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淡極縝重地開了口,「娘娘,既然她能送些玉石鼻煙壺,奴婢覺著風家門楣闊綽,想來風家已收了不少的紅利了,娘娘,咱們是不是藉著風家的這一手,將風家推上風口浪尖上呢?」
她知道,若是她沒有一些實質性的言語,良美人娘娘便是毫不猶豫地將她給捨去,李家不同於風家,風家行事小心謹慎,生怕出了一絲一毫的差錯,但是李家不是,李家行事乖張,在這京都一帶,除開曲祁兩家,便是無人敢在他們面前逞強。
良美人娘娘是李家大夫人的嫡長女,從小受得家族的教習,又出身名門閨閣,脾性狠辣,暗下裡的手段也絕計不會少,即便她是身為風美人身側的貼身侍女,都經常因著良美人娘娘的手段而心中泛冷。
若說君上鐵血無情,良美人娘娘便也是毫不遜色。女子家若是陰狠起來,行事總沒有男子那般磊落,因此就更加陰毒得多。
就拿上回替良美人娘娘綰髮的小梅來說,小梅替娘娘綰髮之時,不小心刮疼了娘娘的頭皮,而娘娘心思起伏不斷,只拿了微笑喚了人前來將小梅的雙手插滿了竹籤子,竹籤生了力,沾滿了小梅的鮮血,至此之後,然淡再不敢去執一執刻著紋花的木梳子。
小梅那雙手插滿竹籤子之後,良美人娘娘打發了小梅去了浣衣房,雙手未好,還得長年沁在了生水之中,聽說小梅的雙手最後潰爛,引發全身都生了疫情,最後死在了自己的寢房內,來回稟的內侍說小梅身子都僵了,全身沒一塊好地兒。
有這樣的一個前車之鑒。她可是惜命得很,她還等著日後出了這辰北殿,尋到一位好兒朗家呢。這若是連雙手都廢了,嫁到夫家去,她的日子便不會有一點的好過。
所以,她得將自己的利用之道全數交到了良美人娘娘的手上去,否則最終還得落到小梅一樣的下場,李家上上下下所養的都是有些利用價值的,莫看著李家之主御史台李起忠李大人在君上的跟前心思溫和,但私下裡,卻也是縝密得很,讓人拿不出一絲的把柄。
然淡常年處在這般的家族之中,便是知道。李老爺心思溫和,對著任何人都會露上幾絲溫和的笑意,但就是這般的人,才是最難以對付的。
良美人娘娘唇線往著一邊拉扯著後退而去,多了幾絲的陰冷,「自然,風惜柔坐在本妃的頭上也是夠久了,本妃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既然她自送上了死路,本妃有何不可去送上她一程。」
然淡點點頭,「奴婢知曉該如何辦了,請娘娘放心。」她的話一出來,良美人娘娘的唇線便也是恢復成了平淡的模樣,然淡心裡清楚得很,有些話無需得良美人娘娘回應,娘娘所要的,只是一個結果罷了。
如今南邊的戰事吃緊,君上又在徹查當年宮家的一案,這個時候若是將風家給扯起來,那麼,風家想要因此爬志來,便只能空口說些白話了。
良美人娘娘垂了眼眸,將端在了手裡的茶盞擱回到了桌案間,終是開了唇線,「這銀針太苦澀,去換杯蜜香烏龍來。」
然淡俯了俯身形,也未有敢多說上一兩句,將桌案間上頭的茶盞端在了手裡,下去了,這事她得想個法子才風家的事情掀在人的口裡才是。
踏出了辰北殿的門坎,然淡掃了一眼正一手扇著炭火的小侍女,頓時一計落上了心頭來,她朝著那小侍女緩步而去。想要將事情辦得妥當,又要不將罪責落到了自己的身上,那麼,便就要找好替罪羊。
只不過,找替罪羊要麻煩一些,這小侍女的家人還得她去打探清楚,打探得清楚了才好好好照顧她的家人不是。
自上官淳耳出得了棲風居外好些遠之時,她這才長吐了一口氣,那人無論是誰,在風美人殿外頭徘徊這麼些久,總是與著風美人娘娘有些不睦的,否則也不會讓內線在風美人的殿外出沒,那麼,這樣一來,她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你可有何想要問的?」小李子默默地跟在上官淳耳的身後頭,久久未有發上一句言,上官淳耳知道小李子必是有滿腹的疑問,但她並不知道該要如何的去對他說,所以,她只有回答小李子想要問的事情,至於其他的,便是瞧著事情的發展如何了。
小李子俯著身子,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錦盒,卻是搖了搖頭,「大人行事,總是有著自己的想法,奴才雖則並不知曉大人您方纔那般動作是何意,但奴才以為,大人這麼做,必不會是錯的。」
上官淳耳微微一笑,小李子的確算是內侍中少有的聰慧之人,知曉有些事情若是未有明說,便是不會告訴他的。「本官果然未有看錯人,日後有本官在一日,必是不會讓著任何人動你分毫。」
「奴才多謝大人。」小李子十分恭敬地回了一句謝恩之言。這後宮裡,什麼事情不該問,什麼話不該說,他心知肚明,若是知道得太多了,那他的性命也就算是到底頭了。於此,大人問他,是抬舉他,他可不敢有任何的胡思亂想。
「今日太醫院事宜並不多,你同著本官走走吧。」上官淳耳吐了一口純白色的氣息,如今的太醫院由她一手掌探,藥材上的賬本她一一過了目,原先她小時候就能一目十行,眼下不過是將那能力再一次發揮作用罷了。
至於聽差處與宮值處,想來那兩位當了這麼久差事的內侍也是知曉怎麼做,至於送來的藥材,置辦司的張掌事,瞧著君上的面也是不敢多有扣減,自是滿滿實實的送來,這樣一來,一些宵小之徒想要在此處做手腳,也會是引火燒上了身。
小李子彎了彎身子,「如今雪景漸融,那光景分外的漂亮呢,瞧著春季也是將近了,連萬物都開始復甦了。」
上官淳耳點點頭,「是啊,寒冬已過,春色也就不遠了。」只要在行進著,總不會隔得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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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父親大人,也不知現在在天上過得好是不好。許是好的吧,父親心思純淨,忠君愛國,必應是會過得很好的呢。
上官淳耳邁開了腳步,現下裡寒冰正在開始消融,但寒意卻是越發的冷了。父親說過,下雪不冷,化雪之際才是最為寒冷之際,對著任何事都是如此,越為關鍵之時,便就越不可掉以輕心。
這般教育她與長姐,兄長們的父親,總是會挨個摸了他們的頭,細心地對他們教導,那般光景也是隔得太遠了呢。
從棲風居外頭的長道到頭,,右手邊是漆了紅色,覆了素白帛布的小角門,門檻不高,雙腳一抬便就能跨得過去,從小角門跨出去,還有一道稍高一點的角門,出了兩道門之後,跨過了這靜謚園子,就到了回太醫院的長道上。
園子裡的寒雪雖則已被內侍打掃過,但還覆著一層的白雪余影,走上去還有些濕滑,打濕在了她的墨色平靴上,滿園子的紅梅淡香,竄在人的鼻息裡,卻叫著人並不想因著鞋襪浸濕而想要離去。
她不由得多吸了幾口,寒風梅花香,沁在皮子上頭,都是一陣的清冷,甚是好聞,只不過,上官淳耳抖了一樹梅花香上的白雪之後,身後卻是多了一個人。
上官淳耳常年習醫,總會有著一些自己的習性,就比如這耳力問題,聽這腳步聲極為的輕盈,一般男子的腳步聲,下盤有力,踩在地界之上,便是會有些沉重,所以,她該斷定,這一定是一位女子。
而一般的侍女並不會在這時候出現在了她的身後,久久不說話,也不見小李子回稟她,那麼,便就只有一個人會如此了。
「你不該去求王后娘娘,玉珠。」上官淳耳鬆開被她拉近了一些的紅梅,紅梅枝失去了力量的牽引,帶著簌簌而下的寒雪往後退去。
「素聞上官大人心思縝密,如今卻真真是這般的呵。只是上官淳耳,你為何,為何要回絕了我,有哪裡不好麼?竟然會使得你去求了君上覆了我的顏面?」
玉珠說得有些急切,連心思都未有輾轉,逕直朝著上官淳耳砸了過來,她就是想問為什麼,王后娘娘親自去求君上,都被上官淳耳給拒絕了,她玉珠算是這後宮內的面色較好的,怎的在上官淳耳的面前,就是一不值了。
上官淳耳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轉過了身來,見著玉珠雙手通紅,面色慘白地站在她的面前,原本她的身形就要比玉珠要高上一些,如今站在玉珠的面前,的確是顯得有些高挑。
「玉珠,你應該有更好的人生,本官如今身為總判院事,總是要在宮裡頭行走。而你不同,你可以出得宮去,你能有更好的前景,這件事總是我對你不住,若是你要恨,便就恨吧,那樣你會好受一些。」
玉珠的心思太不逢時,若是兄長在的話,她會去求了兄長收了玉珠的,兄長是個善良的人,玉珠若是嫁給兄長,也算是一件好事,只是呵,這一切都是如果,現實裡,並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