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風凜凜的,她讓它咬誰抓誰,它就義無返顧衝上去的英勇的小饅頭立刻弓腰喵了一聲,衝向了她,躍上了床,鑽進了她的懷抱,粉粉的小舌頭在她的手背上不停地舔著咼。
「我的小心臟,你又長肥了,少吃些嘛,你現在不是饅頭,成了一個大肉包子了。」她抱起著小饅頭,憐愛地撫著它的背,喃喃地說道。
「掌櫃丫頭總算肯起來了。」
老掌櫃笑呵呵的聲音傳了進來,雲雪裳拉下了臉,抱著小饅頭一起睡了下去。
「今兒我老頭親自下了廚,你要不要嘗嘗我的紅燒肉?」
說著,他端了一碗紅燒肉大步走了進來,在她的腦袋上方繞了一圈,故意吸了一口氣說道「好香,正宗的豬屁】股上的肉做的勒。」
雲雪裳把小饅頭放出來,低低地說道:
「去,咬他。」
小饅頭喉裡咕嚕嚕地嘶吼了幾聲,接著,便有唏裡嘩啦地聲音傳進了她的耳裡,她一睜開眼,這臭貓居然蹲在地上無限沉醉地吃起了紅燒肉!
「叛
徒!」她沮喪地坐了起來,目光也瞟向了那碗紅燒肉。
「呵呵,丫頭起來吃吧,你的傷得換藥了,真的想當跛了呀?」老掌櫃拉開了被子,扶她坐了起來,溫和地說道:「你當年救了我的命,皇上卻為我報了仇,所以我便留在這裡報答你們二人,我失去了武功,可是我還能用腦子,所以我幫你開起錢莊,再幫他用銀子建起了殘月門,你並沒有損失啊,這銀子,還是算他向錢莊借的。醣」
「他會還我?」雲雪裳想著自己那一萬金,心痛極了。
「他不是言而無信之人。」老掌櫃點點頭,認真地說道。
就他那只臭狐狸?他還不算是言而無信?就是小狗一隻!雲雪裳想著這一路上被他揩光了油,心中便忿忿不平起來,雖然最後他都收住了,可是,又
摸又
親又
抱又掐的,他還是佔盡了便
宜!
不過,老掌櫃說得對,好歹等腿好了,能到處跑了,她依然可以重頭再來!
讓夥計們搬來了一張大躺椅,她就坐在院子正中間,搖晃著,小饅頭趴在她肚子上,小腳兒微微按著,幫助她消化著剛才的食物。
錢莊的生意不錯,夥計們都在前面忙著,後院裡安靜,又有太陽曬關上,極適宜發呆。
小饅頭咪咪地叫著,讓她想起了那只窩囊廢闖禍精小餃子,她出了宮,還有人理會那只沒主人的小東西嗎?瞇起了眼睛,漫天的光線在眼前晃呀晃,突然多了一張英俊妖孽的臉。
烏青的長髮從上面垂下來,那唇角彎彎,目若星辰的傢伙正從用腳從那一棵大樹上倒吊下來,青衣青冠的,不是那害她成了蜘蛛精的軼江月又是誰呢?
「嚇死人了,你這人怎麼這樣啊,神出鬼沒的!」雲雪裳的小魂兒差點沒被他給嚇散了。
「五萬金,你想男人了!」他如一陣清風,輕盈地落到了下來,大搖大擺地坐到了院中的石桌前。
「少胡說。」雲雪裳臉頰有些發燙,伸出了十指,催促道:「快把這破玩藝兒弄走,害死人了。」
「這個可以保護你,我還都未收你的銀子,你不感謝我麼?」軼江月瞟了一眼她指尖的銀圈兒,才抬眸看向了她,向她勾了勾手指,低聲說道:「過來,告訴你怎麼用。」
這鐵公雞會有這麼好心?雲雪裳心生警惕,連連搖起頭來。
「每一根尖刺裡面都暗藏了致命的毒藥,你若恨誰,就打開機關,用這毒藥毒死他,可好?」
軼江月的眼中閃爍起了興奮的色彩,身形一閃,就到了她的身邊,扳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邊小聲說著。
「啊,那你趕快弄掉它,免得我不小心害死了人。」雲雪裳一聽,剛聚攏的魂又散了,若不小心傷到無辜怎麼辦?傷到貓貓狗狗也不好啊。
「你很快就會用到它了,機關就在右手小指上,只要你旋轉一下,刺進他的肌膚,只需要一點點,他立刻就會倒在你的面前,並且死得很慘很難看。」
軼江月抓住了她的手,把小指上的那銀絲圈兒轉了一圈,果真,露出了尖尖的刺來,他把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前,那刺徑直扎進了他的皮肉裡。
雲雪裳嚇得臉都犯了白,連連推搡著他:「喂,你想不開,想自殺,也別在這裡啊!」
「本尊讓你碰著本尊的身體,是你的福氣。」軼江月懶懶地鬆了手,唇挑起來,一副對雲雪裳不屑一顧的模樣。
「呃,我不要你的福氣,你快把這破東西弄走。」
雲雪裳使勁兒擼著那小圈兒,可是,越用勁,它就勒得越緊,她痛得渾身都冒起了冷汗,那圈兒還在不停地往肉中勒去,那指尖都腫漲了起來,充著血,駭人極了。
「五萬金,嘖嘖,想不到本尊還有機會看到禿手指,你再用點力,把手指頭勒掉下來,讓本尊好好欣賞一下。」
軼江月乾脆坐了下去,氣定神閒,看著她滿頭大汗的
模樣。
「你……」
雲雪裳氣急敗壞地鬆了手,軼江月又笑了起來,一揮手,那闊大的青衣袖拂過來,他的
手迅速在她的手上點了幾下,那疼痛的感覺立刻就消失了。
「你是什麼人?」
一個夥計端著雲雪裳的藥碗走了進來,一見軼江月就大聲叫了起來。
軼江月扭過頭,向那夥計一瞪眼,眼中殺機一閃,讓那夥計嚇得腿發起了軟,大聲喊叫了起來:「刺客,快來保護大掌櫃。」
「五萬金,本尊走了。」軼江月轉過頭來,手在雲雪裳的發間一抹,便拔了她頭上的釵,低笑著說道:「這個,就算是你給本尊的謝禮吧。」
「喂,快把你的殺人凶器拿走。」
她仰頭,衝著那飛快地從房頂上「飄」走的男人大喊道。
「丫頭,是誰?」老掌櫃聽到聲音匆匆地跑了進來,看向她張望的方向。
「軼江月,你認識麼?」
「聽說過,他是做賞金獵人的,擅用毒,不過我沒和他打過照面,門主倒是和他做過幾回交易。」老掌櫃皺了皺眉,軼江月這人非常難纏,居無定所,他們也追查過他的身份,結果是一無所獲,只知道他若想殺誰,還沒有人能從他手上逃過性命。
他為什麼找上了雲雪裳?
他趕緊讓人去宮裡送信,又加強了錢莊的警戒。
這一天下來,雲雪裳的心怎麼都靜不下來了。
皂莢水,豬油,頭油,統統試過了,銀圈兒紋絲不動,手指頭倒被折騰得可憐兮兮,慘巴巴的模樣。
小饅頭跟在腳邊,咪咪地叫喚著,她懊惱地用腳尖把小饅頭扒開了些,重重地往後一倒,把自己窩進那軟綿綿的被子裡。
一個人影在外面晃了晃,便有淡淡的香,從窗口飄了進來,她剛坐起來,想看看誰在外面時,只覺得腦袋一重,便又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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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閃閃,暖暖的光填滿了大殿。
她睜開了眼睛,眨了幾下,很快便認出了這個地方,是天龍宮,安陽煜的寢宮!這臭狐狸又把自己弄進宮來了。
「娘娘醒了。」是碧葉的聲音。
「他人呢?」
她惱火地爬了起來,左右看了看,只有碧葉在這裡,並不見他的身影。
「皇上在御書房商議國事,聽說局勢很緊張,外面在傳言皇上不是皇族血脈,各地都在鬧造反的事,不過南方的情勢也不太好,水災嚴重,難民四處逃散,大越國現在一片亂糟糟的呢,皇上都好幾晚沒睡了,今晚可能也不回來了。」
碧葉看著她,眼圈一紅,小聲說道:「娘娘也瘦了好多,奴婢給娘娘換了衣裳,腿上的傷好嚇人。」
「沒事的。」雲雪裳被她這一關切,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連忙擺了擺手說道。
「奴婢給娘娘熬了粥,娘娘吃點吧。」
碧葉抹了抹眼淚,快步往外走去,不多會兒便捧了碗粥過來了。
「碧葉,謝謝你,可是,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雲雪裳接過了碗,看著她小聲問道。
碧葉輕歎了一聲,端過了一盞燈,照在自己臉上,小聲問道:
「娘娘真的認不出了麼?」雲雪裳楞了一下,仔細地想著,碧葉提醒道:
「那年,娘娘從牢裡救出了奴婢和姐姐呀!」
「你是虹姐的小妹?」雲雪裳恍然大悟,難怪總有幾分眼熟,原來正是她那年用父親的令牌從大牢裡救出來的小姑娘。
碧葉點了點頭,小聲說道:
「我和姐姐雖小姐被救了出來,但是又沒辦法帶著我走,便托人給奴婢找戶好人家,以免奴婢淪落到姐姐那樣的命運,後來奴婢到了當時的黃御史家,給他家小姐當丫頭。那年宮中選秀,小姐入宮為妃,覺得我老實勤快,就把我帶了進來。沒幾年,小姐就在爭鬥中輸了,從此抑鬱不振,生了場大病就去了。」
「難怪你想出宮去。」雲雪裳輕歎了聲,放下了粥,握住了她的手,輕聲說道:「放心,我會想法子放你出去。」
「謝謝娘娘。」碧葉感激地一笑,把燈放回了桌前。
「他還在用這血羅煙助眠?」雲雪裳吸了吸鼻子,這殿中還有淡淡的血羅煙的氣味。
「皇上總睡不好,不過娘娘回來了,他便讓奴婢們撤了血羅,因為常點著,所以傢俱物件裡已經吸了這氣味,不過不礙事的,過兩天,這味道便會完全散了。」碧葉抖開了錦被,扶她下了榻,輕聲回答著。
外面傳來了幾聲貓兒的尖叫,接著有太監們的聲音傳了進來:「啟稟娘娘,您的兩隻小貓打了一下午了,奴才們分不開。」
小餃子和小饅頭打架?
「瞧瞧去。」
碧葉扶著她走到了殿門口,那
株海棠已經被兩隻貓糟蹋得不成樣子了,這兩隻貓兒還虎著腰,各自瞪著,不肯後退半步。
「再吵,扒了你們的皮!」雲雪裳拔高了嗓音,脆生生地說道。
就像一聲召喚,兩隻貓都箭一般往她身邊衝來,可到了面前又不許對方靠近,就又打成了一團。
「小餃子!」碧葉喚了一聲,那小東西立刻就轉了身,往碧葉的身上爬
去。
碧葉不好意思地向雲雪裳笑了笑,輕聲說道:「這些日子都是奴婢在照顧它,它和奴婢倒是熟了。」
雲雪裳心裡隱隱有了幾分不安的感覺,可又說不出,只抱起了小饅頭,轉身慢慢往殿中走去。
睡了一整天,此時倒沒什麼睡意了。
他的書案上擺了好多折子,還有兵法書,她的雜書就扔在他的椅子上,書案邊上還有一隻大箱子,特別眼熟,她瞧了瞧,這是她的箱子呀!
打開一瞧,她所有的玩藝兒都在裡面。
她的人偶「武功」,風箏,銀票匣子,首飾盒子,十二歲那年自己買給自己的第一件生辰禮物——一支昂貴的玉釵。
那時候她就已經很會掙銀子了,她在勾欄院裡,幫姑娘們到處抓打tai的藥,還幫姑娘們給情
郎送信,得了不少的賞錢和首飾。
這裡居然還有她作的第一首詩,賣出去的第一幅畫兒——因為喜歡,她自己又出錢讓人替她買了回來。
一件件的,往日的歲月就流到了眼前。
一晃,自己都十六了,好多姑娘十六歲都當娘了,她的娘親就是十六歲生下了她。
她拿起了那支玉釵攢在發間,對著銅鏡照了起來。娘親確實給了她一副好模樣,可惜,命不咋的,總有倒霉事纏上她,只盼著這腿好了,不要真成了跛子才好。
「皇上回宮。」
外面響起了太監們一層一層的通傳聲。
碧葉和大家都出去迎接安陽煜了,她只安靜地坐在銅鏡前面盯著那殿門看著。
「怎麼不睡。」
安陽煜走進來,見她坐在那裡,皺了皺眉,低聲問道。此時,他已是一身疲憊了,只是她回來了,便回來瞧瞧她。
「你什麼時候可以用點正經手段?」
她扭過頭來,不滿地問道。
「對你用正經手段不起作用。」
安陽煜坐到龍榻上,碧葉過來服侍他脫了靴,更了衣,又有幾名宮女過來,服侍他梳洗起來。
「朕困了,過來睡吧。」他倒下去,低低地喚著。
「你到底想怎樣?為什麼又把我弄回宮裡來。」
雲雪裳看著他,小聲問道。「你說對朕沒夫妻感情,從今兒起開始,朕便讓你對朕有這種感情,過來睡。」
他閉上了眼睛,打了個哈欠,實在累得睜不開眼了,她在錢莊裡倒是睡得安生,可是他已經幾夜沒有合眼,這時候沒有血羅也想睡覺!他也不再招呼她,只閉著眼睛睡著。進了天龍宮,便別想再逃了,他的小貓兒。
雲雪裳沒理會他,坐在書案前面翻起了他的兵法書來。
他是下了苦功的,上面密密的全是批注,就——和她看那些雜書一樣認真!她抬眸,飛快地掃了他一眼,不料他又睜開了眼睛正盯著她看著。
有些尷尬地丟開了書,抓起了筆在紙上亂寫起來。
他翻身坐起來,大步走過來,把她往旁邊扒了一下,自己擠進了椅子坐下來,鋪開一張新的宣紙,提起筆,蘸了墨,龍飛鳳舞地就寫下了一行詩: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若狂!」
只要他決定了的事,他總是直接的,或是語言,或是行動,比如這愛情,他決意敞開了心扉,決定承認自己的感情,現在,他要做的,便是用最直接的方法來表示出來。
「小貓兒,朕的字怎麼樣?」寫完了,他扭過頭來,看著眼中有些驚慌的她,沉聲問道。
「醜死了。」
雲雪裳站起來就想走開,卻被他拉住了手腕,只聽他在身後小聲說道:
「小貓兒,朕說過了,朕稀罕你,別和朕賭氣了,嗯?」
「可我不是賭氣,你知道的,我……」
雲雪裳輕歎了一聲,小聲說道,可是話沒說完,便被他打斷了:
「忘了他。」
「你可以忘了夢兒麼?第一個帶給你這種感覺的人!」
雲雪裳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