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佳佳抬頭,略怨懟的瞥了眼裴逸辰,他唇角微勾,莞爾的弧度。
頓時,氣呼呼的戳了一下碗裡的米飯,戲弄她,真的就這麼好玩!
吃完晚飯,蘇芸母女霸佔了客廳,裴逸辰無視電視裡放的美妝節目,大喇喇的往單人沙發上一坐,開始翻閱件。
只有郝佳佳,沒找到任何緩和尷尬的事情來做。
「佳佳。」擦拭完嘴角的裴勝天,溫和的喊了她一聲:「陪爺爺出去散散步。」
她「哦」了一聲,語氣稍顯輕鬆,扶上裴勝天沒杵枴杖的那隻手,一副恭謙的晚輩模樣,孝順的扶著裴勝天往外走。
臨出,明顯的感覺到一道目光,盯在後背,炙的視線,絲毫不避嫌。
不禁,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走了幾步,手心裡鑽入空氣,才猛的察覺,把裴勝天給遺忘在了後頭。
郝佳佳神情微僵,往回兩步,扶上老人的胳膊,撓頭,小小聲:「不好意思爺爺,我著急了。」
裴勝天雙目含笑,眉宇間,儘是對她的疼愛,但似乎,還摻雜了別樣的東西,郝佳佳不經意的瞥了眼,驚詫爺爺看她的眼神裡,居然有絲別有深意的懷疑。
她瞬的看往別處,提醒裴勝天注意腳下的小石子,舉動,很不自然。
順著鵝暖石小徑往外走,分叉口,一邊是通往公里,另一邊,則是公園。
郝佳佳順理成章的帶著裴勝天,走去了公園裡的方向。
晚餐過後,附近出來散步的人不少,老人最多,走幾步,便有相熟的人過來打招呼。
有人邀請裴勝天下棋,他卻擺手,有意指了下身旁的郝佳佳,含笑解釋:「不能把我孫女晾在旁邊。」
對方瞇眼瞧著郝佳佳,不好再打擾人家的天倫之樂,相約下一次,有時間再聚。
郝佳佳心裡,咯登了一下。
心,在發顫。
難道,裴勝天故意的帶著她一個人出來,是有事要說?
多了層心思,她不再那麼輕鬆,懷著忐忑,神經緊繃到幾乎要虛脫,終於輾轉,在一條長椅上坐下。
「很緊張?」裴勝天收回手時,無意擦到了郝佳佳的手,感覺到,她手心裡,出了點汗。
郝佳佳站著,垂下臉,抬手在額頭上拍了拍,趁機蹭掉汗漬,磕巴的解釋:「沒有,走了太久,我有點腳疼,一直撐著手,就用力了,才會出汗。」
「你平時缺乏鍛煉,要多做運動。」裴勝天語氣溫和,輕拍兩下身旁的位置:「坐吧。」
郝佳佳依言照做,松展開的兩手,平放在大腿,裙子下蓋不住的裸腿,與掌心平白無故滲出的汗水,貼合在了一起。
她的確很緊張,特別是在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樣事情的情況下。
裴勝天兩手交疊,放在枴杖頂端,雕刻出來的龍頭上,兩條腿岔開而坐,一派威嚴。
點著少許細紋的嘴角,勾扯:「最近,你去過你舅舅的公司?」
郝佳佳愣住,這麼狀似雲淡風輕的一句話,捶在她的心上,心尖有種起毛的感覺。
張了張嘴,唯獨帶出一個單音節:「哦」
裴勝天的手指,輕敲另一手的手背,「他在工作上,的確是個出色的人物,各方面,處理得很到位。」
郝佳佳對這個有關那個男人的話題,絡不起來,迷惑的看了眼裴勝天,他表情藏得很深,眼神,卻犀利如鷹。
彷彿,洞悉一切的錯覺。
她眼眸半垂,小心應答:「是啊,我就去過一次,舅舅他,一直都在開會。」
瞬時,裴勝天的雙目裡,凝聚深沉,微微瞇起的眸子,近乎盯視的,落在她身上:「只可惜,他在感情上,從來就不知道分寸。」
雖低,但卻渾厚的老人聲音,繞在郝佳佳的頭頂,莫名的緊張感,瞬間襲捲了全身。
郝佳佳狠狠心顫,覺滇勝天這話,是在提醒她,而非私底下談論裴逸辰的感情。
她呼吸一瞬僵滯,腦海裡,詭譎的出現裴逸辰的臉,溫柔的,冷肅的,生氣的,各種,摟著她抱著她時說過的話。
她聰明的選擇,不接話,只是從鼻子裡應出一聲。
「你進裴家的這三年,比起前幾年家裡雞飛狗跳的情況,好了太多,裴荊和裴天凌,他們的婚姻被我一手操控,才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一個不回家,一個離婚,還喪了腿。」
裴勝天目視前方,緩緩說道:「唯獨逸辰,他從來沒管過他,他的工作,是被放在舞台上誇大了的,身邊的女人換了又換,我有時乾脆想,只要他能弄大外面一個女人的肚子,我都把人給接回家裡來,後來我才知道,那只是他在贏人來打掩護而已。」
聽到這裡,裴勝天攸的沒繼續說下去,尾音極度低沉,含著一聲歎息,忽然側頭,看著郝佳佳。
「孩子,我很喜歡你,逸辰也是。」
郝佳佳募的抬頭,頭腦,在發昏發脹。
秉著呼吸,直到聽見裴勝天接下來的一句話:「他在感情上的事情,你多幫我看著點,一有適合做你舅媽的女人,就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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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她頓時明白。
只是叫她幫忙參考裴逸辰的伴侶,而非她就適合做那個位置。
裴勝天操控了兩個兒子的婚姻,人生,剩下的那個,豈能逃得脫。
像他們這種皇子般,看似什麼都不缺的人生,往往,在婚姻上不能自己做主,一旦成婚,都必須得有附加條件。
裴逸辰,也是。
而她一無所有,不適合。
「我知道了,爺爺。」她聲音很低,很弱,不願去承認,心底的那一絲失望。
她一個養女,哪有資格去情緒化。
裴勝天抬手,落在她的手背上,郝佳佳下意識的回縮,半秒,穩住。
裴勝天深意的拍了她兩下,岔開話題:「到了學校,有任何需要的,和家裡說,爺爺能給的,都給你最好的。」
回到家,在口的時候,裴勝天往腰際一摸,臉色突的改變。
郝佳佳就在近處,看得真切,「怎麼了,爺爺,落東西了?」
他點頭:「落了鑰匙。」;
「那我回去找找,肯定還在公園裡。」郝佳佳轉身就要走,聽見身後,裴勝天關切的嗓音,沒聽清到底說了什麼,也沒回頭,只是擺著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一口氣,跑到公園外,身後,裴家的燈光,已經看不見。
她彎著腰,雙手扶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氣。
霎間,眼眶,紅了。
在裴勝天面前,憋了一路,終於獨自一人的時候,情緒崩潰,爆發了出來。
大口大口的,憋著鼻酸,張了嘴,卻恁是沒哭出一聲來。
半響,抹乾淨眼淚,拍拍臉,穩定了心神。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難過什麼,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覺滇勝天的那些話,針扎一般,落在心尖,刺刺的釘得她難受,心口的疼痛,很悶,花開一般,快速的蔓延。
越是回想,越覺得,自己的地位,低危得堪比螞蟻。
周圍的環境,十分靜謐,了無人聲,樹間的蟬鳴被數倍的放大,耳邊,能聽得清晰的,居然是雙唇間,不時掩不住抽出的泣聲。
獨自,哭了許久。
才站直身,往公園裡,剛才一路走過的小徑,微微彎下腰,近乎要貼在地面,目光一寸寸的尋找,草叢裡,肉眼看不見,便打開手機的電筒,親自蹲下身,扒開較深的草,翻開來看。
一串小小的鑰匙扣,不仔細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手,伸進草叢裡,似乎,勾到了什麼東西。
手指勾住,往上提,沒扯出,下手的力道,便重了許多。
猛地,使勁,東西拉出來了,人,順著衝勁往後跌倒,屁股,在鵝暖石上重重的落下,突起的石塊,梗進肉裡,瞬間疼得飆淚。
還沒來得及去摸傷處,肩膀,忽然被灌了股大力,帶著她整個身子,往上面提起。
轉瞬間,落進一具懷抱裡。
熟悉的男性氣息,瞬時包裹住了全身,獨屬於那人的須後水味道,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