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多久了，薛敏沒有再見到他們的總裁大人這樣不要命地抽煙，一走進辦公室就是一屋子的煙霧繚繞。
見到她進來，嚴默掐斷手中的煙，轉身，把辦公室裡的窗子全部打開。
一瞬間，煙霧散去，不讓人覺得那樣難受了。
薛敏會心一笑，果然如外人所言，這兩年的時間裡，他們的總裁大人變得還真不少。
不過，她個人是樂於見到他的這種轉變的，變得不再那樣高不可攀，也開始變得有人情味了。
都說男人往往是幼稚的，有時候，越是事業有成的男人，在感情上表現得越是拙劣。總是非要等到痛徹心扉了，才會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可是，這一次，他錯得太離譜，離譜到已經到了絕路。
「總裁，這是上周財務報表，還有，這一份是席藍茵女士昨天醫院方面例行檢查的報告，還是老樣子。」
薛敏恭恭敬敬地把兩份件放在嚴默的桌子上，垂下眼，靜靜地等待他的下一個指示。
他接過件，淡淡掃了一眼，卻忽然風馬牛不相及地問：「你還是孕吐得很厲害？」
說著，他把視線落在薛敏還未凸起得很明顯的肚子上，神色有些複雜。
薛敏一愣，第一次在工作時間，在嚴默面前臉紅起來：「好多了，沒有剛開始那麼嚴重了。謝謝總裁關心。」
「嗯。」他頓了頓，「如果實在不適，你可以現在開始就帶薪休息。」
薛敏簡直受寵若驚：「不、不用了，總裁！我還好……」
看來，他們家總裁大人是真的不一樣了，不止免去了她不必要的應酬，這會兒居然還大方地說要讓她帶薪休假，她這才三個多月呢，就開始休產假了？
不過，總裁大人這對她是不是關心過頭了？真是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暗戀她呢！！
「薛敏，我見到她了。」
「她？」薛敏愣了一下，「溫素錦？」
這個世界上，能讓他這麼反常的人，也就只有兩年前忽然消失的溫素錦了吧……
「準確地說，可能是一個長得和她很像的女人。」他苦笑。
可能？薛敏撅眉，嚴默居然也有這麼不確定的時候？通常，他想要知道的答案，會在第一時間找到答案，除非……他不想。
是因為害怕嗎？害怕，那真的只是一個和溫素錦長得很像的女人？
原來，嚴默竟然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薛敏微微歎了口氣，不得不提醒他：「總裁，溫小姐已經死了。」
其實，在溫素錦失蹤以前，醫院方就已經開出了死亡證明，只不過……他們還來不及見到她的屍體，她就莫名不見了而已。
薛敏的話，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他原本就已鮮血淋漓的心臟，讓他連保持儀態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忽的奮身而起，一把掃落桌面上的水晶煙灰缸：「住嘴！！」
一聲悶響，煙灰缸被摔得粉碎，水晶碎片瞬間灑落一地。
在印象中，嚴默從沒有這樣失態過，就連追隨他多年的薛敏，也不禁大吃了一驚，腳下一蹌，差點被自己絆倒。
「總裁……」
薛敏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見他把伸手指向門口：「滾。」
他沉著臉，態度很強硬，彷彿眨眼之間，他又變回了以前那個鐵石心腸的嚴默。
可是，真的是鐵石心腸嗎？在這副銅牆鐵壁的偽裝之下，他的心，是不是還停留在兩年前的那個雨夜？
她到現在還無法忘記那一夜的嚴默，他居然就那樣跪在手術室門口，流著淚，像個丟掉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身為下屬，薛敏確實不該再多說些什麼，可是，這些年來，她想，他們不該只是上下屬的關係而已。
作為朋友，她必須狠狠地搖醒他！
所以，這一次，薛敏並沒有聽話地離開，而是又一字一句地說了一遍：「嚴默，溫素錦死了，在兩年前就死了。」
嚴默驀地抬頭看她，眸子裡儘是寒光，握緊雙拳，他太陽穴的青筋甚至開始跳動起來：「滾！！」
她沒死，她只是失蹤了而已！！她沒死！！
他的表情看充滿戾氣，薛敏強忍著內心的慌亂，逼自己直視他：「嚴默，你要自欺欺人到何時？！」
自欺欺人？她說他自欺欺人？！
「薛敏，你被解雇了！現在，立刻從這裡滾出去！！」他極力克制自己，如果不這樣，他絕對會直接把這個女人打飛出去。
解雇？他的理智絕對是被狗吃了！！簡直無可救藥！！
「嚴默，需要我提醒你，你親自為她立的墓碑就在括蒼山的慈悲園裡嗎？算算時間也快整整兩年了，你該去好好替她掃掃墓了！！」說完，薛敏憤怒轉身離開，連看都沒有多看他一眼。
他居然說要解雇她！！真是個不識好歹的男人！！
什麼冷面修羅，什麼撒旦之子，他現在不過是個被一個已經死去的女人牽著鼻子走的廢物！！
「彭」的一聲，門被很大力地甩上，可見薛敏離
開時有多憤怒。
嚴默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力氣，頹然地坐回椅子上，伸手，托住自己的前額，他臉上的痛苦第一次表現的那樣明顯。
片刻後，他終於拿起桌上的電話，撥出了一個號碼：「猿，幫我查兩個人……」
蘇晴，鍾離昊天……
素素，她究竟是不是你？
嚴默眸中的神色變得越來越複雜，直到掛了電話，他才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然後起身，穿上掛在一旁的西裝，出門。
薛敏提醒了他，他真的好久沒有去慈悲園了，也該去看看了。
這個季節的z市，就跟兩年前的一樣，潮濕多雨，嚴默下車的時候，天空中正飄著濛濛細雨。
站在括蒼山的山腳下，他抬頭看著那看起來像是沒有盡頭的台階，第一次想：溫素錦那麼沒用，那麼虛弱，她能上得去嗎？
兩年了，如果她真的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的話，她一個人，會不會覺得很寂寞？
也許，他該把那隻大肥貓宰了，讓它去陪她的。
可是，他清楚，也許把他自己給宰了，才是最能讓她開心的事。
迎著雨，踏上台階，他一步一步向上而行，憑著記憶中的印象找到了屬於她的那座冰冷墓碑，卻發現，已經有人站在了那裡。
男人的背影看起來有點眼熟，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手裡撐著一把黑色的傘，而溫素錦的墓碑前已經放了一束紫色的不知名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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