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門鎖,被人從外,輕輕轉動的聲響。
郝佳佳緩緩回頭,驚慌失措的小臉早已經是一片慘白,精緻修飾過的眉毛下,飽含晶瑩的眼眶,抬眼,隔著一層水霧,看清進來的人是裴逸辰時羿。
下巴,委屈的顫抖圍。
他怎麼才來
裴逸辰手上拿著手機,這個動作,應該是才撥打過電話,或是已經通話結束,另一手,撐開門扉。
房間裡有人!
他瞬的抬頭,清冷的眸色,觸及房間裡的一幕時,眼神如刃。
推開門,往裡走,深沉的眸子,只裝得下郝佳佳一人。
當他走到面前的時候,郝佳佳已經自己站了起來,他還未及伸手,她便身子軟倒進他懷裡,發顫的雙手抱著他緊實的腰身。
眨眼,懸了半響的淚滴,終於落下來。
「小舅舅」她埋臉進他胸膛,白色的襯衫,很快,打濕了一片,「我怕」
裴逸辰低下頭,抬手安撫性的在她後背撫拍,摟著她的後腦勺,薄唇,抵著她的額頭,淺淺親吻。
「別怕,寶貝,我在這。」他聲音輕柔,帶著誘哄。
郝佳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很委屈很委屈,所有積蓄在情緒裡的害怕,都用眼淚表達出來。
從來沒覺得,他的環抱,那麼的讓人心安。
他的體溫,炙熱,溫度一點點攀升。
在她頭頂所看不到的角度,凌厲的視線,刀刃一般,攫住陽台處,一點點在後退的男人。
毛俊麟沒料到,裴逸辰會上來。
他一時粗心大意,沒在別墅裡看見裴逸辰的身影,誤以為他不在,湊巧遇到了郝佳佳,原本沒打算要對她怎麼樣,頂多是嚇嚇而已,卻發展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
「三哥」他終於知道害怕,怎麼惹得起,手段狠辣的裴逸辰,「我沒對她怎麼樣,真的,我沒碰她」
裴逸辰咬牙,只說了兩個字:「閉嘴。」
聲音不重,輕得讓人由心發出顫慄。
他目光專注,心疼的低下頭,郝佳佳肩膀上的布料,被撕裂開一道口子,斜斜的垮在肩膀。
他小心翼翼的幫她攏了下衣服,動作輕柔,怕弄疼她。
郝佳佳仍在哭,一旦開了頭,再也停不下來。
他便抱著,時而安慰兩聲,臂彎用的力道恰到好處,圈成了一個保護圈,將她收在了懷裡。
「天!」聽見哭聲的林安冉跑上來,推門,看見裡面的一幕,瞳孔瞬時張大。
她的身後,跟著聞訊趕來的喬沐等人。
裴逸辰往身後側了一眼,硬聲警告:「安冉留下,其他人都滾!」
他有意背對著門口,讓那些人,看不見他懷裡的人兒分毫。
可以聽出,語氣,已經處於盛怒邊緣。
他的吩咐,誰也沒有意見,不敢有意見。
首先察覺到事態不對的喬沐,把所有人都擋了出去,關了門,和閆鑫交換了一下眼神,怒歎:「毛俊麟這次,怕是觸到三哥的逆鱗了。」
閆鑫點頭,神色頗僵:「命能保住,四肢,看他的造化了。」
他們這群人,也是才知道,裴逸辰心裡真正裝著的女人是誰,也愛屋及烏的把郝佳佳暫時當做小輩來疼愛,各個心裡,卻跟明鏡似的,說不定再過幾年,就得改口叫郝佳佳一聲嫂子。
哪知在她最純白無暇的年紀,遭遇到了毛俊麟那個渾球。
房間裡,林安冉匆匆瞥了一眼郝佳佳身上單薄狼狽的衣服,從衣櫃裡隨手抓出一件風衣外套,小跑步,靠近過去。
一伸手,裴逸辰攸的抬眸,冷霜般的黑眸掃射出來。
林安冉一愣,解釋道:「三叔,讓我暫時照顧佳佳吧。」
她試著,把外套搭在郝佳佳肩上,小心的伸手,去扶
她。
郝佳佳卻根本沒有看她是誰,忽然鑽進裴逸辰的懷裡,緊緊的環抱住他的腰身。
表情,像是受了傷的小獸。
神經錯亂的情況下,把他的懷抱,當做了唯一可以信任依賴的地方。
若是平時,他早已經欣喜如狂,第一次能得她這麼強烈的依賴,卻是在這等難堪的境地。
心,痛得揪成了一團。
「別怕。」他湊近她,溫聲的哄,抱了一下她的腰肢,鬆開:「聽話,等我一會。」
感覺到後背上,他的手撤離開,郝佳佳很不安,手指,揪緊了他的襯衫,搖頭,不說話。
眼神,求助的望著他。
裴逸辰握住她的手,使力,強迫她鬆開,推給了林安冉,「別嚇著她,少說話。」
他直起身,眸色狠絕,向著前方,破碎的聲線,鬼魅一般:「不會很久。」
林安冉一怔,從
沒見過三叔這個模樣,彷彿週身,都被地獄的濕重寒意給染得深重。
她鄭重的點頭,「我知道的。」
扶住郝佳佳的肩膀,帶著她,走到了沙發旁,林安冉輕輕的,將她按進沙發裡坐著,仔細的替她攏緊衣領,手掌筆直的穿過她腦後,將她一頭微卷的栗色長髮,從衣領裡撩出來,披散在肩頭,鬢旁兩側的頭髮垂下一些,蓋住了半張呆滯的小臉。
林安冉皺眉,去握郝佳佳的手,眼神,瞟向裴逸辰的身影,蹙眉。
咬牙的瞪著早已經被恐懼折磨得不堪一擊的毛俊麟。
從進門開始,裴逸辰分明看見了他,卻一眼也沒有施捨過來,全身全心都在郝佳佳身上。
那樣疼惜的哄著她,旁若無人。
恁是把毛俊麟給晾到了一邊,最怕的,就是在犯下滔天大罪被逮住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得知自己該有怎麼樣的下場。
即使臨時的將他放著不處置,毛俊麟仍是被裴逸辰渾身強大的氣場,嚇得,怔愣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終於,他走了過來。
毛俊麟急速的往後跌退,吞吞吐吐的試圖掩飾一些自己的罪行:「三哥,我發誓,我沒有對她做什麼
他言語蒼白,驚惶的看著裴逸辰一步步走來時,慌得語無倫次的求饒:「三哥放我一馬三哥」
裴逸辰一個箭步衝上去,眨眼的瞬間,頃刻擒住毛俊麟的脖子。
胳膊抻得筆直,虎口扣住毛俊麟的喉結,狠戾的捏緊。
腳下,快步的往前走,始終保持在一個手的距離,風一樣是速度,將人擄到陽台。
毛俊麟反應不過來,還沒看清裴逸辰是怎麼動作的,喉嚨窒息的感覺已經襲上了大腦,裴逸辰僅用一隻手,竟捆住他整個身體,被逼的順著他去的方向,雙腳癱軟了一般,在地上死命的蹬來蹬去。
肩膀,被撞到了陽台的推拉門。
巨大的「匡當」聲,簡直要撞碎他的蝴蝶谷。
裴逸辰卻半秒也未停息,擒著他的脖子,直接將他摜摔在了陽台的雕花護欄。
「三哥」毛俊麟側頭看一眼陽台下,幾個挨著的小假山,正對著他此時的位置,只一眼,嚇得尿褲子。
「三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氣息,重重的喘息,不穩。
身體,在面前已經趨近瘋狂的男人面前,害怕的顫抖。
但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求饒。
外界傳聞,裴逸辰的身家,不止是白道這麼簡單,能在短短幾年內,坐實了a市龍頭的位置,身後的交易,不可能乾淨。
更聽說,裴逸辰最常去的地方,是地下拳擊場,以一人,能連續戰勝五人。
渾身的力氣,野獸一般用之不盡。
毛俊麟膽大的抬起手,抓住裴逸辰扣在他脖子上,還在逐漸收緊的手掌,臉,在血液不暢通的情況下,憋得通紅。
「聽好,我只說一次。」
裴逸辰屏著牙,呼吸狂躁,「命,還是錢財,你要哪一個?」
「命,命命」毛俊麟想也沒想的脫口而出:「你要多少錢,我全給你,都給。」
裴逸辰冷笑:「你那點小錢,我還看不上,本來不打算這麼快動你,可你居然敢瞄上我的人,算你運氣不好。」
他額際,太陽穴突突的跳動,兩三條青筋,隨著他僵冷的表情帶出口的話語,而抽/搐。
這已經是壓抑在盛怒邊緣的情緒。
稍有一個不甚,毛俊麟敢激怒他,頃刻就會爆發。
「看在毛家和裴家好幾代世交的份上,我不會要你的命,卻也不會讓你四肢健全的活著。」
話落,裴逸辰把毛俊麟的身子頂了起來,落手。
人,垂直的從二樓落下。
接著,慘叫聲,刺破了雲霄。
陽台下的假山,怕是已經刺穿了他的皮膚,如閆鑫的意料一般,命能保住,還能不能行走,都看造化。
裴逸辰的手,還僵在半空,一瞬,收了回來。
目睹這一切的林安冉,驚詫的張大了雙眼,三叔的力氣,居然大到能用單手把人提起來。
甚至,把人推下陽台時,動作果決,一點懼怕都沒有。
她心尖一顫,下意識的捏緊了郝佳佳的手。
不料,郝佳佳呼疼,驚得林安冉立時低頭看去,鬆了手,又輕輕的握住。
關切道:「佳佳,哪裡不舒服?」
郝佳佳搖頭,眼神仍是渙散,咬唇時,眼角懸著淚滴的模樣,楚楚可憐。
「別怕啊,不會有人傷害你了,三叔幫你出氣了。」林安冉摟了一下她。
說話時,裴逸辰走了過來。
眼神詢問了林安冉,後者點點頭,輕聲道:「她沒哭了,可是嚇得不輕。」
裴逸辰蹙眉,蹲身的角度,抬起目光,直視著郝佳佳,眉梢
梢眼角間的冷意,在看著她的時候,消退了大半。
她微微垂著頭,模樣,很是可憐,下唇的肌膚,快要被牙齒被磨出齒痕。
這時,林安冉站起身,「我先出去了,三叔。」反正,留在這裡,也是無用。
裴逸辰頷首,點頭同意,他黑色的瞳仁裡,只夠裝得下郝佳佳一人,旁人說了什麼,他不想去聽。
林安冉出去時,刻意的走去陽台,關上推拉門,隔絕了毛俊麟呼痛的尖利嗓音,再輕手輕腳的,帶上/門,出去。
門口,焦急等待的三個男人,紛紛看向她。
「裡面情況怎麼樣?」喬沐問。
林安冉神色略怔,表情呆板,抿唇看了他們一眼。
「怎麼了?不好說?佳佳她是不是」閆鑫等不及,著急的去碰林安冉,卻發現,她身子正在輕微的發抖,後面的話,自覺的被打斷。
林安冉縮了縮手,心有餘悸的回頭看一眼緊閉的房門,若有所思的問:「三叔,他也有暴躁的一面」
閆鑫心下一沉,「你該不會是,看見了三哥打人的模樣?」
「這倒沒有。」林安冉緩緩搖頭,把剛才在房間裡看到的情況都說了一遍,末了,仍心怕的感慨:「上一次在酒吧,我就看見過三叔把幾個小混混給揍得爬不起來,可是這次,他直接把人從樓上扔了下去,好可怕。」
「那麼,現在毛俊麟在後院?」蔣雲琛直接總結。
林安冉默認。
「很好。」蔣雲琛把手指捏得咯咯作響,咬牙,對視上同樣衝動的閆鑫:「我們去,再把那廝給揍慘了。」
說話時,兩人已經下了樓梯。
喬沐站在原地沒動,僅是轉身,對著快速跑下樓的兩道人影,提醒:「三哥說了,要留命。」
「知道。」匆匆回應的,已經懶得去區分是誰的聲音。
喬沐轉過身,深邃的睨著嚇得不輕的林安冉,語氣安撫:「嚇著了吧?」
她怔怔的點
頭。
「三哥在大學的時候,就已經拿下了黑帶,他酷愛打拳,這些年也沒荒廢過,經常鍛煉,才會把力氣練得那麼強壯,毛俊麟那三腳貓在他面前根本不算事,也只有三哥在生氣的情況下,才會失控,平時,不也好好的。」
而且,是在關乎郝佳佳的事情上,裴逸辰才會失了分寸。
居然忽視了,剛才,房間裡還有一個理智清醒的林安冉。
同樣是晚輩,短時間內,沒辦法接受一個平時溫和的長輩突變後的模樣。
喬沐拍拍林安冉的肩:「我正要離開,要不要送你回家?」
房間內。
裴逸辰伸手,動作輕柔的去碰郝佳佳的手,相互的體溫一經碰觸,她沒拒絕,他便握實了。
起身,挪到郝佳佳的身側,坐下,單手捧住她的臉。
「好了,平靜了,現在沒事了。」
郝佳佳下意識的蹙眉,似乎,想到了不愉快的事情。
裴逸辰瞇眼,眸色瞬時轉深,捧著她的腦袋,強製麵向自己的方向,專注的看她:「不去想了,你看著我,就只看我,和我說說話。」
郝佳佳抬頭,對視上他的視線,瞳孔內,忽的有了焦距。
嘴一扁,似乎是要哭出來,微張的唇口,滑出幾個字:「我害怕。」
這一聲,裴逸辰的心,都被揪緊了。
心疼的把她摟進懷裡,抱著,輕緩的拍打她後背,「我知道,還有呢,還想說什麼?」
他是一刻,也不希望郝佳佳安靜的待著,越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越是聽不進外界的聲音,誘她說話來分散注意力的方式雖然笨拙了些,好歹不失為一個辦法。
「還有」她喃喃自語,擰起的秀眉,漸漸鬆緩,此時她的模樣,就像一個急需要呵護的小孩子。
「還有,這裡痛。」
她從裴逸辰的懷裡坐直身,給他看左手手心裡的傷痕。
那是情急之下,抓住紫水晶用來砸毛俊麟的時候,被晶石上鋒刃的菱角給劃出的傷口。
血絲潺了幾條痕跡在掌心上,已經凝固,呈現暗色。
裴逸辰竟忽視了,檢查她身上是否有傷。
下一瞬,將她橫抱進懷裡,走了幾步路,從放酒的櫃子旁邊,拉開其中一個抽屜,找出醫藥箱。
然後,又抱著她,走回沙發。
哪怕是去取個東西,也捨不得把她從懷裡放下來。
「佳佳,我帶你進浴室,先把傷口清洗,好嗎?」
郝佳佳一怔,攸的鬆了揪著他襯衫的手,往回躲,「我不。」
她怕疼。
平時,哪怕是被針刺了一下,也能疼得眼眶含淚,更別說,掌心裡那麼多條傷口。
之前,好歹是被驚怕給分散了注意力,沒去管那些。
現在被她自己回想
起來,疼痛的滋味才漸漸清晰,真的很不好受。
「聽話。」裴逸辰說這兩個字的時候,語氣,過分的溫柔。
郝佳佳看了他一眼,忽然,從眼角滾出了一顆眼淚。
裴逸辰一瞬緊張,「好了好了,你不想洗,我就簡單的給你包紮一下,等明天,我讓喬沐給來,再給你細緻的處理。
郝佳佳搖頭,意味不明,突的抬手,舉到他的面前,「真的,好疼啊,好像火燒一樣。」
裴逸辰一滯,接著,唇角不自禁的莞爾。
實在是,她在說疼的時候,蹙眉的模樣,隱隱的有些受了委屈還理直氣壯,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在他這裡怎麼耍賴。
如果不是時候不允許,他真的想捉住這張時不時冒出脫線話語的小嘴,狠狠的親上一嘴。
現實卻是,壓制了情/欲,雙目深刻,也溫柔的看她,「那你說,這傷口,洗不洗?」
郝佳佳看了看他,又低頭看了看左手,筆直的伸出右手的食指,小心的,謹慎在其中一條傷口
上戳了一下。
小臉,瞬的痛得揉成一團,這次,倒是堅定的同意了:「要,要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