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臨州的前幾日,久未逢面的南姍和南芙,只在園子裡尋樂子,也玩得十分興高采烈,南芙人小心誠,頗為乖巧可愛,南姍是個偽少女,自然懂事知禮謙讓小盆友,姑侄倆蹭在一塊玩兒,基本鬧不起矛盾的火花,這幾日,她們已手牽著手逛了一圈園子,一塊放了大燕子風箏、共同踢了花毽子,再捉了戀花的翩躚蝴蝶、釣了色彩繽紛的小魚。【】
又一日,仍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女孩兒家的消遣樂子已玩了不少,這天,南姍提議來個男娃較愛玩的遊戲——掰手腕,對於南姍來講,這個一點也不陌生,她小時候常笑齜著小白牙,和板著臉卻耐心十足的老爹掰著玩,提起這個往事兒呢,南姍不免想起,她曾還手把手傳授過一位小徒弟。
那一年,在醉客居第一次遇到呆萌的蕭小五時,南姍應蘇有亮公公的友好要求,為了使蕭清淮張嘴吐個泡泡,不僅親切熱情地教了他拍手歌,在引他切開葫蘆嘴,如緊閉的蚌殼吐出珍珠後,還很天真無邪地教了他掰手腕,彼時的南姍白白胖胖,在同齡小朋友中堪稱孔武有力,蕭小五雖比她大兩個月,卻矜貴嬌弱地掰不贏她,不過,總輸的小五小盆友也沒哇哇大哭,只好奇地拉著南姍的肉巴掌,和自己的小巴掌作起了對比,似乎在破解其中的奧妙,南姍嘿嘿一笑,齜牙咧嘴告訴他——要有力,多吃肉,於是,將信將疑的小五小盆友,在當天中午吃飯時,一氣吃了好多塊小蘇肉,飯後再與南姍較量,南姍順水推舟輸了,蕭小五頓時咧著嘴笑了,見著兒子被逗笑了,蕭元德聖心大悅,給南姍的小兜兜裡裝了不少好東西,南姍哇哈哈,唉,不過,往事如風,不提也罷,散了吧散了吧……
而對於南芙來說,掰手腕還是很新鮮有趣的玩意兒,嘖,她南屏爹爹沒跟她玩過。
雖然南姍的歲數+南芙的歲數=南笙的歲數,不過若是比掰手腕,不提一對一,倆小姑娘四隻手合起來,使出了渾身的姥姥勁兒,也沒掰動彈南笙挺立的一隻爪子,嘖,沉穩地跟座不倒山似的。
已入四月,正當槐花盛開的季節,一串串一簇簇潔白的槐花,綴滿了碧枝翠葉,空氣中瀰漫著清香,淡淡的,素的,沁人心脾,南姍甩了甩髮疼的手腕,面色通紅地咬牙切齒中:「小哥哥,你身為兄長,怎麼都不謙讓妹妹的啊!」——咱老爹的巴掌就像個不倒翁,雖然總會在落桌前再彈回來,讓她喜到半途又大怒,但起碼也讓她掰歪了呀!
南笙嗅著一串雪白的槐花,一臉輕鬆愜意,笑瞇瞇道:「你們四隻手,掰我一隻手,我還不夠謙讓大度麼!」
小南芙粉嘟嘟著臉頰,握緊小拳頭,表明要邀幫手來降妖的意願,也順便安慰南姍:「姑姑,你別氣惱,等我爹爹從衙門回來,讓他來和四叔比試比試。」說著仰起嬌美的面頰,露出一臉驕傲,與榮共焉道:「我爹爹力氣大的很!他能把我和銘弟弟一起抱起來!」
南姍默默抽了抽嘴角,南笙則挑動俊朗的眉頭,忍俊不禁:「小芙兒,若論詩書采,你爹爹強過四叔百倍,若是比掰手腕嘛,嘿嘿嘿……」尾音調嘿嘿得陰險至極。
——術業有專攻,所以一回到家便被女兒推上擂台的南屏,很光榮地輸了。
老爹慘遭落敗,南芙不由神氣低落地對手指,南姍清音朗朗,侃侃而談,厚著臉皮評價道:「小哥哥這一整天,不是吃就是喝,養得精神很是飽滿,而大哥哥勞累一天,腹內空空,狀態極為不佳,小哥哥以逸代勞,勝之不武,妹妹認為此局不公。」
南笙差點被自個的口水嗆著,忍不住瞪南姍:「姍姍,你這打哪裡學來的歪理?」——不公你個大腦袋!大哥今年滿二十四歲,他才滿十五歲,你怎麼不說他還大我九歲呢!以長對幼,他才該叫屈年齡上大大的不公!
南姍做了個『你真笨』的眼色,流波輕轉,掃過正微笑的南屏和睜大眼睛的南芙,再道:「什麼歪理,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光那出籠的槐花大包子,小哥哥今兒個一共就吃了……我算算,嗯……有十二個吧。」
南笙心中恍悟,原來妹妹是給小芙兒心目中的完美好爹爹圓面子,當即笑道:「有理,有理。」再扭臉看向南屏:「大哥,待你吃飽喝足蓄好精神,咱們再公平的比一局。」
南屏微笑:「大哥修,四弟習武,捏筆桿子的手,焉能硬過握槍桿子的,就算再比十局,為兄也是個輸,四弟,你學武數年,看來很下了一番苦功夫,甚好,日後也不可鬆懈才是,咱們南家多是科舉出身,為兄盼你在日後的武科舉中,大放異彩奪得頭魁……」
南笙深深一鞠躬:「謝大哥吉言!」
南屏眼帶溫和的笑意,話鋒輕轉:「四弟和姍姍到臨州後,一直留居府中,陪著芙兒、銘兒玩,早悶壞了吧,為兄明日休沐,就帶你們去看看臨州景致吧。」
南笙哈哈一笑,與南姍相覷一眼,再擠了擠眉毛:「嘖,這可是大哥主動帶咱們出去玩的,可不是我和妹妹,一心野著出去玩的噢。」
南屏輕嗤一聲,不由莞爾:「放心,父親那裡有我。」卻專門叮囑南姍道:「姍姍,你該練的字,要做的繡品,可別拋到腦後,再也不撿回來吶,你可當心父親罰你。」
南姍毫無壓力地嬉笑:「放心,放心,我很靠譜的。」——漫漫長夜,無電腦網絡相伴的她,很有時間和精力,折騰這些玩意兒。
接下來的數日,南姍的玩樂之地,基本轉到了高大的宅牆之外,臨州不如京城規矩那麼大,南屏哥哥是個腦筋很開明、腦瓜也很靈活的哥們,在南姍委婉表達不願做轎子逛街的想法後,當即命人給南笙和南姍一人一套樸素無華的衣裳,很是寬容大度道,隨便逛,隨便玩,但要注意兩點,第一,安全至上,第二,晚飯前務必準時歸來,若哪一回破戒,便取消隨便逛隨便玩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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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南姍可想阿彌陀佛一把,問候佛祖老爺一聲善哉善哉,她以為這輩子的有生之年,估計都木有可能走在人潮接踵的大街上,再體驗一回平白老百姓逛街的感覺,哪知,還有這麼天隨人願的一天,南姍喜滋滋換上了樸素衣衫,卻得到了南屏哥哥好奇的詢問:「……你不覺著這身衣裳難以上身?」
南姍扯了扯淺碧色的窄袖,腦袋冒出大問號:「怎麼會?這件衣裳挺合身的呀。」
南屏暗暗稱奇,想他妹妹自幼生在錦羅玉緞之中,所穿衣物的料子從來名貴鮮亮,就連衣服各處的刺繡花飾,均巧針密線精細織就,這等從來沒入過她眼簾的衣裳,難為她居然沒露出半點嫌棄的模樣,很久很久以前,父親帶他扮成百姓的模樣,坐在街頭的茶寮中,體會人生百態,那時他還揪扯過身上的衣裳,感覺穿得好彆扭。
南屏畢竟是個官身,常有公務要忙碌,不能整日陪著弟弟妹妹遊玩,便從府裡找了個熟悉臨州的下人,給南笙和南姍當嚮導,一連數日,南姍吃遍了大街小巷的臨州小吃,又買了好些個新鮮的小玩意兒,預備著帶回去當禮物送人,南笙則感覺自己像個包袱,嘖,妹妹負責花錢,他負責裝花錢買來的東西,暈……
時間悄無聲息地溜走,某一日中午,南姍和南笙哥哥正在觀看皮影戲時,被南屏哥哥府中的下人尋到,帶來一個很振聾發聵的消息:「老爺已返程至臨州了,召您二位去見面呢!」
正磕著瓜子搖擺的南姍,頓時瞠目——這麼快就回來啦!
那皮影戲正演到十分精彩之處,但是老爹大駕光臨,南姍也只能依依不捨地離去,坐轎子返回到南屏府上後,梳了精緻的頭髮,換了鮮亮的衣衫,前去面見已移尊到長子家中的老爹。
南姍進到屋裡時,南屏哥哥和蕭清湘嫂嫂坐在下首,坐在上首的老爹,此時的膝蓋兩側,左邊趴著一個孫女,右邊伏著一個孫子,倆小娃笑得可愛討喜,像一對玉雪雕琢的金童玉女,老爹也眉眼舒和,頗見慈祥和藹之意,只不過,一瞅見進門來的南笙和南姍,眼神倏然犀利如劍:「這些日子,可頑夠了吧。」
南姍皮笑肉不笑地打哈哈:「還好還好。」
南笙瞟了一眼沒出息的妹妹,對老爹拜禮道:「若非爹爹帶咱們兄妹來臨州,兒子也見識不到臨州的風土人情,全賴爹爹成全,兒子謝過爹爹。」
南姍很鄙視地回瞟南笙哥哥,你又不是個固定起來的方框框,這麼一板一眼做啥,行完禮儀的南姍,步伐輕巧的蹭到老爹跟前,笑靨如花:「爹爹,您這一路勞累了吧,女兒一會就幫您鬆鬆肩……對了,爹爹,您在臨州停留幾天呀。」
南瑾哼哼一笑:「爹爹出來是辦公事,又不是遊山玩水,你還想再野頑幾天吶……自是明早就啟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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