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
終於在吵吵嚷嚷了幾天之後,四獸最後商定了傳授功法的主意。他們支開了小猴子小石頭,開始輪番對著童飛的軀殼解說自己的功法。
靈龜念叨他的養志訣,雛鷹吹噓他的散擊術,花豹卻炫耀一般的說他的轉圓之法。
老龜如老僧坐禪,嘴裡唸唸有詞:「心有欲則思,思固則心聚,思之使者為志……和養內藏,應對外猛……心安則志堅,志堅則勢聚……」
每日喋喋不休的嚶嚶嗡嗡,怎麼聽怎麼都像是在唸經,若是人見了以為他們是在為童飛超度呢。雖布下了陣法,說什麼法不傳六耳,其實就算有其他在場,也未必能聽懂。
童飛也覺得言語過於艱澀,有些難以理解。但是身在虛空之境中,找不到出路,只有勉強聽著。久而久之,不知是童飛福至心靈,還是天可憐見,慢慢的,童飛居然有了一些體悟。
養志之訣,是道門勸修之法。道家追求天人合一的理想,這就是修道一輩子為之奮鬥的志向。一個人要想有所成就,就得有志向。志向因為**產生,但是**過多,反受其害。修道者必須常常堅固志向,摒棄多餘的慾念,專心以致志。這就是要懂得捨和藏,具體點說,就是捨去有害於求道志向的慾念,和中養志,積累內藏,也叫和養內藏。
童飛有觀氣術為基礎,知道志為五氣之一,凡人五氣源於五臟,而道家的五氣源於天道陰陽。道家有云:無極生太極,太極化三才,天生四象,地生**。靈龜之藏其實說的就是**。具體的說就是體合於心、心合於意、意合於氣、精合於動、神合於動、動合於空,萬法唯心,終成道藏。這和修行中的胎養之法相合,對於這個童飛已經比較清楚了,因為他的氣海的凝氣就是遵循這個規律來的。
但是用於法術的領悟,還是第一次。童飛這才發現,原來修行和法術,其實是相通的。
靈龜的法術,對戰之時講究固守,無論對方使用的什麼法術武功,他強由他強,我守我的心志。只要我心不失,就無破綻。辨其氣,聽其志,察其心,知對手之能,看清了對方的破綻,勘破薄弱,或不戰而屈,或一擊而蹴。
「敵不動我不動,我自巋然如山嶽,敵動我隨,導其勢而洞其意,心懷山河,因勢力導,其勢自破!」
靈龜依然是娓娓而談,神色絲毫不動,彷彿老僧入定。童飛則雙目緊閉,團身趺坐,依舊是當日打坐參悟時的樣子。
不過,在童飛的眉竅深處,在符種之花的虛無之境,童飛的神念卻突然的意氣勃發,長身而立,大讚一句:「好一個我自巋然如山嶽,就是如此了!」一念所指,頓時一股磅礡的力道憑空而生。
此時一直閉目的童飛忽然睜開了眼睛,眉心處忽然冒出點點金色的光暈,顯現出一座峰巒的虛影,巍峨屹立。
啊!靈龜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睜開眼睛驚訝的看著這一切,嘴巴張的老大,半天呢喃一句:「真是見鬼!不動如山?居然悟道了!」繼而老臉顯出幾分自得的笑意:「好小子!沒看錯你!」
……
兩年之後,童飛已經整整坐了兩年了。身體開始的時候變得萎靡衰弱,後來在靈龜的指導下,白夜族長指揮猴族為他搭建了草棚,草棚裡四周用泥巴封閉,絲毫不透氣。而且其中放了很多的酒罈,這樣酒氣蒸騰,讓童飛天天沐浴在酒氣之中。
這樣一段日子之後,童飛的身體漸漸的回復了生氣,而且漸漸凝實,在身體之外出現了點點晶瑩的霜花。
這一日,四獸一齊來看童飛。靈龜不無自得的說道。「看樣子我老龜的方法還是挺好吧!」
花豹在一邊感慨:「老二,你的和養內藏之法真是有效!看來當年都說靈龜煉體之術天下無雙,果真不假啊。」
雛鷹卻在一邊嘀咕,似乎頗為不樂:「別提煉體,我們的靈體不知何時才能取回。老六你說這話不是成心讓人添堵嗎!」
花蛇似乎若有所指道衝著童飛道:「那就得全看這個小子了!」
雛鷹看了一眼安詳打坐的童飛。他全身散發著一股靈動之氣,個頭也比兩年之前高大了一些,身體也要強壯許多。赤著的上身凝結了厚厚一層白霜。
雛鷹張張嘴,扇扇翅膀道,盯著大眼說道:「老二,老三、老六,這小子到底有沒有生還的希望啊!這兩年我們可是什麼招數都使了,功法也傳了。每一次他都貌似有所感悟,甚至還凝出了法相。可為何遲遲不醒,不會讓我們空歡喜一場吧!」
花豹卻帶著一種悲觀說道:「是啊,他這兩年幾次顯出靈蛇、山巒、風翅和虎首四種法相,按照理說,應該是學會了咱們四人的看家法術,老三的靈蛇擊,老二的不動如山、老五的御風散擊和我的虎形變,照理說也該領悟脫身之法了啊,可怎麼還沒有見他破繭而出呢?難道真有這麼難嗎?」
「老二,我看是這個小子太享受了,根本不想醒來?等我上去將它打醒!」雛鷹說著有些欠缺耐性了!
靈龜卻慢吞吞的說道:「萬萬不可,我知道,這兩年大家都很盡心,可是萬事著急不得。兄弟們,咱們兩年都等了,再等等又能怎麼樣?說起來,我們還不知要跟著這小子混上幾百年,上千年的。這區區兩年時光,不過彈指,何必心急!」
花蛇淡淡的點頭,好像同意靈龜的意見:「嗯,;老二說的對。這虛無之境,一般的修士來說,沒有修煉到陰煞陽罡的境界,勘破三才六奇,是很難破開的。」
雛鷹一聽叫開了:「陰煞陽罡?那不是要等這個小子結成元嬰,這可不知要幾百年啊,我們就這麼等著
他不成?要是他築基不成,結丹出了岔子,或者結嬰半途而廢,我們不就白費力氣了!」
雛鷹的話剛落,就聽得突然冒出一個聲音說道:「你就不能盼我一點好啊,有這麼詛咒你徒弟的嗎?」
這聲音聽得好陌生又好親切,對於四獸來說,這簡直就是天音降臨,一個個精神頓時抖擻起來,紛紛朝著聲音來處看去。
只見對面的童飛全身忽然熱氣蒸騰,所有的白霜頓時化作了水汽。眼皮翕動了一下,時隔兩年,終於第一次睜開了雙眼。
瞧他的瞳仁,幽藍如海,彷彿可以包容一切,勘破一切。
幾乎就在同時,外邊的天空烏雲密佈,風雲卷席,安靜了兩年的道生林,忽然雷聲隆隆,風雲突變,就彷彿天災將要降臨一般!
「禍害啊!這小子要醒來了!」劍叟嘟囔著看著天空道:「看來老夫又要躲一躲了!」
「又要突破了嗎?」一片荒塚之中,瘦高的黑影小聲嘀咕了一句,轉身鑽入了身後的洞穴。
而在終南山深處,某個洞穴中,一個老者枯坐在那,全身骨瘦如柴,頭髮牙齒全部掉光,如同枯骨一般。看起來就像是天人五衰,即將化道。若是知情的在此,一定會大吃一驚。這老者居然就是仙狂季戎。這閉關才兩年,居然變成如此模樣。此刻季戎睜開雙目,似乎看破大千,最後露出一絲的苦笑:「好小子,你又要突破了!看來是闖過來了,可老夫的這一關卻不知能否闖過?」季戎略微想了想,一伸掌心,化作了一道金色靈符,而後一指虛空,金色靈符隨風而化,完了,再次閉上了眼睛……
道生林中,猴族長老正在安睡,忽然一道雷聲將它驚醒。「天劫,又是天劫!看來童飛這小子終於醒來了!」樹洞中,白夜族長一睜開眼,首先發現身邊的小石頭不見了。他忙著急的從洞底走出來,直到發現小石頭安靜的在外邊的樹洞裡打坐,白夜這才放心的鬆了口氣。
小石頭身體沒有動彈,似乎看了一眼外邊的天空,平靜的說道。「白爺爺,他醒了嗎?」如果童飛再次,一定驚奇的發現,小石頭居然爆出人言!他已經不是普通的夜猴,他已經晉級成為靈猴。
不知何時,小石頭對於白夜族長的稱呼從族長改成了白爺爺,小石頭的住處也從樹洞的最底層搬到了樹頂,和白夜族長鄰近而居。這一切說明了,小石頭在夜猴族的地位翻天覆地的改變。
白夜走到小石頭的身後,頗有感慨的說道:「看樣子,是他醒來了,他又要晉級了!真是奇怪啊,每一次晉級他都會引來天劫,不知他是何等背景!」白夜眼睛裡閃過一絲的迷惑,反問小石頭:「你想去看他嗎?」
出乎意外的,小石頭卻搖搖頭:「不,白爺爺,我去也不頂事,等我突破了,再去看他吧。」小石頭喃喃說了一句。
白夜點點頭,不無深意的說道:「嗯,好孩子!從前我忽視了你。不過這兩年來,你真是讓所有猴族刮目相看。你居然突破成為了三級靈獸。如今已經是凝氣六期,即將完成紫府的開掘。等你再次突破,就是開啟眉竅了,如果你能完成築基,就可以成為新的猴王。千百年來,你可以說是我們夜猴族資質最高的,是上天賜給夜猴一族大興的希望所在,你應該知道你身擔的責任……」
小石頭點點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道:「白爺爺,我知道……」
在大樹的中部,灰皮看著天空的黑雲,不禁捏捏拳頭,但是最終卻無奈的閉上了眼睛,鬱悶的將手中的葫蘆甩到了地上!
兩年了,他的地位有了極大的差別,雖然他已經凝氣三級,而且晉級為二級靈獸,搬到了大樹的中部。但他再不可能回到從前那般,小石頭的脫穎而出,光環遠遠的蓋過了他!這一切全是因為童飛,要不是他,這一切都不可能發生。他恨小石頭,更恨童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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