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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章 世事多紛擾 文 / 北小端

    當日,南瑾下衙回來後,被長子南屏告知南老夫人要抱養南姍之事,心中只有無奈的歎息,母親對幼女從來沒有過喜顏歡色,又怎會是真心想養著她。

    遣了長子去散心解疲,南瑾挑簾進入內室臥房。

    案几上的雕翠大花瓶中,插著一捧新鮮的夏令花卉,供降溫的蓮花翁中,融化的冰水中漂浮著一層花瓣,空氣中儘是清香涼爽的味道,茫茫夏日的煩躁中,令人心神凝定。

    流蘇金鉤挽帳,層疊的薄綃紗帷柔軟垂地,換了家常便服的南瑾,在床邊無聲坐下,溫氏正半側了身子,面容恬淡地靜睡,纖白的右手伸搭在床邊。

    床邊擺著一架搖籃,裡頭,睡著他白嫩呼呼的小閨女,圓滾滾的小肚皮一鼓又一鼓,嘟囔著粉潤的小嘴吐泡泡。

    南瑾幾乎可以想像到,睡在床上的妻子,如何伸手笑著哄睡搖籃裡的女兒,再自己看著女兒笑著睡著。

    看著酣睡的一大一小,南瑾微微輕笑,伸手輕撫妻子的臉頰。

    ……

    南姍發現自己睡醒的時候,實在很不是時候。

    唔,面癱爹、美人娘,咱不是故意要打擾你們親熱,不過,你們能先不抱著打親親麼,你們閨女,我內急的快要尿褲子了!

    咳,所以,對不住了!

    南瑾夫婦溫馨的節奏,被睡醒的閨女打斷,此時的溫氏肩頭衣衫半褪,粉面含羞,似乎很不好意思,南瑾的臉皮就厚多了,面對閨女水靈靈的大眼睛,依舊面癱著臉,還能鎮定自如地抱了南姍出去,交給乳娘去把尿。

    再咳,那啥,其實方便這種事兒,咱已經可以自己來了,把咱放地上就可以了,咱都懂的……

    解決完內急問題,南姍被乳娘抱著玩,南瑾則又鑽回了臥室,南姍搖晃著手裡的彩泥娃娃,有點私竊竊地想:面癱爹該不會是和溫氏繼續玩脫衣裳去了吧,嘿嘿……

    噢,對了,南姍手裡搖著玩的彩泥娃娃,是南瑾下江南出公差帶回給南姍的,唉,真是個好爹啊……

    ……

    光陰如水,漸入八月。

    經南瑾這個偽大夫診斷,溫氏依然還在「病」中,南姍裝傻地旁聽一耳,已提前得知,溫氏的這個病,大概會在秋分這個節氣之後痊癒。

    南姍掰著指頭算了算,溫氏起碼有一個月的時間,不用見南老夫人的面了。

    本來,她面癱爹準備讓美人娘裝病到中秋節,但是,因為長姐南瑤的閨女商映雪之事,又一次對南老夫人累覺不愛的南瑾,決定讓溫氏再「病」上半個月。

    緣由嘛,自然是南瑾為商映雪新尋的親事,由於前後兩門親的家庭實力落差有點大,南老夫人和南瑤雙雙表示不滿,南姍就想呵呵笑了,已經和商家很門當戶對了還不滿,難道非要和南嫻一樣,高攀到富貴家的枝頭,然後去受一肚子窩囊氣麼,到時想為女兒打抱個不平,腰桿子都不夠硬壯。

    南瑾公務本就繁多,每日已經忙的腳底朝天,哪有空再理老娘和長姐的各項諸多高大上的要求,所以,一甩手,撂開不管了,你們愛咋地就咋地吧,當然,也將「病中」的溫氏摘了出來。

    至於,為商映雪新尋的那樁親事,南瑾還要去給人家致歉,他實在理解不透,被退過婚的侄女已經十六歲,都到這時候了,長姐還居然如此挑三揀四,男人的好前程,大都是自己一步步掙來的,天下間哪有那麼多唾手可得的天生富貴。

    對此,南瑤自有自己的理解,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姑娘出嫁,一輩子就這麼一回,萬一那後生一輩子都沒能飛黃騰達呢,讓她女兒也跟著庸碌平淡一輩子麼,換句話說,若是直接嫁入門第顯赫的富貴之家,起碼未來的前程起點就高上許多啊。

    南姍只想歎氣:這南瑤姑姑不愧是南老夫人的親女兒……

    嫁女兒都愛往高了攀,好讓女兒過的風光體面,娶媳婦都老想低了娶,只為自己日後拿捏方便,好擺婆婆的威嚴款兒。

    唉,這就是南老夫人最不喜溫氏的緣故麼……

    給跪了,若不是南瑾娶了溫氏這個貴媳,南瑾的仕途哪有這麼一帆風順,高高青雲直上的,南家又何曾會有如今的風光地位,出嫁了的閨女,那基本都是別家的人,你以後要倚仗的是自己兒子,而不是出嫁女兒的婆家啊,噢,南姍忘了,南老夫人經常向著林家>向著南家……

    南瑤婆家不給力,娘家最出息的兄弟夫妻倆又都撒手不管,南瑤只能扒著南老夫人這棵大樹求助,女兒和侄女孰輕孰重,南老夫人自然更偏自己的閨女,所以,南老夫人抖擻了精神,親自出馬去給女兒的女兒籌謀,理所當然,侄女的女兒的糟心事兒,自然要往後排了。

    於是目前,林氏焦躁上火地抑鬱中,南瑤滿含期盼地等消息中,溫氏悠然自在地逗女兒中,南老夫人正在碰軟釘子中。

    南嫻私回娘家的事兒,只捂在了*兩家,但是,商映雪被退婚的事兒,大半個京城都已知曉,現在還願意與商家結親的,都是些門楣低的小門戶,條件稍好點的,對於南老夫人拋出的橄欖枝,都在裝傻充愣中,京城待嫁的小姐這麼多,又不是沒別人了,人家幹嘛非要求一個被退婚的小姐啊,至於條件再好些的人家,只對南老夫人禮貌地呵呵一笑。

    出師不利的南老夫人,還偏不信這個邪了,她好歹是個正二品的誥命老夫人,還能尋不來一門合適的好親事,南姍也呵呵笑了,您的誥命名頭靠的是您二兒子喲,然後呢,您二兒子尋來的親事被您一口否決了,您二兒媳婦都被您氣倒在床了,當誰不

    知道吶。

    ……

    這日,天氣涼爽,豫國公夫人邱氏過府來探望溫氏。

    邱氏出身顯赫富貴,又有兒有女,如今更穩坐豫國公第一女主人的位置,豫國公沈茂的一眾姬妾,以及幾個庶出的小子女,均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邱氏不去找那些姨娘通房的麻煩,她們都要給佛主燒高香了,哪敢給邱氏添亂生非,豫國公沈茂此人,相當注重嫡庶尊卑規矩禮數,府裡的一干姬妾只是他無聊的消遣玩意兒,誰若仗著他的寵愛對嫡妻失禮,沈茂自個就發作了那逾禮之人,是以,邱氏當家做主後的日子,爽哉加美哉。

    邱氏的打扮雍容華貴,與臥床的溫氏聊著閒話,坐在搖籃裡的假小孩兒南姍,丟開手裡的撥浪鼓,又抓起一把小金算盤,握在手裡嘩嘩搖著玩,純金打造的算盤珠子,碰撞出來的聲音,實在妙不可言。

    南姍大汗,拿純金算盤當玩具,好奢侈的感覺。

    邱氏看了一眼南姍手裡的金算盤,笑盈盈戳了戳南姍的小肉臉:「姍姍,算盤好玩不好玩啊。」

    南姍露出兩顆小白牙,瞇著大眼睛笑:「好……好……」

    邱氏誇了一句姍姍真乖,而後對溫氏言道:「阿瓏,姍姍連玩的小算盤都用金子做,這閨女可真是你心尖尖上的肉。」

    裝病也有裝病的模樣,溫氏穿著素白的薄綢寢衣,一頭烏麗的長髮垂在肩頭,頗有柔弱之態,對邱氏笑道:「姍姍在週歲禮上,不是抓了算盤麼,想是我大哥回去說與了祖父,祖父特意著人打造了一把,送過來給姍姍玩的。」

    繼而又翻了個優的白眼:「若是我讓人打造金算盤,我那婆婆肯定訓我不節儉持家,不心疼我老爺的血汗錢。」

    邱氏掩唇而笑,聲若黃鸝婉轉,突然眼睛一亮道:「說到這抓周,聽說你家大房的那個毅哥兒,抓了不少好東西呢。」

    溫氏忍俊不禁道:「是不少好東西,一塊吃的糕點,一盒抹的胭脂,還有一朵戴的絹花……」再壓低聲音道:「聽說,我婆婆訓練他抓了好久,沒料想,竟抓了這三樣,噗,你當時沒在,沒見著我婆婆與大嫂的臉色,哎喲,笑死我了。」

    邱氏語氣輕蔑道:「哼,若不是你嫁來她們南家,我這輩子都不會踏進南家的門,我說你也是,當年好歹是名門貴女,百家搶求,到頭來,偏偏嫁進南家這種門戶,好在,你男人還算有本事,沒有辱沒你,要不然,後悔死你。」

    溫氏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求饒道:「好阿蓉,我還病著,你能等我好了再教訓我麼?」

    邱氏戳了一下溫氏的額角,笑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還跟我裝,瞧你這容光煥發的氣色,哪裡像是病著,虧我以為你是真病了,拎著大包小包的補品來看你,我出門時,我老爺還在納悶你到底病得多嚴重,說我出趟門,跟要搬一回家似的。」

    溫氏拉著邱氏的手,俏生生地撒嬌道:「我就知道,阿蓉你對我最好啦。」

    邱氏頗是嫌棄道:「別和我撒嬌賣乖,我不吃這一套。」

    倆大美人肆無忌憚地調侃,南姍聽得……如癡如醉,誰說古代的女人都嬌羞來著,明明也有豪放灑脫的一面嘛。

    南姍一邊自個玩,一邊聽倆人談話,順便收集些關於本朝——蕭朝的信息,唉,目前看來,她是暫時回不去現代的都市生活了,只能先順應時代潮流,做個……大家閨秀。

    本朝的皇帝,國姓為蕭,以蕭為國號,現下皇帝的年號為元啟,皇帝名諱是蕭元德,今年已三十三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目前膝下已有五子嫡長子即當朝太子蕭清斌,今年十六歲,娶了太后和皇后母家的錢家女為太子妃,錢太子妃目前已在蒸包子中。

    二皇子蕭清遠與三皇子蕭清倫,這倆皇子均是十二歲,他們的生母出身低微,膝下均養了一枚皇子,才堪堪被封了個嬪位。

    四皇子蕭清裕,今年七歲,年少早慧,聽說很得元啟帝喜愛,其母乃是位居皇后之下的德貴妃,是錢皇后的眼中釘加肉中刺。

    五皇子蕭清淮,今年一歲多,就是曾被南姍懷疑是「煞神」的那位,他在眾皇子龍種中最有傳奇色彩,剛出生不久,就連連遭遇血光之災,當然,不是他本人,全是和他有關聯的女人,搞的偌大皇宮內,竟沒有一個妃子,膽敢接手撫養他。

    但是,五皇子的生母珍妃,逝世後被追封為珍貴妃,作為元啟帝的寵妃,在皇帝心中頗有份量,元啟帝在她逝後曾喟然長歎,佳人再難得,對其母的思念之情,自然就轉嫁在其子身上,兒子沒人敢養,連皇后都稱病避之,他一怒之下,就帶回自己的寢殿養著了,或許有帝王的祥瑞之氣籠罩,五皇子入住勤政殿後,皇帝寢宮裡的宮女和嬤嬤,雖心下都戰戰兢兢,但是都好好的安穩無事。

    於是,邱氏要給溫氏講的稀罕事又來了。

    南姍側耳細聽,邱氏神秘兮兮道:「這五皇子被養在皇上那裡,太平了快一年,有皇妃見風平浪靜了,就又動了撫養五皇子的心思,皇上畢竟忙於朝政,也沒過多精力關照五皇子,最後,被淑貴嬪抱回了宮裡,前五天倒還無事,第六天的時候,淑貴嬪帶五皇子到花園裡玩,正在亭中賞花之時,皇上忽然來了,淑貴嬪出亭子迎接聖駕時,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腳崴了,直接從台階上摔了下來,好巧不巧的,一腦袋就扎進了花叢裡,那花叢好賴不賴的,剛好全是帶著利刺的,淑貴嬪人倒活著,就是花叉了臉,你說她倒霉不倒霉……」

    南姍默默接口道,這位本有些恩寵的淑貴嬪,看來要徹底失寵了,畢竟,讓皇帝對著一張花叉叉的臉,估計很難對她提起圈圈叉叉的興致……

    邱氏歎了一口氣,道:「折騰了一圈,淑貴嬪的臉毀了,五皇子,又被皇上帶回去養著了。」

    南姍暗戳戳地想,這算啥,這位五皇子不克太監和侍衛,是專逮著女人克嘛,呃,為五皇子以後的媳婦點蠟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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