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週一,秦妤早早起來上課去了,心情非常美妙。問題就在於,上課的時候屢屢失神,一手托著腮幫子,另一隻手百無聊賴地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寫完之後赫然發現,自己寫的居然都是蕭邦的名字,頓時紅了臉,忙撕了揉成一團,好像那是燙手的山芋。
這種感覺,其實有點兒像初戀,就是滿腦子止不住地想著對方,心裡小鹿亂撞。
可她早就已經過了少女懷.春的年紀,怎麼跟個花癡似的,總是想著他?
搖搖頭,秦妤吁了口氣,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課堂上,但還是有幾秒種忍不住失神。
放學之後,有幾個比較熟的同學問她要不要一起吃飯,她婉拒了。潛意識裡,總是覺得某人會找自己。
剛走出教室,就接到了蕭邦的電話,雙頰又微微透出紅潮。她接通了,努力讓語氣聽起來很平靜,隱藏住欣喜。
「是我!」蕭邦嗓音低沉,但透出一絲絲與眾不同的溫柔。清晰的嗓音在她耳邊,如同他就在她身邊。
「嗯!我剛下課!」
「我知道!我管詹子旭要了你的課表!」
秦妤停下腳步,靠著牆專心和他打電話,莞爾。「你這算是監視我嗎?我會很沒有安全感的……」
「只是想第一時間聽到你的聲音!晚上一起吃飯?」
秦妤轉動了兩下眼珠子,故意道:「有同學約我吃飯!」
「我今晚十點的飛機,要出差!」
她心裡一緊,「去多久?」
「半個月!」
「這麼久?」
「怎麼?捨不得?」
「才沒有……」秦妤死鴨子嘴硬,「我只是擔心小雨點,你走了,誰給它餵飯,誰陪它玩?」
「爸爸走了,不是還有媽媽?」
秦妤撇撇嘴,「討厭!你又佔我便宜!」
「今晚有空?」
「看你要走了,就勉強和你吃個飯吧!」
她聽到他在那邊笑了,也跟著揚起嘴角。
「好!我讓詹子旭送你過來!」
「他送我?你不知道詹大律師不會開車嗎?你告訴我地址,我自己過去!」
「我大概八點開完會,到時候再聯繫你!」
「好!你記得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不然會餓!」
掛了電話,秦妤心裡忽然有點兒悵然若失的感覺,大概就叫做不捨。
這段日子儘管他們見面次數很少,但她至少知道他就在京都,因此很有安全感。
而且正是在感情升溫的時候分開這麼久,肯定免不了有點兒慼慼然。不過也沒辦法,需要他親自出差半個月,肯定是很重要的工作,她不想成為那種拖後腿的女人。
突然有人從身後拍了她一下,秦妤嚇了一跳。「詹老師!」在學校,她都這麼尊敬地稱呼他。
「一起走?」
「好!」
詹子旭嘴角噙著似有若無的壞笑,「看樣子和好了?」
「……嗯!」
「我就說,酒後吐真言,等你醉了往他那一送,什麼問題都解決了,總比一直冷戰強!」詹子旭洋洋得意,大有偉大得連自己都欽佩的意思。「蕭爺這次可欠我很大一個人情,還不清的那種,我得想想管他要什麼回報!」
秦妤心裡想,他的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蕭爺是個「忘恩負義」的人,才不會記著他的好,早兩天還說他沒性生活呢!
「我現在特別強烈地覺得你應該辭掉律師的工作,去當情感專家!」
「是這麼想來著……我在這方面的才華若是浪費了,簡直是人類的一大損失!我看我得開始考慮隱退的事情了……」
秦妤樂了。誰說律師不懂得幽默?詹子旭不就是一個例外?和他在一起,很愉快。
「不過,我也得多嘴說一句。蕭爺對你的真心,你是看在眼裡的,千萬別辜負了他。男人的真心傷了一次,很難再愛第二次,好好珍惜!」
詹子旭收斂起了笑意,這番話說得頗為嚴肅,秦妤點點頭,「我知道!」
……
時間還早,秦妤先在學校附近買了點小吃墊肚子,然後回家洗了個澡。怎麼說也算是約會,還是精心打扮了一下。
餐廳離小區很近,她決定走過去,就當散步。
經過一條巷子時,突然跑出來兩個壯漢,將她拖到了暗處。秦妤被一個人扣在牆上,使勁掙扎。
「快……掏她的包……」
「身上還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秦妤死死拽住包袋,因為戒指還在裡面,但還是被對方一把奪了過去。
強自冷靜,「我身上的現金和卡你們都拿去,我不會報警……」
「包裡肯定有更值錢的東西……快找……」
「有個戒指!」
「還給我……
…快還給我……」秦妤拚命掙扎起來,「救命……救命……」
「別叫!」男人用匕首抵住她的臉,「再叫我就劃花你的臉……」
但秦妤眼裡只有戒指,繼續扭動身體掙扎,「把戒指還給我……」
「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好好教訓她……」
一刀就要劃破秦妤的臉,突然傳來一聲呵斥,「住手!放開她!」
秦妤看著突然出現的沈黎川,驚呆了。他衝了過來,一腳踹開了抓著秦妤的女人,拽住她的手,「快跑……」
「我的戒指……」
這時又有幾個拿著鐵棍的同夥從暗處鑽出來,將兩人團團圍住,秦妤嚇出了一身冷汗。這個時候,腿都是軟的。
「你快跑——」沈黎川用力推了秦妤一把,朝那幾個人撲了過去,他身上挨了好幾鐵棍,很快就處於下風。
「秦妤……快跑……」
「快跑啊……」
秦妤嚇傻了,眼見又一鐵棒朝沈黎川腦袋上砸過去,她撿起地上磚頭,撲過去狠狠砸中那個人的手。
「媽的!給我弄死她……」
匕首朝秦妤捅了過來,她嚇得躲不開。就這時候沈黎川擋在了她面前,匕首捅進了他腹部。
幾人見狀逃了……
……
醫院。沈黎川被送進了搶救室,秦妤焦急地在走廊上走來走去。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嚇得她驚魂未定,穩了穩心神,接通了。
「怎麼還沒到?」
一聽見蕭邦的聲音,秦妤委屈得想哭,但她忍住了,死死咬住牙關,害怕洩露情緒。
「出什麼事了?」
「秦妤?」
「沒、沒什麼……我……我爺爺突然不舒服,我得過去照顧他!對不起,我不能過去和你吃晚飯了。」
「你在秦家?我過去找你!」
「不用……你、你過來……趕不及去機場……沒什麼大事,我陪著他就行……」
秦妤聽見秘書在那邊提醒道。「總裁,陸總已經在機場了,我們要提前過去!」
她急忙說,「工作要緊,我這邊沒問題!」
「你確定?」
「嗯!我真的沒事,你去吧!」
掛了電話,蕭邦還是不放心,轉身交代秦硯道。「你去看看秦妤,找到她打電話給我!」
……
一個多小時後,醫生走出搶救室,秦妤疾步迎上去。「他怎麼樣了?」
「幸好那一刀沒傷到要害,只是出血比較多,但沒有生命危險。他需要好好休息,你過兩天再來看他吧!」
秦妤停止的心跳總算是活過來了,此刻精疲力竭,險些暈過去。
醫生托了她一把,「沒事?」
她搖搖頭,「我沒事,謝謝你!」
癱坐在長椅上,一坐就坐了很久。
直到一道聲音在頭頂響起,「秦小姐!秦小姐?」
怔怔地抬起頭來,「秦硯?你怎麼來了?」
「總裁不放心你,叫我過來看看你!」
「他上飛機了嗎?」
「應該已經到機場了!」
「那就好!」秦妤扶額,感覺很疲憊。
「發生什麼事了?病房裡的人是誰?」
「我、我遇到搶劫,是一個朋友救了我。」
看秦妤的表情,秦硯很肯定裡面的人絕不僅僅是一個朋友這麼簡單。試探性問道。「很重要的朋友?」
秦妤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請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蕭爺,我不想他擔心!」
「抱歉!每一件事我都必須如實向他匯報!」
說著就要打電話,但秦妤按住了他的手,焦急地懇求道。「我真的沒事了,他現在工作要緊,我不希望他因為我的事情分心。」
「如果他因為擔心我而趕過來,會造成很大的損失,這次的合作對他很重要不是嗎?」
秦硯猶豫了。和陸總的合作,關係到公司的生死存亡,必然重要。
他太清楚秦妤對蕭邦的影響力,上次就是因為她,他直接取消了訂婚宴,他也不想再發生同樣的事情。
再三斟酌,點點頭。「好!我不會告訴他!」
……
秦妤又夢見了沈黎川。
還是她十二歲那一年,那時候他是班上的校草、班長、成績永遠是第一名,近乎完美。
班上幾個德國的學生看他不順眼,找他麻煩,但他連頭都沒有抬一下,繼續看書,沒有理他們。
德國學生更囂張了,直接把他從座椅上拽了起來,掀翻了他的桌子,要揍他,但他依舊不予理會。
她當時候急了,
警告不成要去找老師,被他們拽住欺負。一語不發的沈黎川突然怒了,抓起凳子就朝其中一個人砸過去,然後和他們打起來。
夢中醒來,秦妤濕濡了眼眶。
過去的回憶,也許會忘記,然而那時候的感覺,永遠深深烙在她骨子裡。每一次想起,都是抽絲剝繭的痛。
她來到醫院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了,僅僅隔著一扇門,卻是四年前的回憶。彷彿一道被時光劃開的溝壑,分隔開了兩段人生。
那需要多大的勇氣……
閉了閉眼,做了幾個深呼吸,顫抖著推開了通往過去的那扇門。
沈黎川躺在病*上,單手拿了一本書在看,從容優。即便憔悴,也有另一番病態的美。
剎那間回到了四年前,所有感覺如潮水一般湧了過來。
彷彿又回到了初見的時候,秦妤認識的那個沈黎川。儘管家境不富裕,卻有一種豪門子弟的優,像少爺一般玩世不恭,無憂無慮。
秦妤對他的第一印象並不好,但幾年後想來,也許那是一見鍾情讓她產生的排斥。
沈黎川就像是漫畫裡的校草,帥氣,玩世不恭,有點兒吊兒郎當,愛捉弄人,成績卻永遠是最優秀的那一個。
任何女生都無法抵擋他的魅力,甚至能在很多年後想起他時,還是充滿了甜蜜,還是會害羞得臉紅。
此刻眼前的沈黎川,不再是那個十二歲的少年,十一年了,整整十一年,她和他就像認識了一輩子那麼漫長。
他放下書,抬起頭來,朝她笑了笑。天生的笑唇,以前給人的感覺有點兒壞壞的,現在卻有很溫暖。
「秦妤,好久不見!」
她站在門口,想逃,然而雙腳卻似乎黏在了地上,動彈不得。一陣陣的悸動夾著她的心臟,讓她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手背上突出青筋。
「你打算一直站在那?」
「……」
她佩服他的淡定,在他狠狠地傷了她的心,拋棄了一段整整七年的感情後,居然好像僅僅是她過去的一個老朋友。沒有一點愧疚,也沒有一絲留戀。
也許這四年來,真正糾結的就只有她一個人。被分手的那一方,才是最痛苦的那一方。
而分手的人,既然選擇了分手,也許早在那一刻,這段感情對他來說已經結束,不再有任何感覺。
秦妤覺得自己挺可笑的,都四年了,他們各自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她何必念念不忘,何必計較過去?那樣實在沒什麼意義!
如果不能坦然面對,那她也就無法真正開始新的人生。
想到這,倒是釋然了許多,也擠出了一抹微笑。「是!好久不見!」
「我以為你不會來見我!」
「怎麼說你也救了我,連看都不看一眼,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沈黎川放下書,一手撐著要坐起來。但一動傷口就疼,他眼神向秦妤求助。她猶豫了一會兒,走過去,架起他一條手臂。
他的力道瞬間就壓在了她肩膀上,隨之瀰漫開熟悉的味道,多年來,她一直沒有忘記。
強烈的熟悉感灼燙了秦妤,無端端有些心慌。過去的感覺,始終是難以釋懷,能激起身體本能反應。
在她的幫助下,沈黎川坐了起來,說了聲。「謝謝!」
「昨晚的事情,不只是巧合,對嗎?」
大概是沒想到她第一句話就是這個,沈黎川愣了一下,攤手。「你認為是什麼?」
「你跟蹤我?上次監獄外那個人,也是你。」
沈黎川沒做聲,不容置否。「有幾次我想你,但我不確定你是否想見我,只能隔著一段距離看你。」
秦妤擰緊眉頭,「你是跟蹤狂嗎?」
「如果我沒跟著你,昨晚你會有危險。」
「即便有危險,我也不想你救我!你又打不過他們,逞什麼強?還不是自己進醫院了?」
「還記不記得那幾個德國學生?他們欺負我的時候,我沒有動怒,我一向不是一個喜歡起衝突的人。但為了你,我和他們打了起來。有些人,值得用生命去保護。」
在沈黎川平靜的面容下,眼裡卻沉澱著熾熱之焰,那令秦妤心頭一震。下意識別過臉,「過去也許是,但現在不是了!」
「秦妤,這幾年來,我一刻都沒有忘記過你!」
「你現在說這些有意義嗎?沈黎川,當年要分手的人是你,你現在有什麼資格裝好人在我面前說這番話?」
秦妤眼角泛起了濕意,嘴角卻勾著譏誚的冷笑。
「我不會忘記當年聖誕夜你和我分手,半夜我喝酒喝得胃出血,逃出醫院只為了見你一面。當時候零下十度,下了雪,我穿著單薄的衣服光著腳跑到學校樓下,哭得像個瘋子。」
「我不會忘記你一聲不響地去了其他城市後,我坐火車去找你,下了車後給你打電話,卻被你拉黑,一個人在陌生的火車站待了一整天,最後只能落寞地回去。」
「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你跟我說,你一刻都沒有忘記過我,你不認為是個笑話?」
「抱歉!我知道分手的事情
對你造成很大打擊,但我不想騙你。其實,我也捨不得,但我有我的苦衷。」
「什麼苦衷?讓你突然之間變了一個人,結束了一段整整七年的感情?」
沈黎川歎了口氣,眉宇緊蹙,像濃得化不開的墨。「我不能告訴你!至少,現在不能!」
「我也不想知道!對我來說,我們已經徹底結束了。」秦妤拭乾眼角的淚,背脊挺得筆直,彷彿這樣就更加強大。「你救我了一命,過去的事情就當扯平了,以後你我毫無瓜葛!」
「連當朋友也不行?畢竟,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
秦妤冷笑,「抱歉,我不缺這麼一個朋友!」
「你愛上其他人了?」
「是又怎麼樣?難道你以為整個地球都以你為中心旋轉?沈黎川,沒有人會永遠停留在原地等你。」
「我知道!我不過是覺得……有些遺憾罷了……」沈黎川苦笑,面上像籠罩了一層薄薄的暮色,「秦妤,若是當初我有選擇,我絕不願意那樣結束我們的感情!」
「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你好好休息!別再跟著我,我不想再見到你!」
秦妤說完就快步離開了,沈黎川面上的哀傷褪去,逐漸沉澱出一股冷佞。
既然上天安排他們相愛,又讓她成為蕭邦的女人。那麼,注定了,他們,絕不會就此結束!
秦妤小跑著離開醫院,彎腰扶著膝蓋,呼吸急促。
不管來之前她做了多少心理建設,始終是低估了沈黎川對自己的影響力。
愛了整整七年,沈黎川已經成為了她身體的一部分,即便隔了這麼久,依舊能影響她的情緒。她越是抗爭,越是難以擺脫。
剛才他說的話讓她害怕,他想要做什麼?難道他回來,是為了挽回他們的感情?
那太可笑了!是他選擇分手,他有什麼資格挽回?一句「我有苦衷」就能解釋一切,就能讓她原諒他?
絕不可能!
蕭邦的電話在這時候響了起來,秦妤隔了幾秒才接。「……蕭爺!」
「在哪裡?」
「家!」
「身體怎樣了?秦硯說你痛經,好些了嗎?」
秦妤慶幸秦硯給自己找了這麼個借口,「嗯!好多了!第三四天的時候會疼,後面就不疼了,而且我吃了藥!」
「那就好!我這邊很忙,沒空打電話給你。」
「我知道!工作最重要!」
「我想你了……」
他那邊沉默了,大概也等她說想他,然而秦妤現在心情很亂,根本說不出口,只能道:「早點完成工作回來,我等你!」
她這麼說,他會失望嗎?
秦妤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簡單說了兩句就找了個借口掛了電話。
她不敢去想,如果蕭邦知道沈黎川的存在,會發生多麼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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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2,千呼萬喚始出來。你們說,女主對他還有感情呢?還是有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