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傅思俞沒有要易宗林送她回來。
是申秘書送她回來的。
申秘書並不知道她和易宗林在辦公室裡發生了什麼,但他覺察到了她和易宗林之間的微妙變化,尤其,易宗林送她到電梯門口時,申秘書看到了易宗林摟著她,還戀戀不捨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總裁夫人,您千萬不要誤會總裁……總裁跟溫小姐的確沒有什麼,昨晚總裁去找溫小姐是為了談公事,就算共處了一晚,也絕對沒有發生任何事。鈐」
自從她嫁給易宗林後,申秘書對她的結締就在逐漸轉好。
申秘書真的是一個很忠心的手下,就算不喜歡她,卻因為自己的老闆,還是要對她忠誠洽。
沉浸在思緒中的傅思俞回過神,點點頭,「他已經跟我說了。」
「總裁夫人,您……您跟總裁和好了是嗎?」申秘書在心底猶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氣冒昧地開口。
沒有知道,這一刻,傅思俞的臉上的神色在掙扎。
沒有聽到傅思俞的回答,申秘書看了一眼後視鏡中的傅思俞,發現她的臉色正處在微微泛白的狀態,他連忙說,「對不起,總裁夫人,我不應該過問您和總裁的私事。」
「不是的,申秘書,我……」她不想申秘書誤會她是個難說話的人,可是,她不知道該如何跟申秘書解釋。
「沒關係的,總裁夫人……我知道您現在的心情很複雜,畢竟,有關總裁的一些事,您可能直到現在才知道……這樣的事實對您一定產生了巨大的衝擊,你的確需要讓自己的思緒沉澱下來。」
「所以,申秘書,你以前跟我說,有些事,我以後才會懂,就是指他為我承受了這麼多的煎熬嗎?」傅思俞沙啞地問。
「對不起,總裁夫人,我以前跟您說話可能不太客氣,那是因為我一直站在總裁的立場去考慮問題,但我如今想想,在一段感情裡,孰是孰非,不應該由我這個第三個人進行判斷,此刻我鄭重跟您道歉。」申秘書由於在開車,只能看著後視鏡裡的她,微微鞠了一下躬。
傅思俞搖頭。
申秘書繼續道,「至於您剛才問我的問題,我的回答是——是的,總裁為您真的承受了很多,但您並不知曉,這讓我十分的替總裁不甘……從沒有一個人,從沒有一件事,能影響總裁的喜怒哀樂,但總裁夫人您,卻掌握著總裁的這些情緒。」輕輕歎了一下,申秘書接著又說,「你永遠都不知道,你在美國毫不憐惜指控總裁時,總裁有多麼的失落和痛苦,他甚至已經決定放棄您回國……」
回想起在公堂上跟易宗林的針鋒現對,傅思俞的心頭湧起一股酸澀。
她終於知道,跟易宗林最後一次打撫養權官司時,當她打贏了,看著易宗林離去的背影,她的內心為什麼會那樣的悲傷。
原來,早在那個時候,她的心已經觸碰到他的內心。
「對不起……」她的嗓音微微哽咽。
申秘書輕輕一笑,「我想您和總裁之間,並不需要這句話……不過,如果您願意聽的話,以後我還可以告訴您很多,總裁默默為你所做的一些事。」
傅思俞抬起雙眼,怔愕地看著申秘書。
「有很多的小事,我就不說了,我只說兩件。」
傅思俞洗耳恭聽。
「總裁夫人,我想您並不知道,其實您生prince的時候,並不是孤單一人的,總裁他……一直都在您的身邊。」
傅思俞雙眸瞪圓,錯愕的樣子。
申秘書看了一眼後視鏡裡傅思俞的表情,微微地笑,「總裁夫人,您不知道,你此生有多麼的幸運……那段時間,總裁拋下所有的公事,飛往美國,縱使心底無數的聲音提醒他不該再跟您有任何瓜葛,他還是每天都有去您待產的醫院看您,雖然您每次都不知道……但有一些人可以證實我此刻所說的話都是真實的,那就是您待產的那個醫院裡的所有產科醫生,他們全都見過總裁,而總裁對他們的要求只有一個,務必要讓您健康無誤地生下孩子……您根本不知道總裁是多麼可怕的言語威脅他們,致使那些醫生在您待產期間,戰戰兢兢得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還有,在您遭遇難產昏厥的時刻,總裁他進了生產室陪伴您,在您順利生下prince後,總裁蒼白的臉龐上才恢復了血色,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總裁也有脆弱的時候。」
傅思俞怔忡在座椅上,蒙著一層薄薄水霧的清眸,久久看著申秘書。
「這些您如果不信的話,可以去查一下當時為您接生的那位醫生的資料……她並不是瑪麗醫院的一位普通產科醫生,她被喻為『聖母之女』的,全世界最好的產科醫生。」
「他沒有告訴我這些……」眼淚已經在她的眼眶中打轉,她哽咽地道。
「總裁當然不會告訴你,因為,他為你所做的事,他從來都不需要你知道。」
傅思俞閉上眼,任由眼淚從眼角慢慢地滑至臉頰。
「還有一件事就是,在美國的時候,總裁已經印證了您不愛他的事實,您知道,總裁為什麼還願意跟你結婚嗎?」
傅思俞慢慢地睜開眼,陷入兀自的低落和悲傷之中,哽咽道,「當時我以為是仇恨,現在我知道不是。」
「您所理解的,必然是總裁是因為愛您,而無法放棄您……但其實,總裁對您的愛,有著更深的層次。」
&nbs
p;傅思俞疑惑地看著申秘書。
申秘書慢慢吐出,「總裁明知道您不愛他,卻帶著您回國,並且跟您結婚,這不是因為總裁自私地想要用婚姻鎖住您,而是總裁——他想要保護您。」
「保護?」傅思俞瞪圓濕潤的杏眸。
「您應該知道占總和總裁之間有一番較量吧?」
傅思俞點點頭。
「事實上,占總絕非您表面上所想的那麼簡單,他的心計絕不亞於總裁……他提攜傅先生,默默照顧您,這都是另有目的的。」
傅思俞雙眸瞪得更圓了,「另有目的?」
「總裁夫人,我不否認您有足夠的魅力吸引到占總,但占總對您的照顧,絕非是被您的魅力吸引……他照顧傅先生和您,不,應該說他接近傅先生和您,都是為了日後對付總裁。」申秘書幽幽地道,「雖然總裁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但我知道,總裁讓您嫁給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您……因為,占總從兩年前就已經知道總裁的弱點是您,如果總裁沒有把您帶回身邊,而任由占總蠱惑您,最終,您不止會在這段感情裡身受重傷,您還會成為占總拿來對付和要挾總裁的棋子,所以,總裁不顧一切把您帶在了身邊,只為讓占總無法再靠近您,等他贏了占總以後,如果你那時仍舊對總裁無情,總裁就會忍痛把你從他的身邊放走。」
這一刻,傅思俞終於明白易宗林在結婚前一日,要她簽署結婚協議的原因。
原來,他在協議裡提到的,當有一方提出離婚,在離婚後,撫養權將歸屬另一方,這竟是為了放她離開所做的準備……
「我記得你們註冊的那天,註冊完後您跟總裁來到公司,總裁在跟史密斯談完公事以後,我問總裁是否需要去會客室見您,我看到總裁的眼睛裡明明有渴望見到您的慾念,可他還是抑制住了這股情緒,對我說——他覺得他應該要開始適應沒有您在他身邊的日子……可見那個時候,總裁就已經做好將來放你走的準備,他避開你,只是怕自己又會泥足深陷,給您造成傷害和困擾。」
難怪那天早上,還未去註冊前,他在客房的那張大床上,幾乎無法支持地對她……
可是,晚上的時候,他卻搬走了臥室裡所有他的物品,並且消失了整整一天,連新婚之夜也是在外面度過的……
他的若即若離,終於全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釋,原來,他一直在愛與不愛的痛苦中苦苦掙扎……
但他最終選擇的,依然是保護和不再傷害她。
申秘書最後歎了一聲,「總裁夫人,我真心希望,總裁所受的煎熬,為您所做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傅思俞已靠在椅背上,雙眸赤紅,久久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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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玻璃房門外,看著辦公室裡那屹立在落地窗前的冷傲身影,溫清影在心底猶豫了幾秒後,伸手輕輕敲了敲房門。
「進來。」
易宗林淡淡無溫的聲音傳來。
推開門,一身雪白洋裝的溫清影走到易宗林的身邊。
易宗林並沒有意外來人是溫清影,因為溫清影站在辦公室外敲門的時候,易宗林已經通過落地窗的反光看到了她。
a城的高樓林立,在溫清影的視線裡。她緩緩開口,「抱歉,我還沒有走。」
「還有事?」
沒有酒精的刺激,他恢復了往日的清冷淡漠,言語也變得簡單。
溫清影道,「剛才我接到了乾爹的回復……他說,他十分樂意跟你合作,但你對合作的事,似乎一直沒有流露出多少的興趣,所以他在昨天,選擇了跟占總合作……雖然我極力勸說,乾爹仍說他已經跟占總簽了合作合同,無法再改變,若要乾爹跟占總違約,除非,你願意對外宣佈我是你的女朋友。」
「不可否認,你父親和史密斯,善於和精通利用商場上的交易。」
溫清影輕聲一笑,咕噥,「好吧,你也不用這樣委婉的說了,我知道你其實想說他們是兩隻老狐狸……」
易宗林看著遠方,臉上沒有一絲情緒。「我可沒有這樣說。」
「但你是這樣想的。」溫清影笑著說道。
受到溫清影笑意的感染,易宗林臉上的神情不再那麼的冰冷。
溫清影嫣然笑語,「我覺得你應該把你已經跟傅小姐結婚的消息散播出去,這樣就能杜絕了像我父親這類想要高攀的人……免得打擾到你和傅小姐的新婚生活。」
「這有可能是我近期真的會去做的事。」
他說著這樣的話,眉宇之間明顯不再有之前籠罩的陰霾。
溫清影歪頭看了易宗林一眼,「所以,我剛剛從電梯裡出來,不小心看到你和傅小姐在……呃,深情纏綿的kiss,真的是因為你們已經和好了?」
易宗林轉過頭,看了溫清影一眼。
溫清影連忙舉起手,「我發誓,我絕對不是故意偷看的,我是接到我乾爹的電話,所以折回來準備跟你說一聲,哪裡想到你和傅小姐在……當然,我當時有風度地跟你們說一句『抱歉打擾』,但你們兩都很沉浸在那樣……呃,美好的氛圍裡,都沒有聽見。」說完,她竊竊的笑。
易宗林深邃的目光重新投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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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好吧,不調侃你了……說實話,我很意外會看到這樣的畫面,因為我真的以為你們在短期內不太可能和好,不過……」溫清影收起了臉上俏皮的笑意,認真地道,「以傅小姐的性格,肯定不會主動打破眼前跟你的僵局,必然是你先打破沉默的……所以,是因為我昨晚跟你說的那些話,讓你突然間決定要跟她敞開心扉的嗎?」
這一秒,易宗林從落地窗前走了開來。
溫清影優地靠在落地窗上,遠遠地看著他。
易宗林走到酒櫃前,替自己和溫清影倒了一杯紅酒,在輕搖酒杯醒酒的時候,他看著紅色的液體在酒杯裡寧靜地晃動,徐徐地道,「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很美好的夢。」
「怎樣的美好?」
「在夢裡,她一身白紗,挽著我的手,跟我一起走在鮮艷的紅毯上……當神父在台上宣讀著誓詞時,她滿臉幸福地看著我。」
「然後呢?」溫清影激動地問。
「就是這樣一個夢。」
溫清影激動的表情褪去,「什麼?就這樣簡單的一個夢,讓你衝破你那驕傲的自尊,決定跟傅思俞敞開心扉?這未免太神奇了吧?」
易宗林走到了溫清影的面前,將一杯紅酒遞給了她,俊顏至誠情深,「我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難道你把這個夢當做是上天給你的預示?」溫清影擰眉問他。「可是不對,早上你從酒店醒來的時候,你根本沒有一副掃除陰霾後天朗氣清的模樣,我能看出,當時愁容依舊在你的眉宇……所以,你做出跟傅小姐敞開心扉的決定,是在你在辦公室見到傅小姐以後。」
這個時候,易宗林執起紅酒,輕輕抿了一口,俊逸的臉龐上神情深沉。
溫清影平靜地看著易宗林。
易宗林在喝了一口紅酒後,表情平淡無波的,磁性的嗓音染著好聞的酒香吐出,「在見到她之前,我的確沒有絲毫的衝動,而促使我在那一刻衝動的原因是——她當時一刻都沒有正視我的目光。」
「嗯?」溫清影困惑地看著他。
易宗林走到了落地窗前,抬起眼睛悠遠地看著這寬廣的世界,「在那個夢裡,無論是走在紅毯上,還是面對著神父的時候,她的目光,始終都沒有離開過我……但我們站在神父的面前,彼此四目相對的時候,我看到她的眼睛裡,那樣的美麗、清澈,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
溫清影瞇起眼,「所以,你在懷疑她的目光?」
易宗林微微蹙著眉,專注的樣子,彷彿沉浸在自我的思緒中。「但她轉身離我而去的時候,我的腦海裡突然閃過那個夢境……突然我意識到,在我們相遇以後,不管是兩年前,還是今天,似乎,她從來沒有認真地看我一眼。」
「是因為她怕你嗎?」
易宗林搖搖頭,「我能感覺到,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一種我無法形容的逃避,是無情嗎?似乎不是,是心虛嗎?似乎也不是……第一次,我發現,我好像從來都沒有看穿過她,我自詡在試探人心的本事上有天生的靈敏,她在我眼中也不例外,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根本就看不穿她……」
「我明白了……夢境裡你看見了她毫無雜誌的清澈眼眸,在現實中,她卻沒有一次正眼面對著你,她好像怕被你看穿什麼……這讓你懷疑,她一直逃避的,就是對你的感情。」溫清影擁有很細膩的心思。
「我只知道,她轉身準備走到那一刻,我所有的衝動只想扳過她的身子,讓她好好看我一眼……所以,當她被迫看著我,而我又一次,在她的眼底尋找到那一絲心虛時,我再也無法控制我內心的興奮,那一刻,身體裡的數萬個細胞都叫囂著我一定要在今天尋找到我想要的答案。」易宗林平靜卻堅定地道。
溫清影抿了一口手裡的紅酒,突然的,輕輕一笑,「上帝讓你做了那個夢,給了你疑惑,在看到傅小姐的那一刻,上帝又引領著你去探索著個疑惑……我只能說,這個世界,每一件事,都有合適發生的時機,就像鮮少喝醉的你,會醉倒在我的房間,做了那個美好的夢,就像傅小姐昨天不來,明天不來,卻選擇今天來你的辦公室。」
「或許,在這段感情裡,遲鈍的人,一直是我,而不是她。」
「但我有個疑惑……」溫清影突然說道,「你確定她看著你時心虛的目光是因為逃避對你的愛?」
溫清影的話,讓易宗林深邃的黑眸掠過一絲晦暗,但湧起的情潮很快就取代了這陰暗,他緩聲道,「此時此刻,我必須相信我識人的目光。」
「好吧,是我多慮了吧……」溫清影撅著嘴說道,「你和傅小姐剛剛那……kiss,我看得出來不是單方面的,也許她現在還在考慮,可是,這可能是她一時無法將恨她的你和愛她的你重疊起來,她只是需要時間去消化這個事實。」
說完,溫清影走到易宗林身邊,跟他的杯子碰了一下,「祝賀你,深情的總裁大人。」
……
傅思俞一回來就呆在房間裡,從早上到下午,她都沒有離開-房間。
直到晚餐之前,傭人敲響她的房門。
靠在床頭上沉思了一天的她,這才下床,打開了房門。
她本是平靜的臉龐,在看到傭人手裡提著的那個密碼箱後,她身子微微怔了一下。
「夫人,這是易先生派人送來的,說是您留在美國忘記帶來的私人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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