴一愣,他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提起過她媽媽,她以為,自己不過是他和某個女人激-情後意外留下的產物,他並不知道她的母親是誰,可如今看起來,事實似乎並不是她所想的那一般。
「你的眼神和你媽一樣,總是那麼倔,那麼好強,不肯服輸。」蘇重光說話一頓一頓的,好像每說一個字都很累,可他依舊堅持著要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可是女人啊,有時候還是柔軟一點比較容易讓男人心動……」
蘇晴倏地偏過頭去,不讓他再看到自己的正臉:「我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蘇重光一愣,低低地笑了起來:「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咳咳……」
蘇晴抿著唇,不說話,蘇重光依舊自顧自地道:「晴晴,我知道我已經沒有太多時間了,我也知道鍾離昊天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我把它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那個地方,如非必要,不要去動它,因為只要它還在,鍾離昊天就不會對你動手。」
「我明白。」蘇晴垂下眼眸,聲音依舊平靜如初。
「晴晴,別恨我。我對你嚴厲,只是因為想讓你能活得更久……」
所以他一直忙著做一個嚴父,卻忘了小女孩更需要的是父愛?如果把她丟在荒野叢林,讓她差點被狼群撕成肉片也只是一種處於父親的「嚴厲」的話,她無話可說。
「我從沒有恨過你,只不過,如果你想在死之前聽到我叫你一聲爸爸的話,對不起,我做不到。」
在她心裡,有堡主,有boss,有主人,就是沒有父親這個詞。
蘇重光業已有些渾濁的雙瞳驀地一陣緊縮,緊接著他呼吸變得急促,雙手緊緊地壓住心口,看起來痛苦萬分。
蘇晴卻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沒有出聲呼救,直到報警器響起,一群身穿消毒衣的人跑了進來。
他們盡全力搶救,只不過發現太晚,回天乏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