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雨飛是真的餓了,對周圍的東西並不關心。不過小四倒不是真的想吃,每次吃肉都會想到以前擺弄的人肉和肉骨頭,就再沒有了食慾。他只是用一整隻兔子遮住自己因為害羞而變得通紅的臉。他瞟到余蓮依那自然的笑容,當即就呆滯了,他覺得時間已經停滯,這一刻,世界如此美好。
余蓮依撕開一片兔腿肉,小嘴張開露出潔白的牙齒,細細的咀嚼,讓她顯得更加活潑,現在要說,她更像是謫居人間的仙子,充滿了真實。
「真好吃,看不出你還是一個庖廚,手藝這麼好,以後就跟著我,怎麼樣?至於你這個老大嘛,看起來倒是不怎麼樣,但看在你的份上,我也可以考慮收留他。」
只吃了一口,她就伸出了大拇指,還慷慨的拋出了橄欖枝。
寧雨飛已經吃完一隻腿肉,將剩下的一隻整兔抓過來,狂啃,根本不理睬小魔女的誘惑。沒錯,在他看來,這個謫仙子一般的女子就是一個小魔女。
小四就沒有那麼淡定了。他看看寧雨飛的吃相,再瞅瞅仙子的美態,咬咬牙,終於還是搖了搖頭。
余蓮依倒是不意外,輕笑一聲,問道,「為什麼?是人家不好看麼?」
「不是不是,仙子姐姐最好看了。」
小四一臉緊張的否定著。
「姐姐?人家才17歲,才不是什麼姐姐呢,果然還是我長得不好看,你一個大叔居然也叫我姐姐了,我看起來那麼老,怪不得……」
「噗~~~」寧雨飛聽到這裡,忍不住噴了出來。
余蓮依給他千嬌百媚的一個瞪眼,他趕緊喝了一大口水,繼續吃著。
小四這時候正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種情況。最後只能向寧雨飛投去可憐的如小狗般的目光。
當時就是這種眼神,讓寧雨飛心軟了,在這種眼神的注視下,他已經不好意思再吃下去。
「咳咳~~」
清清嗓子,寧雨飛還是決定拯救這個看起來很忠心的小弟。
「那個什麼仙子啊,你是名妓吧,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外的,還來和我們兩個大男人搭訕,不怕小羊入狼口嗎?」
寧雨飛問出他的疑惑。憑感覺,這個女的就不是簡單人物,身處這個時代,人沒有安全感,只能尋找堅固的堡壘庇護自己。看她的樣子,應該有足夠的底氣和後台,而自己剛到這裡,一無所有,每一步都要謹慎。
余蓮依並不驚訝,似乎早已料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但她還是收起笑容,露出一個認真的表情。回答道,「我是南京應天府人氏,父母都是小民。」聲音婉轉依舊,但其中蘊含的感情卻很真摯。
「五年前,我們全家去老家探親,在山路上遇到一個強人,蒙著面,自稱南山大王,手上拿著一把朴刀。我父少時練過幾年武,拚死抵住強人,讓我我和母親弟弟逃。逃到一片山崖絕路,這時候賊寇已經殺了我父親,追上了我們。娘怕我們被抓住受辱,懷抱我和我弟弟跳下了山崖。」
真情流露,余蓮依的眼角含淚,聲音也帶著顫抖。
「我昏過去了,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被人救了。救我的是東京著名的酒樓-莊樓的客舫。原來山崖下是大河的一條支流,我和母親弟弟失散了。」
說到這裡,余蓮依已經恢復正常,這些年該流的淚水早就流乾了,她早就想開了。只是每一次說起自己的故事,都有一種再次經歷的錯覺,讓她感覺更難受。
「現在,我已經是莊樓的花魁。不過人家可是賣藝不賣身哦~」
余蓮依全無剛才說身世時的淒楚,又回到那個風情萬種的樣子。
寧雨飛聽著她的娓娓敘述,中間歎了一口氣,但還是沒說什麼。這個時代的人最大的希冀就是平安的過一生,這種事簡直就是再正常不過了。
「你還沒有說為何你會一個人出現在荒郊野地呢。依你的身份,不可能這樣到處亂跑。再說,你就不怕路上遇到不測麼?看你還是有幾分姿色,竟沒有遇到壞人劫財劫色?怎麼想都很可疑啊。」
寧雨飛吞下一大口肉,繼續提問,他還是很懷疑這個看似嬌柔無力的魔女。他相信自己的靈覺,對方這麼靠近他而不引起他的警兆,這很可怕,要是剛才她動手的話,他肯定躲不開。雖然覺得她的身世可憐,雖然覺得她沒有敵意,但他還是要未雨綢繆。
余蓮依一直坐在一塊青石上,手中的兔腿肉已經吃得差不多了,聽到這話,直接將剩下的骨頭砸到了寧雨飛的頭上。
寧雨飛無辜的抬起頭,迎向他的是一雙大眼睛,本來應該是星月交輝的美景,此時卻充斥著一種毫無感情的灰白色彩。
縱然是寧雨飛的心態,此時還是忍不住嚇了一跳。這種修羅界的氣息,怎麼會出現在一個北宋妓女身上?這裡不是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嗎?這女的不是妓女嗎?就是賣藝不賣身,在這個社會也是最底層吧!難道這不是我熟悉的北宋?還是歷史發生錯誤造成的?……不過現在不是研究這些的時候,好恐怖的感覺,從心底更有一種惡寒,這是怎麼回事?總覺得這女的不對勁。算了,還是先應付過去。
寧雨飛心中念頭閃動著,一瞬間就轉換到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
不等他道歉,余蓮依已經恢復常態,媚眼如絲,「你這人,好生無情,人家那麼可憐的,你就知道問這問那,不曉得安慰安慰人家。你以為人家一個女孩子這些年容易麼?人家也不想淪落紅塵,難道你真的嫌棄我,我可是清官人,不出賣身體
的。不過……」
斜斜的一眼,縱然是寧雨飛也快要把持不住了,這明顯是一種媚術。旁邊的小四早就躲到白馬肚子下面去了,只不時地打眼望過來。
微微一笑,顛倒眾生。
「要是遇到看得上眼的,我也可以……」
「姑娘是要去哪裡?要是不去大名府,我們就不同路了,我們還有要事,他日有緣再見。」
說著,寧雨飛把從小四手上搶到的半邊兔肉包好,起身作勢要走。
寧雨飛很聰明,但他同樣是沒有感情經驗的,他以前總是拒人千里之外,哪裡知道這種感覺這麼難熬。聽到她說「不過~~」他猜出下面的話,生怕把持不住,立馬打斷了她的話。既然你不願意說自己的目的,那就我走唄,只要沒有交集就不會有牽連。
「慢著!」
顯然,余蓮依也沒想到這傢伙會這麼做。她剛才使用了特殊能力,還沒有人破解過,沒想到今天就這麼被破解了。她原本只是覺得這人打扮奇特,只是好奇的問問,卻沒想到這人如此不一般,這讓她更加好奇了。
「我就是去大名府啊,大名府的梁中書壽辰邀請我去表演,不過路上遇到一群強人,我的護衛為了保護我都去死戰了,而我會一點輕身武功先跑了。到了這裡迷路了,看見你們兩個好人,才過來尋求幫助。沒想到這麼巧,你們也要去大名府。一起吧。」
寧雨飛差點跌倒。
小四這是也顧不得害羞了,馬上把馬兒牽了過來,說,「仙子,請上馬吧,路途遙遠,千里跋涉,您身子嬌貴,不能累著了。」
這時的小四還真有小廝的樣兒。
寧雨飛過去一腳踹在小四的屁股上,「你丫的眼裡還有我這個老大嗎?這女人給你什麼好處了?」
「老大,好男不和好女鬥,再說你也鬥不過啊,你一大老爺們和一娘兒計較啥?」
「我還真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小子挺狡猾的。我還真是夠倒霉的,到這裡才幾天,盡遇到些怪人。」寧雨飛碎碎念著,無力吐槽了。
余蓮依在馬背上掩嘴輕笑。
寧雨飛餘光瞟到馬腹處伸出的一隻腳,奇了。
「仙子妹妹,你的腳沒有裹過吧,真不算小啊,趕得上我的了吧。」
瞬間,寧雨飛感受到黑暗的殺氣臨頭,連天上的太陽都暗下去了。這實質一般的殺氣讓寧雨飛汗水直下,這姑奶奶,我不就是研究的癮上來了嘛,你這種眼神真是惡魔的眼神!過了好久,寧雨飛才感到馬背上的美女收回了目光,不敢再問,只能跟在馬屁股後面走著。下意識的看向馬肚子,這次看不到了。小四對這些插曲毫不介意,慇勤的牽著馬韁在前方引路。
一路上三人倒是很融洽,余蓮依對寧雨飛很感興趣,對他刨根問底。余蓮依終於知道他的名字了,不過他的介紹『寧雨飛,飛機的飛』讓余蓮依很好奇。
「飛雞,是山雞嗎?總感覺是一種很好吃的東西。」
對此,寧雨飛只能糊弄過去。寧雨飛為了研究歷史,同樣問了余蓮依很多問題,這段時間他對北宋的制度和社會現實瞭解了很多,和歷史的描述要很多不同,但也有很多相同之處。寧雨飛也知道了現在的時間,陰曆四月十八,也就是說,穿越過來的那天是四月十五。
就這樣,三人一馬向大名府去了。每次餓了都是寧雨飛打獵,小四烹飪,余蓮依表現得很柔弱,就坐著等。走走停停,三天行了百餘里,到了孟州邊界的一座小山下。天色暗了,三人就在山腳下找了個空闊的地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