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一矮的兩個少年,帶著一隻豹貓,走在德格縣的街道上。豹貓邁著優的步伐,亦步亦趨的跟著稍矮的那個藏人少年,對周圍的一切喧囂視而不見。
「看到沒,看到沒?那邊的兩人一貓!」一個穿著短裙的年輕女子,拉住身邊背著衝鋒包的男友,不停的回念,「前面那個高個好帥,中間的那個……哦耶斯,絕對極品啊,那身藏袍更顯氣質,絕對的人生勝利組啊!不過,怎麼看上去好像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還有最後那只喵星人,天啊!是一隻長毛豹貓!」
可以說,整條街上的行人,無論遊客還是當地人,都對這奇妙又美麗的組合側目連連。高個子的帥氣陽光,藏袍少年的內斂俊逸,再加上一隻彷彿在巡視領地一般的優豹貓。構成了一副奇妙而又和諧的優美畫卷。
意外成為遊人眼中風景的這兩人一貓,正是吉珠一行。吉珠吃過了晚飯,與平措一起帶著卓拉,在縣城裡悠閒的散步消食,順道前往格桑大叔打工
他們在一家根雕店,找到了正在割據木頭的格桑大叔。
格桑大叔現在也不過剛到知天命的年紀,但頭髮已經開始斑白,黝黑的皮膚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龜裂。這是藏區工作者和居民,無法避免的一種狀況,因為紫外線照射強烈,導致的皮膚提前衰老。這樣的狀況並非不能改善,只要搬到濕潤的平原或者盆地去,皮膚會慢慢的改善。但對於一輩子生活在高原的人來說,搬離自己的根,那比讓皮膚衰老更加的令人痛苦。
和格桑的敘談帶著久違的感慨,格桑大叔不停的詢問著倆兄弟的生活,以及白瑪拉珠的近況。可以看出,格桑是真的很關心他們一家人。面對這樣一位,時刻都在關切他們的人,吉珠完全無法狠下心,將貢布對他們做的事抖出來。
不過,不將貢布的事說給格桑大叔,並不代表他們會原諒貢布的所作所為。在此之前,他們要先打聽到貢布的下落。
在交談沒多久,趁著一段話完結,平措立刻見縫插針,插口詢問道:「對了,格桑大叔,最近貢布在做什麼?有回來過嗎?好久沒見那小子,還蠻想的勒。」平措的面上表情沒有絲毫不虞,完全是一副對好友掛念不已的樣子。
格桑怔愣片刻,搖頭歎道:「唉,別提那小子了,一提他我就心煩。」
「貢布怎麼了?」難道格桑大叔已經知道貢布在吸毒了?吉珠眼皮子一跳。
「哎,家醜啊,家醜!告訴你們也沒什麼,正好給你們倆提個醒,以後千萬別相信那臭小子的話,若是他找你們借錢,更是不要理會!」
倆兄弟對視了一眼,看來貢布並非是才變壞的,從格桑大叔的這番話聽來,似乎貢布一早就開始變了。
格桑大叔憤恨的唾罵了幾句,才將事情緣故娓娓道來:「你們也知道,那臭小子在兩年前,去了康定上高中,最初我是每個月給他寄四百塊生活費。本來前兩年還好好的,可就在高二下期,也就是前年末時,他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每個月都在找我加錢,一開始還是幾十塊,但到了去年初,他幾乎每星期都在找我要錢……到了後來,我每個月幾乎把我所有的工資都匯了過去,他還不滿足。」
說到這裡,格桑大叔氣憤的不停拍桌。
平措:「那……格桑大叔你聯繫過貢布的班主任嗎?為什麼貢布會突然要那麼多錢?」
「怎麼沒聯繫,我都請假跑去康定中學看了,原來那小子、那小子……」格桑大叔恨恨道:「他根本沒去上學,他每天每夜的都跟著一個女的在外廝混。我寄給他的錢,全部花在那女的身上了!」
女的?難道是梁嬌?平措忙問:「那女的是誰?」
「具體叫什麼我忘了,不過好像姓梁……」格桑大叔揮揮手:「好的不學,偏偏要學壞。高中都沒讀完,就開始早戀,簡直氣死我了!」
果然是梁嬌。吉珠和平措相覷而視,看來貢布墮落的原因,梁嬌才是關鍵。
「那後來呢?貢布還在向您要錢嗎?」
格桑大叔冷哼一聲,搖搖頭:「他沒有找我要錢,而是直接回家偷錢!」
偷錢?!平措驚訝的兩眼瞪大,他沒想到貢布竟然連自家的錢,也要去偷!
「不僅僅是偷錢,他還以我和他阿姆的名義,在外面四處借錢。我的一些老友不明情況,還以為是我缺錢,紛紛都慷慨解囊,結果……這些錢全都被那小子騙走了。」格桑大叔長歎,眼角泛起一絲悔恨淚花,「我沒想到,臭小子做的這麼狠,不僅偷家裡錢,還把我所有的朋友都得罪個遍。雖然那些老友知道內情後,都反過來對我寬慰,但我哪還有臉去面對他們……」
說著說著,格桑大叔的淚水不停的往外冒。他哭,不僅是對老友的虧欠愧疚,更大的原因,或許還是兒子的所作所為,太讓他失望了。
吉珠和平措長歎一口氣,看著格桑大叔哭成這樣,心裡同樣也不好受。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更不會將貢布騙了他們的事說出來,這樣除了讓格桑大叔傷心外,難道他們還指望格桑大叔幫貢布還一百萬?
「讓你們見笑了,我……」格桑抹乾淚水,強顏歡笑的說:「我就是有些恨鐵不成鋼。」
「沒事的,我們理解。我也沒想到,貢布竟然變成這樣……當初,明明還約好,要一起上大學的。」平措低下頭,喃喃道。
「所以我才告誡你們,遇到貢布不要再理會,他借錢的話,更加別理。」格桑感慨:「不過你們要遇到他。也很難……他都快半年沒消息了。」
「對了,貢布到外面借了多少錢?」吉珠突
然問道。
格桑大叔:「十五萬,不算太多,這一年來我已經還上七七八八了。而且老友也沒催著還,以現在的速度,估計明年初就能還完。」
「十五萬?明年就能還完?」平措驚訝道,他除了非常迷信阿弟的能力外,對於外人,他還是保有理智的。以格桑大叔現在的情況,要想一年還完十五萬,那每個月豈不是要賺一萬五以上?畢竟還要刨除生活費,一年至少也要賺十七八萬才夠。這在蓉城,已經算是金領的工資了!
「現在做木工這麼賺錢?」平措驚歎。
格桑大叔笑著道:「不是木工賺錢,是根雕。我現在跟著根雕店的大師在學甘孜根雕,一根完美的根雕,即使再差的木質也要幾萬塊。當然,我現在還是根雕初學者,只能雕刻些小東西。不過,即使小件也賣得比較翹,來德格旅遊的遊客,想買當地紀念品,幾乎80%的都會選擇來我這……」
說著,格桑大叔從店裡拿出他自己的一個作品,其實不過是平平無奇的藏傳佛像,但格桑大叔在佛像底座刻了德格縣的名字。仿似這個佛像就代表德格縣一般,等同於紀念品傳銷,難怪會有人願意來買。
在接下來的時間,格桑大叔再也沒提貢布,而是拉著倆兄弟去夜市喝酒。平措因為昨晚的事,現在一點酒也不敢沾,吉珠倒是陪著格桑大叔喝了一點,但僅止於臉發熱的量。
告別格桑大叔後,倆人在回往龍海酒店的路上,平措突然道:「看來格桑大叔不知道貢布在吸毒。」
吉珠點點頭:「就算知道,其實也沒什麼大礙。甚至警察也不會逮捕貢布。」
「啊?為啥?」
「阿拉伯茶,也就是恰特草,它在很多國家都被列為毒品行列,但這不包括中國。」吉珠聳肩:「所以昨天我把針筒都揣進包裡了,但依舊沒有和大荒哥對峙,就是因此。」
「恰特草在國內不算毒品,所以大荒哥所作所為並不犯法……」吉珠感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恰特草才會被國內列為毒品。」
「算了,不提這茬了。我沒想到根雕現在這麼賺錢,這樣格桑大叔的生活也不會因為貢布而變得太糟。」平措說。
吉珠:「是啊,我本來還說留點錢給格桑大叔,但現在看來,也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