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妤回到會場後焦急地等待著蕭邦,一邊在腦子裡組織解釋的話。但她心裡亂糟糟的,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思考。
事情根本不是她所預想的那樣,然而以這樣的方式被發現,就有一種東窗事發被抓包的感覺。她感到難堪,捉急。
這時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過來道:「秦小姐,蕭總讓我先送您回酒店。」
「他呢?」
「在處理簽約的事情,還需要一段時間。您先回酒店等他吧!」
秦妤見他看著很可信,再加上潛意識裡,還是有點兒能拖一時是一時的念頭,想臨陣脫逃,便點了點頭,「好!麻煩你了!」
簽約的時候蕭邦心不在焉,拍照時也陰沉著張臉,周圍的工作人員都能清楚地感覺到他身上的戾氣。
正式確定了和「君臨天下」的長期合作關係,原本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他準備立即回去和秦妤慶祝。但現在,什麼心情都沒有了,煩得要命。
勉強撐到結束,立刻趕回去找秦妤,但不見她人影,一路尋到酒店外,身後突然傳來一聲。
「蕭爺這是在找秦妤?」
蕭邦眼裡立即掠過一抹殺機,拳頭握了起來。一寸寸轉頭的時候,都能聽見自己脖子骨頭擠壓發出的危險的聲音。
在他陰沉冰冷,殺機騰騰的目光中,沈黎川的嘴臉愈發洋洋得意了。
一手插在褲袋裡,另一隻手執著高腳杯,信步走了過來。
「之前打過照面,但我想,現在有必要重新介紹一下。我是沈黎川,秦妤的上司……兼……前男友……」
他顯然是將這一身份當做武器刺激蕭邦,分明看到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了兩下,儘是危險的意味。握緊的拳頭,好像隨時可能朝自己揮過來。
他知道蕭邦很想這麼做,但他在忍,因為一出手,他在立場上就輸了自己一截。
「看剛才的情況,秦妤似乎沒有告訴你她在颶風上班的事情?更沒有坦白,我是她的前男友,唯一的……前男友……」
沈黎川抿了口紅酒,氣定神閒地享受著蕭邦的憤怒。
對他這種集財富與地位於一身的男人,天生就享有一切,事業的困境對他而言根本不是任何困難,只有感情才能真正折磨他。
看著他隱忍痛苦,真是大快人心。
他是天子驕子,打從出生就引人注目。別人追求一生都得不到的成就,他卻唾手可得。然而現在,他在感情上輸給了他。一個小時候在平民窟長大,之後要靠打工交學費的窮小子。
蕭邦一出生就擁有的一切,都是從他這裡奪去的。他們蕭家家世顯赫,背地裡卻是一群土匪強盜。
「不過……秦妤說你們還沒有確定關係,所以,她確實沒有必要向你坦白……」沈黎川聳了聳肩,言辭間有些奚落的意思。
「她的追求者那麼多,不必要告訴每一個人我和她的過去。」
「可既然我們現在有合作,作為你的夥伴,我似乎有責任為你答疑……否則,你未必能從秦妤口中聽到真相。」
沈黎川一邊品茗紅酒,一邊緩緩走到了他身邊。
「我和秦妤十一年前就認識了,我們交往了七年,直到我提出了分手。」
「七年的感情突然終結,你想像不到她有多痛苦。她在冰天雪地裡打赤腳追了我幾公里,喝酒喝得為胃出血,甚至還想過自殺……」
心痛折磨著蕭邦的心,憤怒摧毀了他的理智,轉身狠狠就給了沈黎川一拳,將他打倒在地。
「光——」高腳杯摔碎了。
沈黎川被打倒在地,臉上高高腫起了一塊,手也被玻璃渣扎傷了。他滿不在乎地出拭去嘴角的血,笑了起來。
「我想,這輩子她都忘不了這段感情……」
「人渣!」蕭邦咬牙怒罵。
他不知道這憤怒是因為他殘忍地傷害了自己愛著的女人,還是因為嫉妒他可以得到她的心。
自己用盡全力,始終在她的心門之外徘徊,而這個混蛋卻狠狠踐踏了她的愛。
她始終未完全向他敞開過,一直在抗拒他,就是因為沈黎川對她造成的傷害?
沈黎川站起身,搖搖晃晃,俊美的臉上腫了一塊,卻愈發痞,就像個傾國傾城的瘋子。
「我也沒有辦法,交往七年,總會膩。膩了就分手,總好過耽誤她,不是麼?要不是我們分手,你也不會有機會……」
「畜生!」蕭邦又狠狠踹了他一腳,這一腳踹得很重,沈黎川滿嘴都是血,當他瘋狂地笑著時,看上去很恐怖。
「呵呵……你不過是沒有得到她罷了……其實女人都一樣……久了就膩了……不過這次回來……我對她又有了新的感覺……」
「你敢!」蕭邦一把拎緊沈黎川的衣領,像拎死狗一樣把他從地上拎起來,面容猙獰如魔鬼,咬牙切齒的,「她不是你的玩具!」
「我沒把她當玩具……但是對她,恐怕你也沒你嘴上說的那麼清高……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男人都這樣……你敢說,你這輩子只會愛她一個人?」沈黎川嗤之以鼻,故意說一些刺激蕭邦的話。
「不管我對她怎麼樣,至少我和她有過一段長達
七年的感情……這是你比不上的……即便我傷害了她,她心裡也始終有我……不然她為什麼不接受你……」
蕭邦的喉嚨一直在抽搐,發出類似於野獸的嘶吼,鼻子一張一翕,噴灑出濃烈的熱氣。與之形成強烈反差的,是額頭上暴突的青筋。
沈黎川的每一句話,都戳中了他的軟肋,摧毀了他一直以來的驕傲和自信,他竟然無法回擊。
因為秦妤給他的感覺便是如此,他一直都知道,她心裡藏著一個人,藏得很深很深,他根本沒有機會碰觸。
只是他想不到,這個人會是沈黎川!
七年的感情有多深,他不敢去想,她受了傷,緊閉心門,他心疼她。
然而同時,這令他感到害怕,怕她一直不肯從過去走出來,是因為她對沈黎川餘情未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將她的「過去」從她心裡剜去,尤其現在沈黎川又出現了,這給了蕭邦深深的危機感。
生平第一次,他竟然對另一個男人產生了恐懼。
憤怒的毒龍在蕭邦心裡亂鑽,他恨不得一拳要了沈黎川的命,他完全可以這麼做,他並不害怕。
可是,沈黎川並不是真正的癥結所在。就算他打死他又能怎麼樣?他就能得到秦妤的心?
沈黎川還在笑,就像個勝利者,「是不是很恨我,但是又無計可施?因為秦妤心裡還有我……沒想到吧,居然會輸給我這樣一個人……」
「永遠別再接近她!」蕭邦磨牙,一字一頓,清清楚楚地警告。
「我做不到……」沈黎川笑容有些瘋狂,淒厲。
「就算我離開她,她心裡也有我……這些天我們每天都在一起,我能感覺到她還愛著我……你要是不想太痛苦,就放棄她……因為她心裡只有我……」
蕭邦搖了搖頭,以一種夾雜著輕蔑與恨意的語氣道:「你這種人,連喜歡她的資格都沒有,我不會再讓你傷害她。」
蕭邦甩開沈黎川離開,但他仍在瘋狂地叫嚷著,「你死心吧,你比不過我們七年的感情……秦妤愛的是我,就算你得到了她的人,也永遠得不到她的心……她不可能愛你……」
……
酒店。
房間內,秦妤像只困獸一樣走來走去。一聽到敲門聲,嚇得猛一激靈,就像門外的是可怕的野獸。
她做了幾個深呼吸,告訴自己,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坦白。
事情已經瞞不下去了,繼續拖,只會讓情況更加惡劣,是她萬萬不願見到的。
打開門,門外站著一臉陰沉的蕭邦。他的臉緊緊地繃著,但是很平靜,沒有一點兒要發怒的徵兆。
可這樣的他更令秦妤感到恐慌,他真正憤怒的時候應該就是這樣。這也預示著,暴風雨前的寧靜。等待她的,可能是恐怖的災難。
「蕭爺……」秦妤忐忑不安地叫了他一聲,但他沒有理她,大步走了進去,坐在沙發上。緊緊抿著嘴唇,依舊一語不發。
「蕭爺……我……」
秦妤緊張得心跳都要爆炸了,手指冰涼,瑟瑟不安地打著冷顫。
「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但請你冷靜聽我解釋,我和沈黎川,絕對不像你想的那樣。是我同學邀我一起去面試,而不是因為他。如果一早知道他是颶風集團的總裁,我一定不會……」
「你和沈黎川是什麼關係?」蕭邦銳利的目光陡然間落在她身上,緊緊地鎖住她,執意要一個答案,讓秦妤惶恐。
感覺在他的目光中,任何謊言都會無所遁形,她也沒有撒謊的膽量。
「你在逃避他?」蕭邦的嗓音比之前更加冰冷低沉,壓抑得要命,「為什麼?」
「我……我……」秦妤心悸得說不出話來,整個腦子都亂成了一團,「我……我……」
「你不想說?那我替你說,他是前男友!」
「……」秦妤的臉色倏然變得慘白。
明明是既定的事實,她也沒有打算繼續瞞他,然而他直接戳破,還是令她感到難堪。
「沈黎川,他就是你心裡的那個秘密,是麼?」
「……我和他……確實……交往過……」秦妤不斷地嚥口水,喉嚨裡好像有兩道尖銳的刺,連吞嚥都變得困難起來,每一下都很痛。
「為什沒有告訴我?」
「我不是刻意瞞著你,只是……」
「只是因為我在忙,你怕打擾我工作?」蕭邦眉宇之間,終究是被一道寒意刺破,臉色都在發青,眼角也跟著抽搐。「那些借口,你自己相信嗎?」
「秦妤,我就想知道,我在你心裡究竟是什麼?你連實習都沒有告訴我,難道我對你來說,就這麼無所謂,你不願意多浪費一口力氣?」
「不是這樣的!」秦妤慌忙搖頭否認,「實習的事……我真的準備告訴你,但你秘書打斷了,所以我才……」
蕭邦冷冷地笑了笑,但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慄,充滿了諷刺意味。
「你總是有這麼多的理由,可如果你真的想說,沒有任何理由能夠阻止你。你根本就不想,別為自己找借口開脫。」
秦妤無法否認他的話,是她一直在逃避。他說的對,如果她真想做,她就會做,而不是這樣一味地拖延。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感到羞愧,最後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我想聽的不是這句話!」蕭邦揚高了幾度嗓音,帶著憤怒。「我只想知道,對你而言,我是不是什麼都不算?」
「不是!」秦妤立即否認了,「你救過我那麼多次,對我那麼好,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算?」
到這個時候,她想到的只有那些?蕭邦感到可笑的同時,更多的是失望,苦笑。
「所以,我對你只是一個值得感激的人,因為我對你好,你才和我在一起,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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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虐在蕭爺,痛在親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