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長雖然頑固,但是他能主持公道,鄰里之間的矛盾糾紛經過他的調解,一般都能夠得到化解,不愧為優秀的人民調解員。這是阿黑最為敬仰之處。想到自己竟然違章了老村長的意思,預訂了別的片子,一種愧疚感於心底油然而生,阿黑實在不敢面對老村長。但是,老村長已經近前,要躲開顯然不可能。他只能硬著頭皮,一動不動地呆在原處。老村長近前,第一話便說:「阿黑,事情辦得怎樣了?」阿黑不敢正視老村長,說起話來也結結巴巴了:「老村長,我,我按照你的吩咐,辦妥了……」劉美麗擔心阿黑說話多了可能會露餡兒,趕緊說道:「老村長啊,阿黑是你的狗腿子,他就是吃了十個牛膽,也不敢不按照你的意思去辦,你大可放心好了!」
「呵呵,」老村長剛剛化解了一起糾紛,心情特好,並不因劉美麗的中傷而發火,但是他的反擊如同綿裡藏針,同樣也能傷人,「阿麗你嘴巴比刀還尖幾倍,我不想跟你計較。不過,你把話說反,我得糾正一下。說阿黑是我的狗腿子,實在是太讓阿黑受委屈了,因為我叫阿黑做的事情都是大夥兒的事情,不像你呀,自己能做的,偏還要叫阿黑去做,說阿黑是你的狗腿子,這還不是很要緊,假如別人指戳你的脊背說,你跟阿黑有一腿兒,那臉面可就丟盡了。你說是不?」
「老村長,我跟阿黑可是清清白白,乾乾淨淨,從來不做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你可不要胡說八道,否則我就跟你沒完!」劉美麗氣得臉色發紫。
「剛才我只是說『假如』,又沒有真正發生,你著什麼急?」劉美麗是難纏的對手,如果扯破臉皮了,什麼話都說得出口,老村長不想跟她鬧翻臉,所以「點到為止」。
「哼!」自己得罪老村長在先,即使把架給吵贏了,也未必贏得名聲,劉美麗自知理虧,只是用鼻孔應了一聲,除了表示不滿之外,當然還有一丁點兒妥協的意味。老村長也很知趣,後來把話題岔開了:「阿麗,剛才的事情,你也都看見了,原本是一家人的卻鬧得不可開交,實在不像話。平日裡,你跟秋霜,關係不是很好嗎?如果你過去勸她,她應該會聽你的話,可是剛才,你為什麼袖手旁觀?」
「老村長你錯了!」誰知,劉美麗心裡很大不樂意了,她大聲地嚷嚷起來,「在村裡,不只是秋霜,我跟其他姐妹的關係,同樣都很好。水稻好不容易吐穗了,卻給牛吃了,秋霜見了哪能不生氣?她正在氣頭上,自然就找吳春燕吵架,你說我能夠勸阻得了?就像吳春燕家的公牛發情了,非得去找母牛交配不可,老村長你說你能夠阻攔得了?再說了,人生了悶氣之後,如果得不到發洩,遲早會鬧出病根來,所以我覺得,秋霜生氣很正常……」
「珍媽跟秋霜吵架是很正常,可是,你怎麼連牲畜也扯進來了?」老村長哭笑不得了。
「我想說就說,你管得著嗎?」確實,劉美麗只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她從來都是想到什麼便說什麼,哪裡管愛聽不愛聽?不過還好,今天她不想跟老村長扯破臉,如果真鬧起來,老村長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阿黑,你訂的是什麼片子?」跟劉美麗說話確實是件費勁的事情,說話一不投機,就得嚼舌頭了,老村長不想再跟她多聊,繼而轉臉面對阿黑。
「《舉起手來》,潘長江主演,據說縣電影院場場爆滿,一定很好看的,老村長!」阿黑一面說,一面留意老村長的表情,心則開始「砰砰砰」地狂跳不止,因為他已經預料到了,事情遲早會敗露,到時候該如何收場,真是沒有底啊。
「潘長江?就是那個演小品很『搞笑』的潘長江?」老村長歪著腦子,努力地回憶著。
「是啊,他說過一句富有哲理的話:濃縮的就是精華——他確實是精華的濃縮。他演小品確實搞笑,拍電影肯定會更搞笑!」阿黑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哦,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上央視春晚扭著屁股唱什麼『妹妹坐船頭,哥哥岸上走』,額前有一撮髮型的那個男演員——好,這事你做得不錯。我總算沒看你走眼!呵呵呵——」老村長終於想起來了,臉上蕩漾著開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