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辰親自抱著郝佳佳,坐在椅子上,可眼睛掃見她肩膀那處的位置,頓覺無措。
衣服,不好脫。
郝佳佳頭皮發麻,他的目光,一直盯在她身上,犀利得,像要刺進她的肉裡牙。
不用抬頭,也似有所感,不禁抬手,在肩膀上虛按了一把。
手,立即被裴逸辰擒住酢。
「給我藥和棉簽。」他要親自,給郝佳佳上藥。
某人條件反射性的在他懷裡蹦了一下,瞠目的雙眼,浮動驚詫:「不會在這裡?」
裴逸辰緊緊蹙著俊眉,「你想在這裡脫衣服,我也不願意讓別人看見你的身體。」
郝佳佳一怔,立即低了頭,嘴裡小聲的咕噥了兩句什麼
回到裴家,各自進臥室。
郝佳佳坐在沙發上,雙腿漸漸收攏,兩隻交疊在一起的雙手,垂放在膝蓋上,緊張把玩。
眼睛,時不時的瞥向陽台的方向,心裡對待會會發生的事,已經有了準備。
幾分鐘後,裴逸辰從陽台過來她的房間,手裡,拿著從醫院帶出來的藥液。
「怎麼還坐著。」裴逸辰放下手裡的東西,手伸出,勾住她細白的小手,溫聲道:「去洗個澡,簡單點,出來的時候裹浴巾就好。」
郝佳佳瞬的抬頭,難以置信的瞪著他,腦子裡本能的要拒絕這個提議,她是沒辦法,知道裴逸辰不放心她肩膀上面的撞傷,一定要親手上過藥才會罷休,可這跟洗澡又有什麼關係,跟裹浴巾有什麼關係,難道是要趁這個機會,趁機佔她便宜。
「我不要!」她蹙眉,短促的拒絕。
裴逸辰抬眸,審視一般的眼神,半秒後,臉上撲了一層他的氣息,男人低沉帶笑的嗓音:「不要想歪,乖一點,把肩膀清洗一下。」
郝佳佳心跳得很快,十分糾結,卻又猶疑,她被裴逸辰帶著站起身來,腳步,剛要往浴室的方向邁去,攸的一停。
半側回頭,凝重:「那,你不許偷看。」
「好。」有力的一個字,是他的保證,裴逸辰俯視著她,瞬也不瞬的深情目光:「要是想看,我何必偷偷的看。」
郝佳佳驚訝的張嘴:「你本性真壞。」
「嗯,只對你。」裴逸辰雲淡風輕,輕而易舉的承認的自己「卑劣」的行為,推著她的後背,送進浴室裡:「我在外面等你。」
這次,郝佳佳沒拒絕。
進了浴室,下意識的將反鎖上,想了想,卻還不放心,沒往浴缸裡放水,快速的脫了衣服,就近站在蓮蓬頭下,簡單的沖濕身體。
嵌在牆上的大塊鏡子,照出她在煙霧繚繞中逐漸迷濛了的五官,她湊近一些,隔近了看自己的上半身。
左肩上,有一塊半個巴掌大的紅印,當時被撞得不輕。
用水打濕之後,覆在上面,癢癢的。
塗抹沐浴露的時候,浴花刻意的繞過左肩,卻不可避免的把胳膊上的藥也給沖掉了,被藥水敷過之後,已經沒有最開始的那麼紅。
她只用了十分鐘,洗了個澡。
拿衣服的時候,耳朵裡鬼使神差的鑽進了裴逸辰的叮囑,手一頓,轉了個方向,取下牆上掛著的浴巾裹在身上,收尾處,塞得很緊。
打開,出去。
房間裡,有股淡淡的青草味道。
裴逸辰坐在她剛才坐過的位置,指間,夾著一根香煙,半側的凌厲俊顏,在吞雲吐霧之間,撩惑人的視線,更加迷人。
他目光沉沉,緊緊注視著在遠處躊躇的郝佳佳,忽而,彎起薄唇:「過來。」
命令式一般。
郝佳佳攥緊手指,心尖抖個不停。
覺得自己現在的模樣,就像古代沐浴好之後,被送到君王龍榻上的妃子。
儘管事實並不那樣,依然無法以這個姿態和他共處一室,著裝上就吃虧了好大一截。
她慢吞吞的走到裴逸辰面前,想了想,忽然抬起左手,給他看胳膊:「這裡,藥都被洗掉了。」lt;
「嗯。」他淡淡應聲,早就料到的事情。
他攬住郝佳佳的腰,往下一托,準確的帶進了懷裡,繼而瞇眼,拿掉嘴裡含著的煙蒂,捻滅在煙灰缸裡。
「洗掉了,再上一次藥就行了。」他耐心的安慰,長臂探出,就要去拿已經準備在一旁的藥水。
郝佳佳緊緊抿唇,她始終心不安,糾結過後,突的抓住裴逸辰的領子,顫了聲問:「小舅舅,我們現在這種姿勢,心裡老是在胡思亂想,你跟我說我們真的沒什麼。」
也好讓她心裡能得到一些安慰。
裴逸辰頓了頓動作,轉眸,輕睨著她的小臉,笑了:「小東西,我還沒對你做什麼,你就開始亂想了,要是我有點企圖,你不是早就嚇弟出去了。」
郝佳佳撇嘴,默認,她心裡的確有這個打算,更何況,自己穿著浴巾躺在他懷裡,本來就不安全。
裴逸辰愣愣的看著她,眉梢眼角間,儘是溫和的笑意。
她的模樣,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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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多看兩眼,心都能融化開。
郝佳佳深呼吸,攥住領帶的手,不自覺的收緊:「就,只是上藥而已哦?」
裴逸辰低了唇,貼著郝佳佳的臉蛋,似吻非吻,噴拂在臉上的氣息,微燙:「好,這次只是上藥。」
隱了後話,以後就不一定了。
簡單的保證,足夠,讓郝佳佳心安了。
她別開臉,手,捋整浴巾上的褶皺,垂下的眼兒,看不清裴逸辰如何動作,卻能貼身的感覺到,他半側身的弧度,往旁邊斜了一點,再然後拿到了什麼東西,上身,直回原位。
下一秒,胳膊被抬起,裴逸辰牽引著她,放在了她的大腿上。
另一隻環抱她的手,從後背伸出來,手裡,恰好拿了一根沾了褐色藥液的棉簽,對著她胳膊上的紅印,輕柔的擦拭。
冰冰涼的觸覺,令她頃刻咬住了下唇,絲絲麻麻的觸覺,碰在身上,她很想收回手,卻被他牢牢的控制著,無法動彈。
裴逸辰低垂著頭,神情專注,均勻的塗抹在她擦傷的位置,塗得仔細,力度,也控制在剛剛好。
郝佳佳配合著,沒動,跟著他一起低頭,餘光,隱約的瞄見他垂下的俊臉,很溫柔,溫柔得,在她心尖漾開了幾層漣漪。
心情複雜。
塗好胳膊之後,已經換了三根棉簽。
他拿起第四根,準備要塗她的肩膀。
深邃的眸眼,在觸及她頸窩旁側,已經漸漸從紅轉紫的顏色,呼吸,瞬的一斂:「當時被撞的時候,怎麼沒說?」
郝佳佳微愣,思緒,在他的提問下,緩緩的回攏到那一時刻,過程並不愉快。
她哼一聲:「你那時候,有空來注意我才好。(熱小說網)」
一心都撲在了楚菁的安危上面,她那點小傷,哪裡值得他放在眼裡。
「胡鬧!」裴逸辰緊緊盯著她肩膀上的傷勢,俊眉緊擰,黑色的瞳仁裡,頃刻凝聚了霽色:「你不說,讓我怎麼注意,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這是能疏忽得了的事情?」
郝佳佳被問得縮了縮脖子,清楚的感覺到,他不悅的情緒。
心裡,翻湧出酸酸的氣體。
鼻子一抽,頭頂,立時落下一道冷聲:「不許哭!我真是把你給慣壞了。」
郝佳佳心頭狠顫,僵住。
她很怕,發火時候的裴逸辰。
這個男人,前一刻還溫柔得和紳士一般,轉眼,想發火就能發火。
尤其他眼中盯視的力道,幾乎,要將她整個身子貫穿。
郝佳佳錯覺,難道自己真的犯下了很大的過錯?
可身體明明就是她的。
「你吼我做什麼,我也不是故意衝上去讓人家給我撞的,而且你一晚上的心思分明不在我身上,要是我不識趣的跟你說了,顯得我這個大燈泡太不自覺了!」
「還有理了!」裴逸辰劍眉一橫,大掌,攸的罩住她的
腰際,他身子後仰,連帶著,強迫性將她小小的身子也退來一些,手掌反覆間,輕鬆的抬起了她半邊身子,抬起的手,對著她的屁股,狠狠的落下一巴掌。
「受傷了不第一時間告訴我,瞞著我還有這麼多理由,真該好好給你漲點教訓了。」
說時,又是一巴掌落下。
郝佳佳身材瘦小,身上沒有多少肉來承受他認真下的力道,僅僅兩下,眼眶立即有淚水蓄積,斜靠著他胸膛的身體,兩隻小手攀附上他的襯衫,嘴裡哎哎低叫:「小舅舅,你無中生有!」
「別亂用成語。」又是一巴掌,落下。
裴逸辰一瞬冷下眼眸,嚴肅的俊顏,帶著深沉的警告:「給我記好,你的身體,不可以隨便的傷害,別人或者你自己,都不行。」
那是屬於他的東西,連著她這個人,也勢在必得。
郝佳佳沒說話,死咬下唇,使勁的瞪他。
委屈的小臉,眼角晃著要墜不墜的淚花,十分的我見猶憐。
裴逸辰差一點就軟下心,可是鑽進耳裡的,竟是她膽大的頂撞:「我的身體是我自己的,你管不著!」
黑眸,染了凌厲。
對她,第一次這麼嚴肅,「你再說一遍。」
「我」郝佳佳眨了眨眼,嘴裡飄出個單音節,沒話。
這時,,被人從外面打開。
「這是怎麼了?」湊巧經過口的張搜,聽見房間裡的吵鬧聲,一時擔心,沒敲便進來了。
募的撞見眼前的一幕,她驚得下巴幾乎合不攏。
三少爺,抱著他的小外甥女
郝佳佳同樣受到驚嚇,微愣過後,感覺到腰上他的手勁有鬆懈的力道,立即雙手在他身上一撐,站起身,還沒穩住,拔腿就往口跑。
衝進張嫂懷裡,淚水,終於委委屈屈的落了下來:「嗚嗚」
張嫂心疼,嘴裡「哎喲」一聲,還沒安慰,迎面,傳來一聲沉重的男聲:「張嫂,關!」
>她一震,抬頭去看三少爺的臉色,心裡居然產生了怕意。
照做,先關上/。
心裡卻嘀咕,三少爺這個舉動,難道,是不想家醜外揚?
懷裡,某個小人,一直緊緊的抱著她的腰不鬆手,嗚嗚的哭聲很惹人心疼:「張嫂,小舅舅打我」
「瞎說。」張嫂輕拍她的後背,裴家上下誰不知道,郝佳佳是三少爺的心尖寵,平時都不捨得摔一下碰一下,更別提能狠下心來打她。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她問。
郝佳佳搖頭,很堅定的神色:「才沒有,他,他就是打我了。」
張嫂歎氣:「好好好,依你。」
拍了拍後背,張嫂低頭,恰好郝佳佳稍微的抬了頭,視線相對:「那你說,三少爺怎麼打你了,我幫你說說他。」
張嫂是待在裴家幾十年的老人,也算是裴逸辰的長輩,長輩訓話,他不會不聽。
可,郝佳佳輕咬唇瓣,垂下的手,若有似無的碰了碰半邊屁股,這麼難為情的位置,叫她怎麼好說出口。
她光顧著告狀了,卻忘記了,這個狀告不得。
一時,沒了接著應對下去的勇氣。
裴逸辰沉步走來,從張嫂懷裡,把她撈過來。
垂首凝下的視線,直白,露骨,火得,幾乎將她融化。
郝佳佳一瞬掙扎,很快,連張嫂也順從的把她交了出去,心頭堵得很悶,臉上,還掛著淚痕,僅僅落了兩滴,再也擠不出來。
印在臉上,很可憐,也很尷尬。
「我在幫她上藥,小丫頭不肯。」話,是對張嫂的解釋。
這下,張嫂才明白:「難怪,我看她肩膀紅紅的,佳佳身子弱,以前外出玩耍,路過施工帶,被二樓落下的木棍砸了一下,疼了一個星期。」
裴逸辰眸色一冷:「什麼時候的事?」
「前年吧,我都忘了,
那時候給她上藥,她也是躲著不肯。」
張嫂越說越深入,完全沒有注意到,某個小人,逐漸僵了的身形。
這些事,她一直都瞞著,沒告訴裴逸辰,那次之後,也囑咐了裴家的下人們,卻忘記了張嫂這裡。
她暗自懊惱的抽了聲氣。
裴逸辰恰好聽見,緩慢垂首,話有所指的詢問:「怎麼,開始疼了?」
郝佳佳一愣,連忙搖頭,絕對不能承認。
「過去坐好,接著上藥。」裴逸辰聲音沙啞,面無表情。
把還杵在旁邊的張嫂,當做了陌生人。
郝佳佳另一隻完好的胳膊,還在他的手裡,沒能掙出來,她害怕,當著張嫂的面,還會旁若無人的把她抱進懷裡。
與裴逸辰之間半朦朧的曖/昧關係,是她最不想柔家任何一個人看出來的。
緊張,腳步驟停。
面前的裴逸辰,也跟著她的動作,停下了步子,轉身,氣氛,一度凝滯。
繃著的面部線條,太陽穴附近,青筋隱現:「郝佳佳,我今晚上的心情很差,別再挑釁我。」
郝佳佳秀眉糾結,很不愉快。
她睜著眼,目視裴逸辰凝聚了暴風的眼眸,側身一步,往旁邊靠,接著,走到沙發旁,拿了新的棉簽,和藥水。
挺直了後背,眼神不亂看,更不去看他臉上何種表情。
徑直的,走進了浴室。
「砰——」關。
她深呼吸,獨自一人時,重重的,把瓶子放在盥洗台上。
心口堵著一團悶火,發不得,堵回肚子裡,身體會忍受不了爆炸。
剛才,只不過是仗著張嫂在旁邊,她膽子才會大起來,敢在裴逸辰面前,當面甩他耳光。
過了半響,她平復好了情緒,開始對著鏡子,往肩膀上擦藥。
手勁不准,方向也掌握不好,塗得亂七八糟。
腦海裡,不自覺的浮現出,剛才在沙發上,裴逸辰低垂著頭,溫柔細緻的給她塗抹藥水時的模樣,憐惜得,彷彿對待一件珍寶。
她鼻子一抽,強迫自己不去想。
他對這個男人霸道的溫柔,已經嘗過了不少次,次次吃虧,討不到好,卻仍舊每一次毫不設防的跌進他並不是刻意佈置的陷阱裡。
郝佳佳在浴室裡磨蹭了半個小時,才出去,臥室裡,一個人都沒有。
張嫂出去了,他,也是。
她竟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至少,今晚上不會再盯著他那雙冰冷的眼神,神經上,也能短暫的鬆懈一會。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可閉著的眼睛,恁是不願意睜開。
她不知道的是,隔壁,裴逸辰一個人,在沙發上坐到了天亮,手邊的煙灰缸,已經滿出了煙蒂
第二天,郝佳佳故意起得很晚。
洗漱好,穿了身隨意的休閒裝,走出臥室,邊攏頭髮,下樓梯時
時,驚訝的看見,本該已經上班了的男人,居然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她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牆上那幅繡工精緻,裱框裡的時鐘。
八點,三十。
不該還待在家裡的時間。
郝佳佳在原地站了會,硬著頭皮,走去餐桌。
選了個隔他很遠的距離,坐下。
低頭,只顧吃碗裡的東西,不刻意的找話題,她目前,很不想搭理這個霸道的男人,一方面,裴逸辰更沒有心思,來理會她。
這樣的情況,再好不過。
裴逸辰用餐完畢,站起身,走到郝佳佳的面前,曲指,在她餐盤前的餐桌上,輕敲:「我安排了司機,今天你去醫院檢查一下你的擦傷。」
一頓,補充:「讓張嫂陪著你去。」
郝佳佳吸吸鼻子,聞到他身上,很濃的煙味,一瞬,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