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唐可沒有出現,周言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那天說的話直了些,以至於他不敢面對?
周言猜對了開頭,卻不知唐可之所以不敢露面,是因為那個主角在這裡。
顧辛辛也不知道自己在無意中到底問了幾次,為什麼唐可哥哥這幾天沒來。
周言沒看她,敷衍道:「大概很忙吧!」
許多時候,就是這樣不知不覺習慣了一個人的突兀存在。開始沒有唐可的存在,他們之間很自然就是老師和學生的關係,雖然親近,但總是隔著某種說不清的東西,不能肆意親密。直到唐可突然闖進來,成了他們之間突兀的存在,一開始他們也不習慣,卻不知什麼時候,三人成了一體,如今唐可突然消失,倒叫人很不習慣。
可是,唐可一點也不好過。
這種感覺,他誰也沒敢告訴。生平第一次體驗這種感覺,他從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他期待了二十五年,懷著真摯的心一直等待著上帝所說的那種靈魂真愛的降臨,可是沒想到,結果卻叫他沒法接受。
他在g城中心的圖書大廈整整閒逛了兩個下午,企圖在一堆愛情箴言從書中尋找答案。他並不確定自己要尋找的是什麼答案,既希望那就是他一直期盼的真愛,又期望那不過是另外一種類似的情感而已。
可是,《告訴你什麼是愛情》、《愛情是什麼東西》、《愛之靈魂》、《俘獲愛情的手段》等等,每一本都號稱裡面藏有真正的愛情,卻沒有一本能告訴唐可,他內心的那感覺到底是什麼?
愛情的答案自在心中。唐可翻到這一頁的時候,氣得把書扔得遠遠的。
他怎麼可能,怎麼可以對一個小女孩動了心。
唐可無比沮喪,偏偏誰也無法告訴,只得自己在心裡反覆咀嚼,陷入深深的絕望。
「如果那就是愛情,我也願意為之粉身碎骨。」當年看著自己的好友因為愛情這種東西而備受折磨,他曾如此堅定地說過。
他本來以為,只要遇見愛情,不管如何,他都願意為之粉身碎骨。但如今,就算他願意,但又怎麼能。
且不說辛辛是一個單純的女孩,或許這輩子都不會懂得愛情;就算辛辛願意和他一起,來自周圍的阻力,足以讓他還未看見愛情的影子,就先沒了勇氣向前踏步。
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遠離這一切,然後遺忘這一切。
只希望,還來得及。
遠離第一天,唐可像往常一樣拎著飯盒出門,就在發動車門的那一刻,他才想起自己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不要再去的。於是叫了傭人代替他送了去。那一天他整個下午都在心神不寧,雖然他早就得到飯安全送達的報告。
第二天,他看著廚房的傭人將這一切都準備好,還囑托了他們不要在魚裡放姜絲,顧辛辛不喜歡吃。然後看著司機拿著飯盒出門,消失。心裡依舊空落落,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忍住,然後讓這一切慢慢變成習慣,習慣之後就好了。
第三天,他乾脆連房門也不出,只囑托了廚房一些簡單的注意事項。
一切都好似朝著他預想的軌道,正常運行中。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改變這種習慣有多困難。他有多想自己提上飯盒,輕敲開那扇熟悉的門,看見那個純真的笑臉,就連周言的吐槽,他也開始變得留戀。
這一切都會好的,承受著輾轉反側之痛的唐可,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顧辛辛曾經打過一次電話,她想要問問唐可最近在忙什麼呢,怎麼都沒空去畫室了?
可是唐可沒有接她的電話。
唐可看到手機屏幕閃爍的那個名字時,他多麼的興奮,但下一秒,理智卻告訴他,這個電話,他不能接。
當手指滑動,唐可分明聽見自己身體的某處,發出彭的一聲,猶如痛失某種珍貴東西的悲鳴。
唐可試了很多方法,他試圖讓自己從這種悲傷的困頓中走出來。運動、將重心轉移到某種東西上面、參加各種聚會結識新的朋友……
這一切努力看起來很有成效,他變得忙碌,沒有時間關心顧辛辛過得好不好,今天的飯菜合不合她胃口?那幅本來打算送給她的拼圖也被鎖起來,不再觸碰。
好像開始逐漸遺忘了,唐可這樣告訴自己,但某個空隙,就在他不經意的瞬間,那些他所關心的,所在意的,會偷偷闖進他的腦海,令他不得安生。
自欺欺人,亦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