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機調成靜音,雙手捧著手機,屏幕一直亮著,「陳以深」一直跳動著,淚,一滴滴地滴在了手機屏幕上。我彷彿聽到了淚滴碎裂的聲音。
「要不你就接吧,聽聽他怎麼說。」蘭蘭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
我用手緊緊捂著嘴,搖頭。
良久,屏幕暗了,很快又亮起,我忍不住拿起來,是一條短信,我顫抖著手指劃開屏幕,「接我電話。」
很快,陳以深的電話又進來了,我再也忍不住,「嗚嗚」地哭出聲,即使我緊緊咬著手背,即使手背已經被我咬出了血,身體的疼痛抵擋不了剝皮蝕骨浸入每一個細胞的心痛……
少頃,蘭蘭的手機又響了起來,蘭蘭拿起手機,遞過來,「老陳電話。」
「我不接,你隨便說吧。」我說完就迷濛著雙眼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躺在晨晨身邊,這才是我應有的生活。
一切都會隨風而逝的,不是嗎?
只是,為什麼眼淚再也止不住……
陳以深的電話我沒有再接起過,短信沒有再回復過,只是每次他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都會捧著手機,或哭泣,或愣神,或想他……
他,終將成為我生命中最高音的插曲。
週一,我給方副總打電話,說我還是要辭職,並謝謝他的好意挽留,「那你回來辦離職手續吧。」電話那邊是方副總頗為無奈的聲音。
我化了個精緻的淡妝,收拾好心情,去了公司。
我剛推開方副總辦公室的門,就落入一個寬厚的懷抱,熟悉的氣息沁入我的鼻尖,我的身體和我的心都在微微顫抖著,一股酸澀瞬間湧上心口,把我淹沒。
我在他的懷裡,被他緊緊揉著,彷彿要把我瓣瓣揉碎,嵌進他的身體,耳畔是他灼熱的氣息在噴灑。
我捶打著他,聲音哽咽,「你放開我。」
「不放。」陳以深沙啞的聲音低沉而綿長,沉重而虔誠。
陳以深的雙臂固如磬石,任我用力推打,他紋絲不動。我只得被他擁著,他的懷抱很寬,很暖,能裹的住我的身體,能暖的了我的心。
曾經在我身心脆弱到極點的時候,我貪婪地在這個懷抱裡汲取著溫暖,任這溫暖把我冰冷的心融化直至燃燒起來。
忽然陳以深一把箍住我的後腦,溫潤而灼熱的唇舌鋪天蓋地襲來,像一條乘風破浪的小船,在我的口中肆意掃蕩……
直到他喘息著離開我的唇,我立即推開他,跳離他的掌控,竭力遏制著心底汩汩噴湧的酸澀,聲音篤定而蒼涼,「我是來辭職的,而且我和你早就沒有關係了。」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陳以深步步緊逼,我步步後退,直到退無可退,他雙手捧起我的臉龐,低沉而強勢的聲音滑入我的耳際。
我的身體一陣顫慄,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顫抖著雙唇,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你是相信我了?」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要的是你。」陳以深的眸子幽深似海,彷彿要把我化進去。
這不重要?如果你連心腸歹毒的我都能接受,是不是我應該感激涕零?
如果我連你的信任都贏不到,你的存在,於我又有何意義?
我使勁閉了閉眼睛,倔強的不再讓眼淚流出,竭力鎮定地吐出一句淡漠甚至冰涼的話,「過去的都過去了,你忘了我吧。」
「你忘的了我嗎?」陳以深顫抖的嗓音是被撕裂的痛。
「為什麼忘不了?」我推開他,眼睛裡是寸草不生的決絕,像是在對他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你對我從來也沒有那麼重要。」說完,我的身體像被抽乾了所有的生氣,軟軟地靠在冰冷的牆面上,任冰涼的牆面一點點涼透我的身體,我的心。
我卸下了所有心防接納你的時候,你卻吝嗇的連一點信任都無法給予。
愛,多可笑的字眼。
陳以深眉頭緊皺,鐵青的臉是冰雪難融的寒涼,眸子裡是碎裂的痛。我和他就這樣四目相對,呼吸可聞,我直直地看著他,要把他刻進我的眼睛裡,我的心裡,他應該真的愛過我的吧。
如履薄冰的信任,一秒前後的溫柔和冷戾,我的心早已墜入谷底。我再也沒有勇氣靠近你一點點。
我冰冷的心被你融化,也被你親手冰封起來。
「你不用辭職,以後我不會打擾你的。」陳以深聲音沉重,像是下決心般說道。
離開公司不久,接到方副總電話,「明天正常上班。」
在清高的倨傲和生活的無奈面前,我向生活妥協了。在這個城市無房無車,要養孩子,為生計奔波的我,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份工資於我的意義。
生活的艱難面前,清高是奢侈品。
蘭蘭和方副總在溫水煮青蛙式的交往著,蘭蘭笑語,「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勾唇淺笑,這話怎麼聽都有一股滄桑的味道。
在公司和陳以深避免不了的公事接觸,我一如既往恭敬客氣甚至疏離地喊著「陳總。」
陳以深波瀾不驚的眸子讓我釋然的同時有一絲隱隱的心痛,感情的事情,男人比女人淡忘的更快吧。
有兩次到陳以深辦公室,坐在沙發上,我渾身不自在。不由地想起他曾把
我死死按在沙發上,霸道地汲取著我的唇舌,我用力推開吻到不能自已的陳以深,「你前妻在你家住著,你休想對我動壞心思。」此刻物是人非,我慶幸自己當初的堅持。
杜鵬隔一兩個星期會過來看晨晨,晨晨會歡快地奔到杜鵬的懷裡,摟著杜鵬的脖子,興高采烈地叫著「爸爸。」
方副總給我提了加薪,當方副總說了那個數額時,我小心翼翼地說,「方總,這有點多了吧。」
「不多。」方副總斂著眉目,篤定地說。
陳以深大筆一揮刷刷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石市的三月,桃紅柳綠,春光明媚,三月初八,晨晨的生日。
這天正好是個週六,杜鵬特意趕來陪晨晨過生日,蘭蘭自然是不會缺席的,整天纏著她的方副總也不會放過這個和蘭蘭相處的機會。
蘭蘭給晨晨買了一套新衣服,方副總給晨晨包了一個厚厚的紅包,實在無法推卻方副總的盛情,我收下了厚重的紅包。
餐廳包間內,我,杜鵬,蘭蘭,方副總和晨晨,我們五個人坐在了一張餐桌上。
「這是方總,我的領導。」
「這是晨晨爸爸。」
我客氣地介紹著。
「你好。」杜鵬熱情地伸出右手。
方副總唇角滑過一抹淺淡的弧度,伸手和杜鵬輕輕一握,隨即鬆開,面色淡然。
杜鵬去衛生間的時候,蘭蘭問我,「杜鵬這是要幹嘛,怎麼最近總來?」
「來看晨晨唄,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
「他該不會還對你不死心吧,我看他現在在你面前溫柔慇勤地很啊。」
「他對我怎麼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一個男人身上傷心一次就足夠了,即便他是晨晨的親爸爸。」
語落,我抬頭,正好撞上方副總意味不明的眼睛。
飯後,晨晨隨杜鵬去了賓館。
看著載著杜鵬和晨晨遠去的出租車,看著身邊的蘭蘭,他一會要去方副總家住,我突然有一種盛宴過後的寂寥,一股無言的落寞漫上心頭。
「蘭蘭,你得回家陪我,不然我跟你沒完。」我毫無節操地剝奪方副總的福利。
「什麼情況?」蘭蘭笑問。
「空,虛,寂,寞,冷,這個答案滿意嗎?」我挑眉咬唇,笑道。
「你可以去我家。」方副總看著我淡笑。
「去就去。」
方副總的家是一棟疊拼的別墅,裝修的很精緻,「方總,你有女朋友嗎?我給你介紹一個,就沖這房子也有大把的小姑娘往上撲啊。」我揚眉調侃道。
「你讓我多活兩年吧,謝了。」方副總拱手笑著。
「方總折煞我了,你是我的領導,衣食父母啊。」
方副總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笑了笑,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
蘭蘭笑著罵我厚臉皮。
在方副總家一覺睡到自然醒,方副總已經做好了飯,我洗漱後坐上了餐桌,「方總,你要不要這麼好,飯都會做,這是要幸福死誰啊。」
「至少今天幸福了你。」蘭蘭說。
「我只是沾了某人的光。」我睨了蘭蘭一眼。
「這算什麼,以深做飯那才叫一絕呢,不過就是好多年不做了。」方副總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神色自然地說著。
我的心扯開了一絲隱痛,想起了陳以深媽媽給我講的艱澀過往,陳以深在歐洲的六年,也有著不為人知的辛酸吧。
好多年不做飯了?那好多年之前呢,他都經歷過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當從別人口中聽到關於他的點滴,我的心依然會沒來由地絲絲疼痛。
「你吃過老陳做的飯?」蘭蘭問著。
「以前吃過。」方副總似是不願意多談,淡淡地說。
「看不出來啊,老陳還真會做飯,哪天讓他做給我們吃。」蘭蘭說。
方副總搖頭,「可能性為零。」
蘭蘭狡黠一笑,「也許我有辦法呢。」
「我也希望有那一天。」方副總頓了一下,淡笑道。
週一,公司長長的走廊,我抱著件夾,低頭走著。
「。」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
我抬頭,一愣怔,是她,小然。
我站定,嘴角噙起一抹淺淡的笑意,「你好。」
「沒想到你這麼厚臉皮,居然還留在這裡上班,我要是你啊,早辭職了。」小然聲音鋒利,臉上儘是挑釁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