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勤,你又在練功啊,耍給我看看吧。」她不知何時學會爬樹了,總喜歡躲在樹冠上睡懶覺,但每次都不藏好,要垂一截衣擺下來,讓他一眼就看見。
後來她說,她是故意的,她怕他找不到她。上次她和阿娘躲貓貓,然後阿娘和阿爹就再也沒找到她,她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他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她要看他耍功夫,他便盡全力耍給她看。
她喜歡一個人到後山玩兒,後山蛇蟲繁多,她卻從來沒受過傷。後來,她帶回來一條小青蛇,就纏在她白嫩嫩的手臂上,吐著蛇信子,嚇得他心裡一涼。
「阿勤,你看,它是不是很可愛?」她輕撫著小青蛇的頭,笑容燦爛的問,他第一次察覺到,她是個奇怪的少女,她喜歡和蟲蛇為伍,她甚至可以控制這些動物。
她是如此的不同,他喜歡她的不同,但又害怕別人知道她的不同,所以他和她約定,這是阿勤和阿懶之間的秘密,不可以讓別人知道。
他被她用語言帶到她的小樂園,她說那裡有她的好朋友,全都是山裡的動物,有毒的沒毒的。說到那裡,她的話很多,也會開心的笑起,不像在面對師父時那種乖順的笑。
他以為阿勤是阿懶唯一的人類好朋友,所以阿勤對阿懶來說是特別的。
他接手掌門之位那日,武林不少豪傑到場觀禮,他無暇顧及她,她竟就那樣毫無徵兆的消失不見。師父受了重傷,被發現時已氣息奄奄,後來不治而亡。
他不知道阿懶和師父一起經歷了什麼,但他知道,阿懶是個單純的女孩,她只是喜歡動物而已。他也知道,他的阿懶不會平白消失不見。
他不知道那些人對她做了些什麼,他甚至不知道她到了什麼地方。
他想找到她,護她周全,可是卻不知從何找起,他不知道在哪一處,他的阿懶會故意露出一截衣擺,讓他尋到。
他下了洛山,一個人雲遊四方,希望在某一處尋到她,他感覺得到,她還活著。只要她還活著,他就會竭盡全力找到她。
兩年後,他遊歷一圈歸來,終究是遇到阿懶,她是個髒兮兮的乞丐,就在離洛山不遠的地方。她蓬頭垢發,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食物,她什麼都不記得,只是很想吃東西,他猜,這兩年,她沒有吃過一頓飽飯。
她還穿著消失那日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她沒了記憶,懼怕蟲蛇,她的面容甚至已經改變,可是他知道她是他的阿懶,獨一無二的阿懶。
他用一條糖醋魚將她哄騙回洛山,看著熟悉的景色,她完全沒有要記起什麼的徵兆。她喜歡在洛山到處走,可是她會迷路,她看見蟲蛇會嚇得面如死灰,她成天就知道吃吃喝喝,她變得一點都不像她。
可是,他還是他,是她唯一的阿勤,這樣的阿懶,少了一些沉悶,多了一些開懷,他不願將她再捲入那些是是非非之中。
如果她記起了,他自然會幫她。她若是記不起,他便護她一世周全。他不替她做任何決定,但他支持她做的一切決定,除了……離開他!
他的阿懶,就算忘記一切,也會在某一處等他。有同情憐憫心的人不止他洛雲川一個,給阿懶施捨過食物的也不止他洛雲川一個。
可是不早不晚,阿懶沒有和別人走,單單被他引誘回了洛山。這是不是說明,即使忘了一切,他的阿懶,也會在茫茫人海中,選擇他。
不為其他,只因他是阿懶的阿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