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香後大舅就讓家人過來認識,大舅今年五十有二,長子如今在早莊縣政府上班,現在並不在府中,長孫十四歲,次孫也有八歲。次子就是排行老三的王寶林,雖然看著年輕,也快過而立,成親後,現在膝下只有一個六歲的女兒在,三子和顧心鉞差不多的年紀,小了半歲,排行老六現在卻不在家中,在外遊學。餘下就還有一個小女兒,排行老八,二八年華,亭亭玉立,含苞待放。
這樣就看的很清楚,排行二,四,五,七,九的小舅舅的孩子並沒有過來。顧心鉞也只當不知,微笑著和大家打了招呼,從身上摘下佩玉,扳指給年紀小的晚輩們。
沈鶴立在一旁當花瓶,這時還有餘裕想,原來他早上穿的這麼華麗正式是為了這啊。話說把手上的戒指手圈摘下來送人,這樣的禮物收起來會比較開心嗎?
「沈姑爺僅憑一己之力就闖出沈立堂這麼大的家業,實非常人。」王寶林來跟當花瓶的沈鶴立聊天。
「三表哥知道我?」沈鶴立有些受寵若驚的說。王見乾的態度他還以為他在王家的基調已經被定下了呢。
「相隔千里就是信息不流通,等我爹知道表弟定親的消息時,他已經進了你家門,我爹懊惱可惜之餘也讓我們去打聽了一下,所以知道一點。」王寶林說。
「顧少爺下嫁我確實是委屈了。」沈鶴立說。
「婚姻這種事從來是有緣千里來相會,這也是你們的緣分。」王寶林說。「表弟年幼失母,雖說是貴家少爺,日子並不寬鬆,從今往後就要請姑爺多憐惜他。」
沈鶴立笑,「我還以為你們會來個棒打鴛鴦,讓我們和離,再給顧心鉞找個血統高貴的夫君。」
王寶林看他,之前小叔說的時候他就在門外,所以也聽的分明。「小叔雖然說的難聽但也是正理。只不過這個正理現在已經不合時宜了。我們都看的分明,但小叔他還沉浸在過去的舊時代裡,不願清醒。」
「如果他姓王呢?」沈鶴立問。
「沒有假設,他不姓王。」王寶林說。
被留在家裡吃了晚飯,被強留在宅子裡留宿,「你現在都在舅舅家了,還去住什麼客棧。你娘的院子我一直留著,你就住那去,這些天咱們爺兩好好聊聊。」王見權說,「就算真的要趕著回京都,也等見了你小姨再走吧。」
「舅舅。」顧心鉞說。
「不要在意你小舅舅的話,你是個聰明孩子,我知道你是考慮好了才會選擇沈鶴立,既然是你自己選擇的,這些附加的後果你也該想到並做好準備才是。」王見權說。
「我是真的不在意。」顧心鉞笑說,笑容裡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怕他在意。」
王見權聽懂了他的意思,欣慰的點頭,「雖然是權宜下的婚姻,如果能相互扶持處出感情就再好不過了。你身置孤島,一切都要一個人孤身作戰。有人陪著你,舅舅就放心了。」
顧心鉞住進他娘的院子,卻並不去主臥睡,他和沈鶴立一人睡了一個廂房,睡到一半覺得身上一沉,沈鶴立壓在他身上,話也不說,兜頭就是一頓亂親。
「你發什麼病?」顧心鉞被煩的不醒,推又推不開,左右躲閃不讓他親。沈鶴立還隔著被子用下身撞他,怕他真弄出火來,顧心鉞逼得兩手左右開弓,給沈鶴立連連就是幾巴掌,「你想幹什麼?」
沈鶴立停了舉動,雙手趁著床板居高臨下的看著顧心鉞,雖然天黑看不清什麼,只有大概的輪廓,「我想要你。」
「不行。」顧心鉞想也不想的拒絕道。
「嫌棄我是泥腿子了?」沈鶴立問。
「不是,」顧心鉞歎氣,果然還是在意上了,「沒有做客人的在主人家同房的規矩。」
「規矩,規矩,你現在不是顧家少爺,是泥腿子的媳婦,泥腿子什麼規矩你就什麼規矩。泥腿子想幹你,你就乖乖岔開腿等著。」沈鶴立低頭又要去親他。
顧心鉞狠狠的推他,「滾——「
「顧心鉞。」沈鶴立被推的不穩凶橫的低聲喝道。
「在我叫人之前滾出去。」顧心鉞偏頭說。
沈鶴立沉默片刻,最終還是狠狠捶一下床板,出去了。
「太太?」黛眉小聲的在門口詢問。
「我沒事,去睡吧。」顧心鉞平靜的聲音說。
第二天兩人像是沒事人見面,舅舅邀顧心鉞過去喝茶賞花,沈鶴立說不感興趣,自己出門去逛了逛,臨走前還把花青留下,顧心鉞什麼都沒表示,去赴約了。
期間三表哥也有作陪,三人從日出說到快日落,送走顧心鉞回院子,王寶林感慨的和王見權說,「表弟可惜了,若不是被那無知的婦人陷害,現在京都顧家在他手上怕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沒什麼可惜不可惜的,現在這年頭,木秀於林也不是什麼好事,若他安心做個男婦,沈鶴立這人也能護住他一生安穩。」王見權歎氣說,「若他能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以後到了地下,我就不會羞於見他娘了。」
顧心鉞回去的時候沈鶴立也回來了,兩人默默的吃了一頓飯,黛眉發現了他們的不對勁,卻不敢多說什麼,現在在舅老爺家,凡事都要低調行事,萬不能讓人看了笑話去。
第三天顧心鉞的小姨回娘家來看外甥來了,按理是顧心鉞該去姨母家拜訪,只是之前王見權去問的時候,小姨說她回娘家來見,不用特意去府上了。王見權知道她最近家裡糟心事不少,和顧心
鉞說了後,就讓她回娘家見了。
小姨見了顧心鉞又是一陣淚眼婆娑,拉著手回憶了好長一段當年和姐姐的閨房趣事,沈鶴立依舊站在最靠近門邊的位置當花瓶,小姨一邊拉著顧心鉞的手,一邊偷瞄沈鶴立,看了滿意之下哭的更加真切了。
之後換了茶果,小姨止了哭,主動和大舅母說起家中的女兒來。「秀還好嗎?」大舅母遲疑的問。
「怎麼會好。」小姨說著心酸又想掉淚了,「老爺說寧願把她在家裡關到死,也不會放她出去了。」
「當年你就不該縱著她去上什麼西式學校。又是個女娃,你看她們那些同學,有幾個好的。」大舅母說。
「早就後悔了,可是後悔又有什麼用。孩子現在退了親,再說親這名聲也傳出去了,為了家裡其他的女孩子,叔叔們都在逼我。我都愁死了。」小姨說。
顧心鉞淡定的喝著茶,雖然不知道第一次見面的小姨為什麼要在他面前說這些秘辛,但左右不過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心鉞,你看你表妹留在家不是要被關祠堂就是要被送家廟了,姨母正不知道怎麼辦呢,你來了,乾脆你把你表妹帶上京都吧。」小姨突然哀切切的看著他說,「你能給她一身衣穿,一口飯吃,姨母就感激你了。」
大舅母眉頭一跳,顧心鉞放下茶盞,「姨母總要給個理由讓我把表妹帶回去吧?」
「你不要病急亂投醫,心鉞現在又不是自立門戶,怎麼能沒頭沒鬧的就帶個表妹回去長住。」大舅母不贊同的說。
「可是我沒辦法了。」姨母說,「雖然她是孽女,但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她掉入火坑。嫂子,看老爺的意思,就想讓秀嫁給那個老畜生圓了名聲。」
「嫁也是她的命,誰讓她不知輕重和老師過往從密,壞了親事。」大舅母說,「這事你別再說了,你大哥要知道你這心思,饒不了你。」
姨母見大舅母說話堅決,強忍著心中羞怒,和睦的問沈鶴立,「沈姑爺知情達理,想必不介意接個如花似玉的小姨子去府上住幾日。」
「住幾日自然是沒問題。」沈鶴立說。「住久了怕不合適,這姐夫和小姨子本就是尷尷尬尬的關係。我母親作風老派,若誤會太太就不好了。」
「那能誤會什麼?」姨母關切的問。
「我母親明言勒令,不准我娶妾納小,怕她誤會太太太過賢良,自己主動給我納妾。」沈鶴立笑說。
「這給夫君納小本就是賢良的妻子的分內事,心鉞,你說是不是?」姨母問道。
「我現在不過是沈家客居人,姨母若只想讓我帶表妹上京,我便撥出一套宅子給表妹暫住,姨母若想讓表妹跟著我去沈家,直接跟沈鶴立說就是,只要他同意了我並無二話。」顧心鉞說。
「自然是要跟著你去沈家,你表妹柔柔弱弱一個人,我就是不放心她一個人住,在你面前住著,你也幫姨母管管。」姨母情真意切的說。「你們兩在家也能說個話逗個趣,這比外面進來的人強。」
看來這位秀表妹所做的事不小,逼的一個大家太太無奈只能送女兒去給商戶家做妾,甭管這商戶太太是不是親表哥的關係,都太跌份了點。
「哈哈。」沈鶴立突然朗笑起來。「果然一樣米養百樣人,前日王三爺還指著鼻子說我是譜上不過三代的泥腿子,今日王四小姐就非得把女兒往我府裡塞。不知道四小姐有沒有去和你三哥商量過,讓我這個泥腿子就玷污小姐高貴的血統,日後還會准四小姐上門不。」
「你胡說什麼,只是讓表妹去表哥家暫住一段時間,誰說送給你做妾了,真不要臉。」姨母聞言只能恨恨啐道,生氣的揚長而去了。
「你們別管她。」等她走了,大舅母說,「她慣的女兒沒邊,送去西式學校,傳出和老師有了首尾,從小定的娃娃親被退了,現在說親也不容易。為了家族其他女孩子著想,只能送去青燈古佛,你姨母不甘心想再掙扎一下。」
「要我說,秀她爹要把她嫁給那老師也一點沒錯,不是口口聲聲說追求愛情嗎,那就跟你的愛情過去吧。」大舅母說。「臉面早就丟盡了,不過是扯塊遮羞布。」
當夜,沈鶴立久違的被堵在顧心鉞的臥室門口,顧心鉞讓他進來,沈鶴立胸口的銳氣都消散了幾分。「隨便我?」娶妾納小養外室,全部隨便我?
「嗯,隨便你。」顧心鉞翻書說。
沈鶴立的火氣又上來,勉強壓下去後問「為什麼又讓石青花青守著門?」
「晚上做噩夢了,沒人守著睡不著。」顧心鉞說。
「做噩夢了?」沈鶴立關切的問,「我陪你。」
「不用了。」顧心鉞說,「有他們守著,就不會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