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璀璨,亦如遼闊的夜幕中灑滿了華珠美玉。
尋了一處山石,沐千雪隨性的坐下,可左等右等,不僅傳字螺上未出現任何回音,金玉芝的身影也沒有追來!
酒罈漸漸露底,沐千雪原本白皙的臉頰被炙熱的酒氣燒的彤紅,她故意不使用靈氣排出酒氣,本就是買醉消愁,何故再去做那多此一舉之事?
身邊不知何時瀰漫了氤氳的夜霧,氣溫劇降,她搖搖晃晃的從山石上躍下,踩著細碎的月光,準備打道回府!
「貧道並不贊同只留新弟子們留守天靈!」一道熟悉的老者聲劃破暮色!
沐千雪無端被驚,一個趔趄,下意識的就躲入了一片搖曳的樹影之後!
探頭觀望,原是玄音與玄雲二位長老正在溪畔竹亭中月下對弈!每落下一子,便會道出一句似乎與對弈完全扯不上關係的話,竹亭誇張的飛簷翹角之下朝南懸掛著『觀星軒』匾額。
深諳『非禮勿聽』四字,沐千雪並非有意偷窺,而是礙於她現在有辱門風的滿身酒氣,這副醉醺醺的模樣若是別其他人見到也就罷了,但偏偏遇上天靈山中唯一能懲治她的二人,連天尊師父都要敬他們三分,她又怎敢自曝其短?
況且玄音大長老修為及高,稍有動靜就恐引其注意。
沐千雪只能用混元妖丹中悟出的『龜息術』暫時止住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打算耐心等這二人對弈完畢,再行折回。
「天靈山有初代神女留下的護山封印,何恐外人侵襲?」一顆白字從玄音大長老雙指落下。
玄雲二長老不甘示弱,即刻落黑子反擊,深意道:「威脅不止於外!天靈山內部之禍若起,絕非這些學藝不精的新弟子能夠對抗!」
「你是說那顆混元妖丹?」玄音大長老指懸於空,躊躇落下。
玄雲二長老捋著白鬚,目色暗淡:「百年前的妖禍,你我應當時刻引以為戒,天靈根基不如當初,莫不能再受重創!」說到這,玄雲二長老警惕的向四處觀望,黑子落下。
「又值春末夏初,妖魔可一年四胎,必須趁著季節交換之前多殺成獸,學藝滿歲的弟子們至少派出去七成才能抵抗這些蜂擁的妖魔大軍!」玄音大長老說罷,清冽的嗓音冒出一抹寒意,只聽白字『啪嗒』落下:「在此期間若沐千雪不幸被妖丹吞噬,我必定會如百年前剷除天靈妖禍那般,親手殺了她!」
「哎!」玄雲二長老愁眉長歎,將手中黑子拋入棋罐,稽首道:「那便仰仗師姐了!」
玄音大長老看了眼棋盤,又仰頭凝望星空中星芒對應的太白和紫薇二星,大袖一揮,使出凌空虛度與玄雲二長老一同消失在觀星軒內。
又隔了半晌,沐千雪才解開『龜息術』,後怕的深抽了口冷氣!
滿身的驚汗瞬時溢濕薄衫,她死死的握緊傳字螺,才意識到世間能克制混元妖丹還她心智的只有天尊師父一人!
而其他人能做的,只是在事情無法控制之前殺了她!
沐千雪戰戰兢兢的來到觀星軒,二位長老的對弈還未分出勝負,白玉雕刻的棋盤上只剩下一副死局!
今夜,太白妖星的光芒格外刺眼,照耀的沐千雪有些虛脫乏力,回到淨土觀星簡居室,沐千雪仍舊心中積鬱,仍由無名細心為自己洗刷後倒頭就睡!
是夜!
沐千雪又回到了白神殿,隔著精美的象牙漏窗,她看見一位出塵絕艷、華美高貴的女子背身立在床前,濃密的烏髮像是點綴了銀河中的晶光,貼著曼妙的身軀垂過纖腰。
女子身後,單膝跪拜著一銀髮男子,他的臉上竟帶著一具與凌聖天尊一模一樣的漢白玉面,女子給了他一個巴掌大小的錦盒,讓他受寵若驚。
「吃吧!我允許你愛我!」女子看似溫柔的聲線找不出一絲波瀾。
「弟子遵命!」男子的聲音忍不住激動的顫抖,他卸下泛著柔光的瓷白面具露出真顏,沖微有詫異的女子笑道:「弟子說過,世間不會有比我更美的男人!可師父你偏偏移情別戀!」
看見男人完美的側顏,沐千雪驚得幾乎忘了呼吸!
他的臉孔竟然也與凌聖天尊玉面下露出那部分眉眼一模一樣,尤其是那雙深不見底的紫眸,似有一種引力,蠱惑著人心!
可這人又與師父全然不同!這不僅是因為銀髮與黑髮的區別,只因天尊師父絕不會說出這麼輕佻而又濃情的情話!
是的!師父是個不會動情的人!
吞下了錦盒中的收納之物,男子意猶未盡舔舐著紅的滴血的薄唇,貌似從盒子裡取出的蟲子異常鮮美!
男子起身,高大的身軀輕易就將女子裹入身前的陰影,他小心的橫抱起女子,深情的親吻著她青絲上的香氣!
華麗的床幔款款落下,遮掩了男子不穩的吸氣和無盡春色。
只是,在床幔完全遮掩的瞬間,沐千雪似乎看見了從女子眼角露出的心如死灰的冷笑!
畫面飛轉!
房屋崩塌,血流成河,天靈山屍橫遍野!
手腕粗細的精鋼鎖鏈死死鎖住了沐千雪的脖子和四肢,她動彈不得被封閉在一個狹小的方形空間中,眼前陷入無盡黑暗,泊泊水聲灌入,浸濕了她的發,淹沒了她的肩!
沐千雪彷彿又回到了當初那個讓她驚恐不已的喜棺之中,只不過這次的
的情況更加絕望,她動不了,叫不出,眼淚也早已乾涸!
喜棺之外,依稀出現了法術鬥毆的爆裂聲,一個男子嘶聲裂肺的咆哮:「師父,徒兒會來救你!等著我,我一定會來救你!」
「這段孽緣終要做個了結!」一道從未聽過的低沉男音像是黑夜中劃過的流星,喚醒了沐千雪絕望的內心!
滿心滿腦的恨意隨著這道聲音從沐千雪的四肢百骸中不斷生出,就像已經沒過鼻尖的腥臭液體直接灌入她的心肺,這是一種痛徹心扉,撕心決裂的感受!
「了結?你怎麼了結?」指尖死死潛入掌心,沐千雪卻感受不到疼痛!
她的嘴一張一合,叫囂著憤怒:「你等著,我一定會出來!會把一切奪走你的東西統統毀滅,包括這座天靈山啊哈哈哈哈哈……」
「啊!」沐千雪從驚叫著從夢中驚醒,大口呼吸著空氣!
無名滿是驚慌的摟著她,他散著光暈的銀白髮線貼著她的臉頰!
沐千雪還被困夢中,無法擺脫窒息瀕死的恐懼,無名的銀髮與夢中男子的髮色如出一轍,竟叫沐千雪現出了絲絲恐懼!
「夢見什麼了?」無名心疼問道,擰乾濕巾擦拭沐千雪的額頭。
驚魂未定,沐千雪深深預感到,這麼清晰的感觸可能並不是夢境,這更像是一種回憶,窺用了別人的視角看見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