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本來就是膽小怕事的人,當下想的不是叫人,而是保住自己的小命。看著人剛才的身手,就算自己叫來了人,對方肯定能拖他墊背啊。想到這裡,小四的眼神已經化作饒命兩個字刺向寧雨飛。
寧雨飛可是現代人,還是法律至上的華夏人,怎麼下得了手殺人?雖然這人助紂為虐,但顯然以他的身手不足以幹啥壞事。寧雨飛心軟了,放開了小四的嘴,但是另一隻手輕輕地掐住小四的脖子。他壓著喉嚨,盡量發出最冷酷的聲音。
「最好不要耍花招,不然你就可以去見閻王了。知道嗎?」
「知道知道,大俠有何吩咐,小人一定照做。」
忙不迭的點頭,小四心口的大石放下一半,能保住命才是最好的。
見對方如此上道,寧雨飛的心裡也鬆了一口氣。自己可是知識分子,道德與法律的雙線標兵,走在正義的大道上的慷慨猛士,怎麼能在這樣的小地方欺負這樣的小市民呢?
「這裡是哪裡?說!」
惡狠狠的語氣,彷彿要是對方不說,他就要讓對方碎屍萬段一般。
小四平時也算是見過場面的,但是生死關頭,哪裡還有膽量和這種煮都煮不壞的變態高手正面相對?也是,要是一般人,小四還是不怕的。但自己親眼看見這人煮了近一個時辰,居然一點事兒都沒有!要說不是高手,那就是神仙啊!
想到對方可能是神仙,小四的心更加顫抖,舌頭開始打結了。
「這裡是孟州道,現屬於濟源郡。這裡是十字坡下的張家客棧,我家老闆就是好漢張青,江湖人稱『菜園子』的,老闆娘更是厲害啊,就是人稱『母夜叉』的孫二娘。好漢饒命,我只是一個下人,小廝,在這裡乞討過活,沒幹過啥傷天害理的事兒啊。好漢,我上有80老母,下有8歲雙胞胎要養啊,我要是死了,這一家子要怎麼過啊。」
說著說著,竟真的哭出眼淚來了。
寧雨飛聽著好笑,但聽到張青和孫二娘的名字時,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這兩個可都是水泊梁山的頭領,是小說中的人物,居然真的存在!
孟州位於河南省的西北部。徽宗政和二年(1112年)改屬濟源郡,屬京西北路。寧雨飛回憶起腦海中的華夏地圖,終於找到了自己現在的位置。
「看來時間是穿越了900年,今年應該是微宗政和二年。不過為什麼就我一個人穿越了?當時那個帳篷裡還有好幾個人才對。小胖和川美人應該都在啊。還是因為其它原因只有我一個人過來了?」
想到小胖和川美人,寧雨飛本來樂觀的心都有點感傷。現在他失蹤了,那兩個傢伙肯定滿世界的找他吧。
將腦中的這些雜念甩開,寧雨飛看著顫抖的小四那可憐巴巴的眼神,心裡歎了口氣,抬起左手在小四的後腦輕輕一點,小四眼睛一閉就昏了過去。
忽然感覺有點涼,寧雨飛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才發覺自己只穿了一條小內內,老臉一紅,左右顧盼,見沒有別人,終於鬆了口氣,慌忙的拿起自己寶貴的運動衫套起。朝著小四的臀部狠狠地踢了一腳,寧雨飛打開後門準備開溜了。走不到兩步,只聽到「咕~~~~」的一聲長歎,確實他真的三天沒有進食了,雖然在昏迷中消耗不大,但人是鐵飯是鋼嘛,這一餓起來真的就走不動道了。關鍵是這裡可是客棧,現代的酒店一般的地方,來這裡不吃飯不就相當於入寶山空手而歸麼?
這後堂是屠宰場,裡面有道小門直通中堂,中堂就是廚房所在了。
廚房空無一人,看來「菜園子」張青夫婦又出去「打獵」了,這種無本買賣還真是罄竹難書。好不容易壓下心頭的怒火,寧雨飛開始翻箱倒櫃的找尋「可以吃」的東西。
不過看來老天在和他開玩笑。偌大的一間客棧,偌大的廚房,竟然除了人肉叉燒包就是人肉燒賣,或者是人肉涼菜……這家店的素質實在是太差了,寧雨飛真的想大喊一聲,娘的,你敢用豬肉包個包子麼?搜箱倒櫃進行了大半個小時,除了一包幾斤重的麵粉之外就啥都沒有了。倒是一些小調料被他搜了出來,什麼花椒粉啊,辣椒粉啊,鹽啊什麼的,都被他裝到一個小袋子裡,再裝到運動衫外面的口袋。還好,睡袋還在,他把睡袋也包好綁在背上。最然還是沒找到吃的,但這裡不是久留之地,早走為妙。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接近8點了。
收拾完畢,寧雨飛正準備離開,外堂開門的聲音響起來了,零星的對話聲也傳了過來。正是粗獷的女生和尖細中帶點沙啞的男聲。
「大哥,今天運氣真好,牛沒抓到,撿到匹馬。明天除了那頭肉牛,把馬兒也宰了款待二哥吧。」
「嗯,全憑婆娘你做主。我把馬牽進去宰了。你掌燈。」
「嗯。」
寧雨飛收斂全身的氣息,輕輕地推開到後堂的門,此時昏黃的光亮出現在廚房中。
「婆娘,不對勁,小心點,有人進來過。」
還是那尖細沙啞的聲音,看來已經發現了廚房被翻動過的痕跡。
寧雨飛已經打開了後門正準備走,聽到這裡反而不想一走了之了。不過剛到三層的《天罡經》肯定不是兩夫妻的對手,就算是一個人也不一定打得過。不過現在就給他們來一個措手不及。
「小四,小四!」
粗嗓門的女生傳來,不過沒有人回復她。
而此時,趁著夫妻兩個還在疑神疑鬼,他將灶膛中未曾熄滅的火柴取出來,仍在旁邊的柴垛上,身子一閃,腋下夾著小四
四,瞬間衝出後門。此時,屋裡兩個憤怒的叫罵聲才傳出來,不過他們顯然很愛家,正忙著救火呢。
寧雨飛在竹林中狂奔,繞著小店一周,果然,外堂門開著,一匹白色駿馬拴在一旁。寧雨飛施展「飛燕九轉」,瞬間化為幾道殘影。手中的尖刀劃下,人已經穩穩地落在馬背上。將小四也橫放在馬頸上,寧雨飛迅速撥轉馬頭,打馬揚長而去。良久,馬兒消失在夜色中。這時,滅完火的兩人終於出來了。外堂點著明亮的火把,把周圍幾米都照得纖毫畢現。只見一男一女,男的頭上戴著青色的頭巾,身上穿著白布長衫,腿上綁著牛皮護膝,腰間繫著一個纏袋;他的臉色微黃,略顯乾瘦,三十五六年紀,下頜幾根髭鬚。雙眼渾濁但偶爾射出一絲精光,顯示出高深的內功修為。女的身穿綠衫,頭上插一支黃亮亮的頭釵,鬢邊插著幾支野花,下身繫一條鮮紅生絹裙,胸間系的是桃紅紗做的腰帶。看相貌,卻又是五官端正,眉寬目闊,很是好看。少了嬌媚,更多了一種陽剛美。這對夫妻,正是十字坡專賣人肉包子的「凶夫惡妻」「菜園子」張青和「母夜叉」孫二娘。
「事已至此,明日如何?」
張青畢竟還是懼內的,遇到事情首先詢問自己的夜叉老婆。
「慌啥,二哥不是外人不會為這種小事怪罪我等,最可氣就是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張青點頭,又想起了什麼。
「你說會不會是我們前幾天抓的那個小子?」
懷疑的語氣,顯然張青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猜想。
「不可能,你也知道我們的手段,那樣吊了兩天,就算是絕世高手也要去掉半條命!那個小子的幾斤幾兩我們都很清楚啊。」
「但是他的屍首和東西都不見了。」
「嗯?對了,剛才廚房凌亂,去看看少了什麼?也許是那小子的同夥來了,看我們厲害,只能用這種卑鄙的小伎倆。」
兩人回到廚房,仔細搜索蛛絲馬跡。
「婆娘,所有調料和麵粉都被搜刮了,其他東西一件不少。」
「看來是個江湖人,趁亂打劫,當家的,你說怎麼辦?這件事能這麼了了嗎?」
聽出妻子的語氣不善,張青也是伶俐人物,馬上迎合。
「這個場子我們當然要找回來!不如先將後面的『牛骨』清理乾淨,去報官?」
「那件事先不要考慮,還是準備準備,好容易盼到二哥過來,一定不能怠慢了!先去啟存貨吧,可惡的傢伙,不管你是誰,讓俺孫二娘逮著了,你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孫二娘恨得牙癢癢,但最終還是只能拿出自己的私房錢,買辦好各種吃食來迎接他們的貴賓「二哥」。
另一邊,逃命的寧雨飛驅馬狂奔,不知道跑了多遠,直到馬兒已經口吐白沫才停下。這一下,寧雨飛都不知道跑了多久,完全迷失了方向。此時月亮已經出來了,照得四野亮晃晃的。看看四周,是一處平地,稀拉的立著幾根柏樹。地上的草不是很深,一些蛐蛐蚱蜢在草叢裡翻騰。
「嗯?是……夏天?」
他覺得不對勁,明明是12月22日,明明是末日狂歡,怎麼會是夏天?這裡是河南省境內,溫度這麼高肯定是夏季!難道穿越的月份都變了?看來其中必有蹊蹺。
躺在草地上,寧雨飛望著月亮出神,旁邊的白馬靜靜地吃草,邋遢的小四還在睡著。聽著夏夜的蟲鳴,感覺著越來越靜的世界,寧雨飛的嘴角不自禁的彎了起來。
「北宋嗎?期待好久了!」
低沉的聲音,最後隨風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