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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4.沈太太 文 / 唐輕

    隔天一大早,秦妤吃完了早餐就跟沈黎川出門了。

    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蕭邦,沒有注意窗外,到了才知道,目的地是他們高中就讀的布萊頓中學。

    沈黎川先下了車,紳士地為她拉開車門,秦妤坐在車裡不願下去,皺了皺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下車!進去就知道了!」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秦妤最後還是下了車。看著一棟棟熟悉的歐式建築,熟悉的花草樹木,高中三年美好的回憶撲面而來。

    這裡的一草一木一景滿滿的都是屬於她和沈黎川的回憶。

    第一次表白的教堂。

    第一次牽手的餐廳。

    第一次親吻的梧桐樹。

    一切一切……都是沈黎川。太多的記憶,幾乎讓秦妤承受不住,心臟難以負荷。

    那是她生命中一段不可磨滅的過去,年少時美好的三年,都是和沈黎川在一起,那樣刻骨銘心。

    停在教室門口,沈黎川望著熟悉的桌椅,眼神也充滿了眷戀。

    「這裡的擺設還是和當年一樣,一點都沒有改變,還記得那個位子嗎?我們一直坐在那裡。」

    過去有多甜蜜,就有多心酸,秦妤不願再想起,努力擺脫回憶的糾纏,硬起心腸。

    冷漠地說道,「我來英國是工作,不是陪你戀舊。」

    她說完就要走,假裝灑脫沒有一點留戀,但沈黎川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帶你來這,除了回憶過去,還有一件正事。我打算捐贈五百萬新建一棟教學樓,以你的名字。」

    秦妤心頭一顫。

    還記得那個夏夜的晚上,兩人坐在學校的花壇裡乘涼,當時候他們一無所有,也不知道未來會如何,她傻乎乎地說。「等我以後有了錢,一定捐給學校一棟教學樓,以我的名字命名。」

    曾經一句無心的話,沒想到他記到現在。

    這種感覺很矛盾,秦妤根本理解不了沈黎川的想法,苦笑。

    「你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如果你留戀過去,為什麼當初要狠心和我分手。既然狠心,為什麼又不乾脆讓它隨時間過去?沈黎川,你想要怎麼折磨我?」

    「我沒有想過要折磨你,當初我離開你,是有苦衷的。」

    「可你不能說是嗎?你救過我一次,我已經原諒你了。過去的事情,既往不咎。只是傷疤還在那,我不希望你再一次往上面撒鹽。傷過一次,很痛,求你不要再傷害我!」

    「對不起!」

    沈黎川內心糾結得痛苦。這句對不起,除了對過去的歉意,還有將來的。為了復仇,他不得不利用自己愛的女人,無法停止對她的傷害。

    他承認這樣的自己很卑劣,但他回不了頭了。

    最終沈黎川還是捐贈了一棟教學樓,以秦妤的名字命名,她沒有阻止,因為知道也阻止不了。

    那是沈黎川的錢,他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她無權干涉。總之這件事情,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一天下來,沈黎川就是帶著她逛巴黎,晚上在湖邊的餐廳吃燭光晚餐。

    餐廳沿著湖水而建立,綿延過去掛滿了五彩繽紛的小綵燈,一閃一閃的。

    雪白的餐桌,銀色燭台,燭光搖曳,一瓶紅酒。音樂大師現場演奏鋼琴,氣氛非常浪漫。

    但這浪漫氣氛絲毫沒有能感染到秦妤,反倒讓她週身不自在。

    忍不住又一次問道。「不是說來倫敦是工作嗎?這一整天什麼都沒有干。」

    「工作的事情,我已經交給張律師處理,而你的任務是陪我。」

    「這和當初說的不一樣,說好了是我給張律師當助手,我才來的。」

    「就算我明瞭說你的工作是陪我,你又能拒絕?總歸還是要來的,不是麼?你得考慮著另外一百二十三個人。」

    「……」秦妤語塞了幾秒,諷刺道。「我以前不知道你這麼卑鄙。」

    「在商場上久了,人是會變的。」沈黎川優地交疊著雙腿,手執高腳杯搖晃,透過猩紅的液體看著對面的女人,愈發明媚動人,就連生氣的姿態都是那樣的迷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

    「這些手段,和我經歷過的那些相比,根本算不了什麼。秦妤,若我真捨得用那些齷齪的招數對你,你以為我們現在僅僅是坐在這裡聊天?」

    在他意味深沉且不懷好意的笑眼裡,秦妤不由得膽寒,眉心深蹙。

    她必須時刻提醒自己,此刻的沈黎川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有著溫暖內心的少年。他非常危險,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她應該把他當成一個敵人來防範,一秒鐘都不能掉以輕心。

    她這邊警惕了,沈黎川卻微笑起來,「放鬆點兒,我不打算對你怎麼樣……」嗓音被酒味浸染,愈發沙啞動人,「至少……現在不會……」

    秦妤相當厭惡這種被他當成獵物的感覺,沈黎川會對她做出什麼事情,她現在心裡一點兒底都沒有。

    初初蕭邦也給過她這樣的壓力,然而,她也沒有像現在這麼害怕過,因為她一直相信蕭邦是一個磊落的男人,他絕不會強

    佔一個女人。

    但現在的沈黎川是完全不同的人,她一點兒也摸不透他。只知道他抱著目的而來,且來勢洶洶。

    「為了再一次在英國重逢,乾一杯?」

    「我不認為這有什麼值得高興。」

    秦妤連動都沒有動一下,非常不給面子,但沈黎川一點兒也不覺得尷尬,反倒笑得愈發好看了。

    有某個時刻,看著他的笑容,秦妤還是依稀能看到過去的影子,她以前真喜歡沈黎川的笑。

    他有一雙勾魂的眼睛,微笑時總是微微瞇著,眼裡卻閃爍著星星,能讓周圍醒目的一切瞬間淪為陪襯,唯獨他最矚目,眼角眉梢都是帶著光環的。

    年輕漂亮的男人,卻不是空有皮囊,睿智出眾,卻一點兒也不狂妄高傲。並非名門出身,卻比任何貴族都紳士優。那時候的沈黎川,匯聚了所有優點,是用任何華麗的語言都難以形容的。

    「可是秦妤,」他說,他總喜歡叫她的名字,用那一貫柔軟的嗓音。也許叫她名字時,更加溫柔蝕骨,「見到你,我很高興!」

    過去四年他一直接受著最嚴格殘酷的訓練,徹徹底底地變了一個人,變得強大,代價是同時變得冷酷,自私。唯有在想起她時,內心才有片刻的柔軟。

    可以說,她是他唯一的人性。

    他總是夢見她,夢見他們最快樂的那一段時光。少不更事,天真幼稚,然而沈黎川懷念那樣的自己。

    有多少人,可以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去成長,和自己喜歡的人簡簡單單相守到老?

    他羨慕那些人,因為,他們不需要像他一樣肩負太多責任,犧牲自己的感情,那樣很累。

    他那句話說的很誠懇,是這些天來,秦妤能為數不多地感受到他真誠的時候。

    畢竟七年的感情,即便沈黎川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他,她仍然相信,他也是懷戀那段感情的。

    這時餐廳的經理走了過來,顯然是認識沈黎川的,「沈少,來這兒怎麼也不提前通知一聲?」

    他望向秦妤,愣了一下,隨即給了沈黎川一抹心照不宣的笑容。「你可是第一次帶人來,這位就是沈太太吧!」

    沒等秦妤否認,沈黎川先一步說。「怎麼樣?比照片還美?」

    「當然!沈少的眼光能有錯?」

    沈黎川頗為得意,很高興地拍了拍的手臂。

    秦妤瞪了他一眼。

    見紅酒已經喝了一大半,經理主動道:「我前陣子去法國,剛好拿了幾瓶很醇正的紅酒,味道非常不錯。私人珍藏,外面絕對買不到。嘗嘗看,保準合你口味。」

    經理去拿紅酒了。

    秦妤不高興地說道:「你別站我便宜,我跟你可沒有關係,我不想別人誤會!」

    「如果我們當初沒有分手,你現在已經是沈太太了。我曾經想過,在這間餐廳向你求婚。」

    「可最終因為你的『苦衷』,你提出了分手,連個理由都沒有,一聲不響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秦妤搖搖頭,只是覺得諷刺。「這世上我最討厭的兩個字,就是如果,你這樣只是給自己打臉。」

    「現在回憶過去,真的一點兒意思都沒有。難道追憶了,時間就能倒流?就像一把火燒了你住了很久的房子,你看到那些殘骸和灰土感到絕望。你知道那是家,但是再也回不去了。」

    「四年了,我已經慢慢不再感到絕望,也不再認為那是家,對我來說,那只是一段過去,偶爾用來懷戀,但那不代表什麼。」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回來,究竟想從我這裡得到些什麼,但我希望你也能放手。過去就過去了,我們都該有新的開始。」

    沈黎川又何嘗不希望?其實這次回來,他並未抱有復合的念頭。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向蕭邦報復。

    然而每一次見到秦妤,用那些話去迷惑她,他不知道那僅僅是自己未達目的手段,又或是,潛意識裡,那些都是真心話,只是唯有借這種方式才能說出口。

    只有他們的過去,對他來說才是複雜的,牽一髮而動全身。即便是他,也會感到心痛。

    經理送了酒過來,沈黎川默不作聲地喝了兩杯,才從那些困擾他的思緒中掙脫出來,又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明晚陪我參加一場晚宴。」

    「我不去!既然這邊沒有工作,那明天早上我就回國,機票我已經買好了。我沒有辭職,也沒有違反公司約定,你沒有理由辭退那些人。當然,如果你非要這麼做,我也無話可說,決定權都在你手裡。」

    秦妤想清楚了,她受夠了當他的傀儡。她越是妥協,他越會操控她,久而久之,她會陷得更深。

    「如果我說,你陪我參加晚宴,我就放你自由,你怎麼想?即便你辭職,我也不會辭退那些人。」

    秦妤意識到事有蹊蹺,非常地警惕,「什麼晚宴?」

    「就是普通的商業晚宴,放心……我可捨不得讓你去陪客人……」

    他這輕佻的口吻雖然是開玩笑,但秦妤還是感覺挺侮辱人的,為之不悅,「誰知道你會不會齷齪到那種程度?」

    「利用女人來『談生意』,再正常不過,我不否認這是我慣用的招數。但

    你對不是『任何女人』,你是秦妤。在這個世界上,你最為獨特。如果可以,我只想保護你,捨不得你受一點兒委屈。」

    他這話說的真巧妙,但秦妤聽的清清楚楚,他說的是——如果可以。意思即是,他多半都會傷害她。

    「你不用想得太複雜,如果我想對你做什麼,早就做了,更不可能選在大庭廣眾的場合。只是一場晚宴,你就能擺脫我。」

    秦妤猶豫了,因為她太著急和沈黎川撇清關係,這也意味著要承擔一定的風險。

    「一言為定?」

    「我說話算話!」沈黎川喝了口紅酒,深沉地瞇起雙眸。

    但之後發生什麼,就不由得他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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