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母親提醒,狄炎這才真正明白,臨江王是故意放自己一家老小一條生路的,還提醒自己要繼續往南逃命。
狄炎這才心生感動,望了望母親,轉眼對13歲的兒子狄威說:「威兒,你長大了,可要記住你的命是臨江王給的,我們一家人的命都是臨江王給的。記下了麼?」
狄威已經懂事,從剛才的經歷上,也明白是臨江王故意放過自己一家人的,立即重重地點下頭,說:「父親,威兒記下了,一輩子都會記著威兒的命是臨江王給的。父親,威兒想跟父親好好學武藝,長大後幫臨江王做事去,好報答臨江王的大恩大德!」
狄母「嗯」了一聲,說:「威兒說得好,有恩不報豈是人乎?
何況是如此的大恩大德?
炎兒,尋著一處僻靜的地方,我們便安下家來。
你要好好地教導威兒的武功,好令他將來報答於臨江王!」
「是!母親,兒子會用心教威兒的!」
傍晚時分,劉俊帶著手下護送劉榮回到廚城門外,這才抱揖作別。
劉榮先到未央宮,見劉啟還在內室裡生著悶氣,心裡暗自好笑:「你不是寵著王娡,把我的太子之位都廢了,現在她給你戴了綠帽子,你知道生氣了呀?二貨你也寵,還真是沒見識的你喔!」
但想歸想,劉榮表面上卻裝出一副忿怒不已的樣子,說:「稟報父皇,裴總管分四個方向去追狄炎,榮兒負責向南追。
直追出四百多里,依然求購狄炎的蹤影。
榮兒以為狄炎帶著家眷,必定駕著馬車,肯定不會走這麼遠的,判定狄炎並未往南逃走的。
因而,榮兒就回來了。」
劉啟生氣歸生氣,見長子連中午飯也沒吃,一口氣追出四百多里路,肯定累壞了,立時轉霽,溫和地說:「榮兒真是辛苦了,快去吃飯吧!」
劉榮體貼地說:「父皇午飯也沒吃吧?父皇,氣壞了自己的身子不划算,榮兒陪父皇一起吃好麼?」
劉啟還真的氣到不吃中午飯的地步,見兒子這樣講,就點下頭算是答應了。
劉榮見狀,對陪著小心侍立一旁的方新說:「麻煩方公公準備午飯,本王可餓壞了!」
方新幾次來請皇上劉啟去吃飯,都被皇上罵了回去,心裡正替皇上的身體著急。
見臨江王剛回來,便能勸動皇上,方新立即應了聲「喏」,喜孜孜地下去讓御廚房上菜了。
御廚房裡的菜都溫著,所有送菜的太監宮女都規規矩矩地候在御廚房裡。
方新到了一說,太監、宮女立即魚貫著將各色菜餚送上御餐廳。
劉榮見菜上齊了,立即走身而起,望著劉啟說:「父皇,榮兒陪父皇一起吃飯去。」說著,伸手去攙劉啟的胳膊肘處。
劉啟藉著劉榮相攙的力道,很輕盈地站起身來,收近目光側望劉榮一眼,說:「榮兒,跟父皇一起吃飯去吧!」
瞅著有些油膩的各色菜餚,劉榮抬眼瞅了方新一眼。
方新立即趨近身來,輕聲問:「臨江王有何吩咐?」
「去端盆開水來!」劉榮微笑著說。
原來,劉榮發覺菜餚較為油膩,根本不適合此時劉啟郁氣的心情,故而想用開水漂去油膩,再送給劉啟吃。
方新雖不知臨江王要開水幹什麼,卻毫不猶豫地應聲「喏」,小跑著去備開水了。
劉啟待方新跑下去後,不解地問:「榮兒口渴了麼?」
劉榮陽光燦爛一笑,柔聲說:「父皇,這些菜油膩重了點,不適合父皇現在的口味。榮兒想將這些菜餚先在開水中稍漂一下,將多餘的油膩給漂去,那樣就比較適合父皇的口味了。」
劉啟本來正在為桌上菜餚比較重的油膩而稍生厭煩之心。
聽劉榮這麼一講,見劉榮這麼關心自己的口味,不由帶著些許的感動說:「還是榮兒善解父皇的心意啊!方新跟了父皇十幾年了,竟然不如榮兒對父皇的瞭解呢!」
劉榮呵呵笑著說:「此所謂父子連心嘛!只因為父子間存了最真誠的關懷,才會彼此瞭解;只因為父子間任誰也無法割斷的血脈情緣,才會時刻相互關懷著。榮兒的心思,父皇不是最瞭解麼?」
劉啟感慨地說:「是啊!正因為存著任誰也無法割斷的血脈情緣,太后才會對德兒的受傷,動那麼大的肝火!」
劉榮見方新端上來一盆開水了,站起身來雙手接過,邊放在自己的跟前,邊說:「父皇,其實一家人和和美美地過日子,是人世間最美好的事物呢!」
劉榮不失時機、不著痕跡地挑著劉啟心裡最渴望的話來講,自然最能打動劉啟心底最柔嫩的那一塊了!
劉啟深有同感地說:「是啊,父皇也非常希望一家人都能和和美美地一起過日子呢!可就是有些人只想自己過好日子,卻瞅不得別人也過好日子,這令父皇好生煩惱著啊!」
劉榮點點頭,表示跟父皇一樣的感受,說:「魚欲游,漁欲魚,魚欲漁不欲,漁欲魚不欲,奈何?」
邊說著,劉榮夾起一根蔬菜,在面前開水盆裡蘸了蘸,再遞到劉啟面前的銀盤子裡,說完補了一句:「父皇,這樣子就不大油膩了。」
劉榮這一句繞來繞去的話,可把劉啟給聽蒙了
,舉著手中的銀筷子虛停著問道:「榮兒,怎麼魚來魚去的,跟父皇講明白啊!」
劉榮帥氣的臉上漾起燦爛的笑容,說:「我剛聽到這一句的時候,跟父皇一樣蒙呢!
那是在江陵的時候,那天榮兒到野外踏青,見一樵夫正與一釣叟爭論著。
榮兒就近旁傾聽,原來他們在爭論釣叟該不該釣起水裡之魚的事情。」
劉啟大感興趣地說:「釣叟釣魚,天經地義,有何該不該的問題呀?」
「父皇說得對!榮兒當時也這麼想的。可那樵夫卻不這麼想呢!」劉榮故意吊著劉啟的胃口,只提樵夫的反對意見,卻沒將反對的理由說明白。
劉啟果然如劉榮所想,急切地問:「那樵夫是怎麼說的呢?總不能不說理由地只表示反對就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