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瀝淅瀝
灰濛濛的天上始終下著綿綿細密的秋雨。
一支蜿蜒疲憊的隊伍靜悄悄的在一片白霧迷茫的沼澤草地間艱難地行進著
摩刀青蘭緊抓著斗蓬的沿角,瞇糊著一雙秋水純亮的眼睛,騎在顛簸搖擺的角馬上。
細密的雨水打濕了臉龐,打濕了雙眸,粉嫩稚氣的嬌臉凍得紅突突的,顯得幾分稚童的可愛,黑亮的雙睫不停的眨動著,得努力的才能看見前面領頭探路的父親蕭不離。
這場秋雨來得真不是時候,從離開到現在已經半個月了,一直就這麼淅瀝瀝的下著,雨越久,道周的霧越多,路也更難走,危險也更容易發生。
而隊伍這次已經在這裡迷路的多走了幾天的時間了。
一個魁梧短矮身材的絡腮黑鬚漢子冒著炯炯神光的一雙大眼警惕,謹慎的查看著黑污泥濘雜草翻泡的道路。
這是一條神鬼之路,也許只有冤魂鬼魄才能通行出現。
這條道是沒有路的道。
「無常道」!
終年埋藏在煙霧繚繞之中,變幻摸測,每次經過的地方很快又會變幻摸樣,只有行經千回,九死一生的勇者才知道該怎麼「闖」,而這片神秘的秘道下卻也隱藏著無數的陰森陷阱恐怖死亡,隱藏著無數兇猛異獸怪禽,最恐怖的便是一種喜歡隱藏在黑泥污水中出沒無常的成群沙莽獸,成群結隊的攻擊這片「無常道」裡的任何生物。令人聞色驚變,提心吊膽的時刻防備著這種吞噬一切的怪獸隨時的「突擊」!
然而這裡卻又是冰洲到獸洲最近最唯一的一條近道,如果想要安全的到達獸洲卻是要多經過幾年的日子,繞過墨洲,金洲,木洲才可以進入獸洲。所以無數的商隊修煉者才冒險走這條沒有路的近道。
絡腮黑鬚漢子蕭不離一雙混黑亮瞳回頭望了望長長的隊伍,隊伍中起起伏伏的冒著一些被雨水白霧遮擋的人影。
這是自己的商隊,擁有著無比健壯凶悍無畏的武士,無比熱血忠誠的夥伴,這也是和自己拼打了多年的「骨血」。
這是自己第七次親自帶隊押運的大宗商貨,也是最值錢的一次,幹完這次很多出生入死的「兄弟」就可以安心退休,安享晚年了,娶上幾個嬌美的女人,帶帶兒孫,泡泡茶,在聊上幾句「豐功偉績」,是多麼大快人心的事!
所以這次更加要小心謹慎。
「打起精神!快找到坐標了!」大吼連連,激勵了一下疲憊不堪的隊伍,一揮額發上的牽線雨水,望起頭看了看。看到隊伍中間馱著的一抹紅色嬌小身影才安心的噓了口氣。輕聲嘟囔著「這該死的天,已經連續下半個月了。」生怕隊伍聽見自己無奈的埋汰,繼續小心謹慎的探著前路。
聽到領頭的大吼聲,摩刀青蘭側著身嬌聲呼著:「大伙加把油,會過無常道的。」
一陣「嗯」「哦」之聲錯落喧嘩,微微的穿透細密的雨簾,虛靡疲憊的隊伍又冒起了一些黑黑的黑斗人影起來。
摩刀青蘭望了望鉛灰暗塵的天空,一隻手緊了緊韁繩,嘴裡發著「西」「西」「西」催著坐下角馬緩緩的脫出隊伍縱到前面。
「爹爹。天黑的很快,要先找地方先安歇!」
「知道,還要走一段,前面應該有個大山丘,哪裡安營扎地休息。」回頭望了一下女兒,擺擺手「回後面去照應,別打擾我尋路。」沉下頭,警覺的視察著四周。
一片白芒芒霧氣混雜著細密雨水籠罩著四週一丈方外,再想看見什麼已經仍然是白白芒芒一片,在遠一點的全靠蕭不離多年的經驗和修為神識的搜索和排查。
危險總是會很突然的發生,哪怕一丁點的動靜都不能放過。
雨水嘩嘩的打著翻滾冒泡的泥漿,混雜著冰菱的混黑水氣「」噗「噗」向上冒著泡的激濺四散,齊膝的劍赤草糅亂密茂的擋著前方未知的道路。
洛腮黑鬚漢子蕭不離緊皺著眉頭,渾身冒著縷縷白色的熱氣蒸騰,混和著四周逐漸漂來的霧氣,裹成一道霧人,踏著輕放穩健的步伐更加謹慎小心的掃視著四周。
生怕出現一丁點的錯誤,一股股熱汗蒸騰雜流在他黑銅色的臉上。邁著堅實穩重的步劃,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前,為後面趟出一道深深痕跡,緊跟的隊伍艱難困苦的「追」著分開的草道,緊隨其後。
忽然,一陣「沙沙」細小清脆聲響。
很淡很細微,依然撞響了洛腮黑鬚漢子蕭不離緊繃的警覺。
洛腮黑鬚漢子蕭不離橫空的一揚手,頓住正要跨出的腳步,緩提半空,耳朵一陣晃動,驚恐的神色油然暴滿黑銅的面孔。
「沙莽獸!」
輕輕的退回一步,犀利的目光望向身後,手中一道無聲光影飛向隊伍,一團包著沙石的紅布團飛快的掠向後面的隊伍。
緊隨其後的一名年輕健壯刀手,一把抓住紅色布團,動作嫻熟有素的停步轉身一勒馬匹,頭馬一住,整個隊伍便立馬靜悄悄的停駐不動。
無數的黑影輕飄飄的晃動,一把把雪亮森冷的戰刀輕輕的滑鞘而出,緊拽戒備。
年輕健壯的刀手,小心翼翼的上前移到領頭黑鬚漢子旁,輕壓著口,道:「團長,有情況?」
「沙莽獸!」叫團長的黑鬚漢子點了一下,望著年輕健壯刀手道:「易虎。通知大家,一級戒備,」
易虎一抹臉
上的雨水,轉頭輕快的離開,朝著遇見的每個人手朝天連速晃了晃,隊伍中的無數黑影立馬熟練的用口咬著鋒利森冷的戰刀,飛快的解下馬匹背上的一個籠子套住馬口,仔細的檢查一遍捆綁的貨物,然後緊拽戰刀,等待著團長的命令。
因為大伙都知道危險終於在前面「撞」上隊伍。
摩刀青蘭將紅色披風緊緊捆在身上,抽出長劍,一掠上前,站到父親的身旁,「怎麼辦?」
「嘶嘶」,猛然間,嘩啦啦一串泥水爆響,在摩刀青蘭的「辦」字還沒落下的一剎。
無數的怪異吼叫,無數的泥水爆炸,無數的沖天巨長黑影陡然從翻騰的泥漿中爆出。
「沙莽獸!」
「殺」
「啊」
怒吼,慘叫,嘶鳴立刻混雜絞和。
摩刀青蘭驚恐紅潤的雙眼中無數長著細鱗短爪的沙莽獸高翹著烏亮鋒利的毒螯鐵鉗似得一條泥黑的黑尾,從泥濘中騰空而出,飛濺著黑乎乎的泥水,甩著長長的黑尾,猙獰的血盆大口,吐著白森森的獠牙撲向夥伴,撲向馬匹,撲向隊伍。
在細密的霧雨間若隱若見,翻滾纏鬥,飛起一陣混亂血霧一陣狂暴氣浪。
蕭不離一聲大吼「突!」強力的一拽緊摩刀青蘭,甩開腳步,疾步向前狂奔,
易虎滴溜溜一聲呼哨。一拍頭馬,緊拽韁繩,瘋狂的揮舞著手中的冷鋒戰刀,疾步跟上。
「衝啊!」無數人影晃動,馬匹奔騰,混夾著一聲聲慘叫嘶吼。血肉橫飛,刀槍的碰撞,快速的衝進白霧雨淋。
大家明白只有沖才有生,只有沖才能減少最大的傷亡。
尤其是在連續下了半個月的雨季裡,簡直就是「沙莽獸」的天下。
因為在「無常道」水草裡沒人能戰勝沙莽獸的侵襲,犧牲其實是為更多的人活著。
沒有辦法的辦法,唯有沖。
摩刀青蘭喘著粗氣的狂奔,自己感覺自己已經快跟不上父親的腳步了,越來越慢,越來越重,深一腳淺一腳的踏著黑水翻爆的草地。
呼呼的風聲不停的夾雜著雨水打在臉聲,泛著生生的痛感。
耳後緊跟著亂七八糟的腳步聲蹄踏聲,喘息聲,再遠一點怒喝慘叫和馬匹的嘶鳴不斷,
驚恐的心裡一個勁的大叫「快跑,快跑!」
遠處一大團黑漆漆的影子冒出在眼前。
黑鬚漢子一聲大吼「快,有山丘!」
隊伍一下加快了速度,人和馬似乎都知道死亡的威脅一般,衝向了越來越近的山丘,越來越清晰的林木。
衝上山丘。
黑鬚漢子一甩女兒的手急急道:「去後面」一面大吼「馬匹趕去後面。豎陣!」
驚魂未定的摩刀青雲一屁股坐倒在地,看到護衛武士紛紛從馬匹上拉下盾牌弓箭。齊刷刷的在山口立起一面盾牆,緊張的弓箭手顫微微的拉動手中的弓箭蓄勢待發。
剛準備好,又是十幾個人馬衝了進來,劃一盾陣一讓合上。
此時,一陣由遠及近的沙沙聲越來越響,發著伏倒草叢的嗖嗖聲音,傳蕩在水霧瀰漫視角無法穿透的空中,隱隱的寒悚徹骨侵來。
蕭不離一聲大吼「放」,戒備的箭手飛快的放出蓄勢飽滿的箭枝。
一陣嗡的聲響,黑亮亮的長箭破空飛去,頓時一陣唧唧嗤嗤哀鳴,不知被擊中了多少沙莽獸。
摩刀青蘭嬌俏爬起身,快速的奔到盾陣前持劍戒備。
山下一片開闊草地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扭動倒伏的沙莽獸,夾雜著被襲擊而亡的武士,馬匹的殘肢碎肉。
血水碎肉混著黑水汽泡的泥漿一陣翻騰拋散。
摩刀青蘭一陣暈旋,一陣噁心,緊閉眼睛,再也不想看到血淋淋的畫面。
黑鬚漢子蕭不離緊鄒眉頭,望著黑霧沉沉的天空。
「這是山丘,沙莽獸一般都呆在水地,一時半會攻不上來。」
望著盾陣道。「快。立馬砍樹圍欄!」
盾陣立馬散開,武士舞出鋒利的戰刀撲向樹木,弓箭手成陣上前,持羽待發,戒備的望著山下的草地。
很快,轟然一棵棵大樹砍下,飛快的打樁立圍,安靜下來的武士有條不亂的很快建起一道木欄圍牆。
削尖的枝椏斜豎朝外,做好一片荊棘路障,弓箭手全部退回木欄進入戒備。
巨大的樹木繼續砍倒運來,在木欄牆中搭起一個簡易的高架,馬上有專職的武士爬上了望起來。
剩餘的樹枝放到中間燃起個大大的篝火團。
黑鬚漢子很滿意的看了看每個忙碌的武士,大聲道「很好。危險還沒過去,大家辛苦了!」
忙碌的武士露著尊敬的目光「是」應著聲,繼續忙碌。
很快,一大堆樹木削尖的投槍做出來,放到了木欄牆邊。
很快,一個簡易的馬棚搭起,全部馬匹圈了進去。
很快,一個大大的帳篷搭起,終於可以擋著些這該死的雨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