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美麗帶著刺兒的「風涼話」,有的人神經過於敏感,必然感覺刺得很深,直入骨子裡;有的心胸開闊,凡事都能夠忍讓,可以裝聾作啞沒當作一回事。劉美麗的話有兩種意義,一種是阿黑趁吳春燕男人不在家時,跑來搏吃搏喝;另一種則是倫理道德有關的,就是要跟吳春燕有「一腿兒」。一語雙關,只要不癡不呆,誰都能夠聽得出來。劉美麗是有名的潑婦,嘴巴尖得能刺傷人,白雲心裡很替阿黑打抱不平,但又懾於劉美麗的「虎威」,覺得此地非久留之地,所以悄悄地地溜走了。儘管對劉美麗深感不滿,但是阿黑又不好說出來,因為劉美麗的矛頭指向他和吳春燕,原本就沒有的事情往往是越是解釋,越是解釋「不清楚」,有時甚至演變成「無中生有」,所以乾脆不說的為好。阿黑傻傻地站著,竟不敢拿正眼去看劉美麗。吳春燕是「當事」之人,若是不作出反應,必然被人家誤會。她只得賠著笑臉說道:「阿麗,阿黑是熱心腸的人,不管是誰,只要叫他幫忙,他從來不拒絕——他幫了我的忙,我請他吃飯,難道不應該嗎?」
「應該應該。不只是你,昨天我也請他吃了一大餐。阿黑,你說對不對?」沒想到,劉美麗臉上很快地堆起了微笑,剛才那番話彷彿不曾說過一樣。
「能幫就幫,其實不算什麼,然而卻讓你們破費了,我心裡反而覺得過意不去!」如果劉美麗的那碗粥也算是「吃大餐」的話,那麼據此類推,請吃冰棍兒吃花生吃玉米也算在其中,那些豪華的酒店可能要倒閉了。阿黑覺得劉美麗的話實在滑稽可笑又無理之至,但又不敢跟她翻臉,仍然只得說好話。多少年來,他一直都這樣做,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成「習慣」了。
「阿麗,阿黑,你們屋裡坐坐,等我把牛找回來了,再跟你們一起聊聊兒。」吳春燕心裡惦記找牛的事情,所以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不吃白不吃,看到餐桌上的美味佳餚,劉美麗口水差點兒流出來了。但她又不好意思一個人吃,所以拉了阿黑一下。誰知,阿黑卻說:「我也跟珍媽去找牛兒。」臉皮再怎麼厚,劉美麗也不好意思一個人留下來吃飯,所以,她要麼是跟他們一起去找牛,要麼是自己一個人回家。但是,桌上的肉香味兒已經勾出了劉美麗肚子裡的讒蟲,想趕回去是很困難的。劉美麗突然間想到屋子外面有一棵挺拔高大的松樹,腦海裡立刻冒出了一個法子來:「阿黑,你爬樹爬得比貓還快,爬到上面,四處望望,那牛不就容易找到了嗎?」
「阿黑又不是年青的時候,哪裡還能爬樹?萬一摔下來了,怎麼辦?算了吧,我自個兒去找就行了。」吳春燕設身處地地為阿黑著想,並不願讓他去冒險。哪知道,一說到爬樹,阿黑的手便癢癢兒了。小時候,阿黑身手機靈,想爬多高便爬多高,從來不曾失過手,就連光滑滑的電線桿也能爬上去。就是到了成年之後,每年仍然還會爬樹摘果。因此,爬樹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一種嗜好。外面的松樹樹身粗大,並且長有不少的枝叉,爬上去一點問題都沒有。阿黑二話不說,快步走了出去。其他人只好跟著出去。
站在樹底下,阿黑抬頭估計一下高度,接著,左手環抱樹身,右手緊緊地抓住頭頂的枝叉,隨後往上爬。一連爬了五六個樹叉,他開始氣喘吁吁了,額頭上又泌出了不少的細汗,就連手腳也發麻了,最後不得不停下來,這種情況還是他的爬樹歷史上的頭一次啊。儘管年紀過了四十,但是他的「自我感覺」一直良好,總以為自己不服老,心態年青。如今爬樹還未爬到一半,他終於感到「心有餘而力不足」,情緒不免有些低落了。話說人生六十世界,如今已經度過了三分之二,然而尚未成家立業,這是何等的悲哀啊!倘若還不解決個人終身大事,等年紀再大一些,恐怕更難娶老婆。其實,結婚生子跟爬樹並沒有什麼聯繫,可是阿黑在爬樹的中途突然「觸景生情」,感慨萬端,這無形中賦予爬樹某種特殊的意義,假如將來的某一天,他結婚生子了,相信他不會忘記今日爬樹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