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夢裡回到繁星小鎮了?」蛋圓圓像哄小娃娃一樣輕聲道,「我們正在天元呢,這裡沒有義父,只有一個老頑童。」
景初在籐椅上坐起來,用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我真的感覺到了,精神力。」
蛋圓圓皺了皺眉,想起剛才老翁那一指中攜帶的極純極醇厚的精神力,霍地一驚:「剛才有個老頑童往你的蛋裡注入了精神力,說是給我的入門禮。」
景初朦朧的眼睛霎時間變得清明,聲音也急了起來,「他在哪兒?」
「他剛走,應該還能追得上。」蛋圓圓掉頭朝老翁離開的方向跑去,邊跑邊道,「我也感覺那個老頑童很奇怪,長得和義父有幾分像,而且是白頭髮。」
景初怔了怔,「也是蛋族?」
蛋圓圓搖搖頭:「不知道,感覺不到任何蛋族的氣息。」
她一口氣狂奔出幾百米,都沒有再看到老翁的身影。她停下腳步,側耳傾聽,除了兩旁花叢中嘰嘰的草蟲,沒有別的聲音。
不但人不見了,口哨聲也沒有了。
蛋圓圓沮喪地呼了一口氣,道:「找不到了,不過你不用擔心,他叫我明天去詠元市報到,應該還能再見。」
景初輕輕「嗯」了一聲,輕聲細語道:「沒關係。」頓了頓,他又道,「圓圓,你變瘦了很多。」
蛋圓圓下意識摸了摸臉,嘿嘿笑道:「長大了嘛,嬰兒肥沒了很正常。」
景初歪了歪頭,笑得眉眼彎彎的,「圓圓,你才十歲!」
蛋圓圓有些掛不住面子,撇過了臉,隨後想起什麼,認真更正道:「已經過了一個年,我不是十歲,我十一歲了。」
景初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睡過了一個年,透過蛋圓圓的眼,看到外面全然沒見過的景象,他有些怔愣,又是一個新地方了呢,旅途總是在他眼睛一閉眼睛一睜之間就結束了。
蛋圓圓沒聽到他說話,擔心他想多,語氣輕快道:「我們所在的位置是天元星,初考市,我今天剛剛考完兩門輔修。對了對了,我報了音樂和蟲研當輔修,主修還沒確定,本來打算報機戰的,後來邢戰不收我。」
景初眨巴眨巴眼睛,「邢戰?聽說把學生當軍隊管理的傢伙?」
蛋圓圓驚呼:「你認識他?」
景初吐了吐舌頭:「聽過。你快跟我說說,天元十市的考試情況怎麼樣。」
蛋圓圓於是把從天元十市的考試過程和他說了一遍,並告訴他,紀古也成了天元考生,還因為年紀最大在考生風雲榜上小火了一把。
景初聽完頗為認真地點了點頭:「紀古也算是忠誠,不枉費我當初為他耗盡了精神力。」
提起精神力,蛋圓圓有些悵然,道:「不管他忠不忠誠,以後你我都不能這麼魯莽,好不好?」
景初毫不遲疑地答應:「好。」
走到百院考生的帳篷區,蛋圓圓熟門熟路地從空間鈕中取出帳篷搭好,把地席放到帳篷前面,盤腿坐下來,又取出營養劑和餅乾陪配著吃。
景初看著她的動作,差點從籐椅上跌下來,難以置信道:「你平時就吃這些?」
蛋圓圓不在意道:「平時都是營養劑配麵包,但空間鈕放麵包還是會壞,今晚就改為餅乾了。」
景初沉默了半晌,屁股挪啊挪啊,挪到籐椅邊緣,一躍下來,蹬邁著小短腿蹬蹬蹬往房間裡跑,「等等我,我去給你找吃的。」
蛋圓圓喊住他:「不用,又不是什麼大事兒。想吃附近就有餐廳,是我不想去而已。」
景初停下腳步,聲音軟軟的,稚氣十足,聽起來很可愛,說出來的話卻一點都不可愛:「你為什麼不想去?」
蛋圓圓三下兩下把餅乾吃完,吸了一口營養劑,快速吞下去了,才道:「遠,而且貴。」
景初眼中醞釀出越來越濃的怒氣,大聲道:「閉眼。」
蛋圓圓下意識的聽話閉眼,下一秒,再睜眼,她的精神意識已經進入了蛋中,站在景初的面前。
他比上次相見又長高了不少,一雙緋紅的眼中爆發出無法遏制的憤怒,微微上翹的鼻翼一翕一翕的,臉色漲得通紅,「我生氣了!」
蛋圓圓伸手去抱他,哄道:「乖,別生氣。」
誰知剛一抱起,他的兩隻小手就摸到了她的腰間,使勁擰她腰上的軟肉,疼得差點把他摔了下去。她眼裡含著淚,「糰子,腰要碎了。」
景初不依不饒:「我生氣!」
蛋圓圓無奈,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星果樹下,把他往籐椅裡一放,乖乖,不但長高了,還重了好多,就算他不掐她,她也抱不了幾分鐘。望著籐椅上憤怒完全沒有消減的小屁孩,她悵然歎了一口氣,「孩子長大不由我了啊。」
景初:「……」
蛋圓圓在他身邊的小椅子上坐下來,道:「不只是我,其他考生也是這麼做的。天元不給學生提供住宿,這附近的酒店又挺貴的,今晚就算了。明天我確定主修後,在主修的城市租一套房子,就不用住帳篷啃乾糧了,相信我,好不好?」
景初哼的一聲背過身去,「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相信。」
蛋圓圓:「……」
哄小孩真難。
景初聽不到她的回答,悄悄轉過頭來,見她托著腮一臉悵然的表情,怒氣又湧上心頭,問出來的問題一針見血:「你是不是沒錢了?」
蛋圓圓噎了一下,尷尬地撇過臉。
景初氣得使勁地撓她,蛋圓圓卻忽然覺得很感動,義父去世之後,難得有人這樣關心自己,便愛暱地拍了拍他可愛的小肩膀,把他抱在懷裡,輕輕道:「這只是暫時的,明天開始就可以賺錢了。」
景初在她懷裡鑽了鑽,沒再苛責她節衣縮食的事情,只是「嗯」了一聲:「以後有我。」
蛋圓圓很想伸手去捏一捏他粉嫩嫩的臉,但怕他被捏多了會流口水,硬是忍住了,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有你在,一切都好。」
第二天一早,蛋圓圓再次收拾行禮趕完詠元市。
天元的地形有點像日月潭,南部像圓圓的太陽,是一個島;北部像彎彎的月亮,是一塊大陸,環繞著島,中間只隔著一條海峽。蛋圓圓在長得像月亮的大陸上找啊找啊,把天元十市都找到了,還找到一個不屬於十市的明珠市,就是找不到詠元市。
景初小小鄙視了一下她的眼睛,道:「在島上。」
蛋圓圓把地圖縮小一看,感到了老翁深深的惡意,「詠元市是與世隔絕的節奏啊,要是住在那邊,以後豈不是能源都要消耗得比別人多?」她邊說邊行動,話音落下,已經取出了星瞳,「耗能就耗能吧,總不能游過去。」
星瞳終於又有機會出來,揮揮手臂,動動腿,無視蛋圓圓詫異的眼神,用撒嬌的聲音道:「主人,你總算記起人家了,人家每天都在等你的召喚。」
蛋圓圓瞠目結舌地瞪著它,一雙眼睛差點像子彈一樣射出去,艾瑪,連星瞳都會撒嬌了,好可怕。
景初只是詫異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問道:「星瞳,你的自主意識覺醒了?」
星瞳聽到他的聲音,開心得要蹦起來,「是噠,蛋哥。」
景初舉起胖乎乎的拳頭,惡狠狠道:「不許叫蛋哥!」
星瞳從善如流:「是,蛋蛋。」
景初悲憤了。
蛋圓圓望著這一機甲一蛋的互動,笑得在駕駛艙上打滾,這兩個小傢伙好有趣,以後的生活不愁了。她見好就收,吩咐道:「星瞳,去詠元市,嗯……去學生報到處。」
星瞳應了一聲:「是,主人!」便自行啟動,像紅色的流光射向詠元市。
蛋圓圓往後靠在椅背上,隨口問道:「星瞳,你怎麼突然就會說這麼多話了?」她記得她還沒開始訓練它呀。
星瞳驕傲道:「我自己摸索著學會了登錄星域。在上面找到了一個書店,我跟著書裡學的。」
機甲智能到這程度,蛋圓圓作為主人,不禁感到亞歷山大,景初這小屁孩遲早會超越她,要是連星瞳也把她比下去,以後她怎麼混?
她還來不及哀悼自己的未來,就到了指定地點。蛋圓圓抬頭仰望著眼前的古老建築,巨大的白色建築,長廊和柱子上都是細緻得驚人的雕刻,充滿了藝術感。
一群看著像是考生的人群站在建築前,聽著領隊介紹說:「我們現在看到的是詠元市十大建築之一,初明宮。初明宮已經有一千二百多年的歷史,是天元最早期的建築之一,它使用石膏、大理石粉和超金屬按一定比例混合製成,大家都知道石膏是極易損毀的東西,但是,大家發現了嗎?這座建築到今天都沒有一絲破損。」
旅遊團還是考察團?
蛋圓圓覺得格外神奇,乾脆跟在那群人的後面,聽著領隊的講解。
「曾經很多學者特意考察它所用的超金屬和比例,但他們的實驗品大部分沒超過兩百年就出現了破損,靠海甚至不到一百年。因此,這是整個宇宙獨一無二的奇跡!當然,在天元中,不管是不是奇跡,它首先是用具。這座宮殿從建起的那一天就是詠元市的學生報到處,今天它也還是履行同樣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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